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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烈:谋士沉浮录 第204章 罪名加身,忍辱含悲

    天光微曦,咸阳宫中一片肃穆。殿檐之下,霜色染地,似一夜白露凉透人心。内侍低眉顺目,手执拂尘,步履轻若游丝,唯恐惊动了大殿之中那位面色不豫的君王。

    昭襄王端坐御座,锦衣龙纹却难掩眉间阴翳。他身后悬挂的黄绢帷幔被风轻轻撩动,似在无声诉说着朝堂风雨。下首立着的,是当朝丞相范雎,他一袭青袍,腰间环佩叮当,目光深沉如井,带着些许隐晦难测的意味。

    “白起虽功高,然多次拒命,心怀不满,此等举止,已非忠臣所为。”范雎垂首,声音温润却不失坚定。

    昭襄王双目微眯,缓缓转动手中龙头玉佩。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王者威严:“你是说,白起此番推脱征伐,乃有异心?”

    范雎低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随即收敛,正色道:“臣岂敢妄断,但白起久负重任,功盖朝堂,怨言渐显,若不及早收束,恐致尾大不掉之患。”

    昭襄王闻言,面色阴沉如铁。他深知白起之才堪称绝世,然权臣拥兵自重,历来是帝王忌惮之事。白起连年征战,手握精锐秦军,若果真心生怨怼,后果不堪设想。王权至高无上,岂容一介臣子逾矩?

    “寡人当深思此事。”昭襄王言罢,摆手遣散了范雎,独自陷入沉思。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长,却难以掩盖心头的沉重。

    白起的府邸,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虽为战功赫赫之将军,府中陈设却极为朴素。墙上悬挂的长剑寒光凛冽,地上仅铺以粗织毛毡,院中松柏苍劲,枝叶间还挂着昨夜未消的残霜。

    白起负手而立,目光远眺,似能穿透层层云雾,望见远处连绵不绝的山河。他虽不在战场,却未能脱离风波。张述缓步而入,身着深青色长袍,腰间垂着青玉佩,步伐沉稳,神色间却难掩一丝凝重。

    “将军,”张述作了一揖,语气中带着忧虑,“范雎已在王上面前进言,说您不满朝命,言辞间甚是诛心。”

    白起眉头微皱,旋即舒展,似已习惯这样的攻讦。他轻叹一声,语气淡然:“不过是老生常谈。白起这一生,不曾为己,只求为秦国开疆拓土。然天命不测,今日局面,早有预料。”

    张述见白起如此,心中愈发焦急。他知道,昭襄王本就对白起疑虑渐深,此番范雎更是火上浇油,白起岂能置身事外?“将军,忍辱一时,或可保全大局。此时万不可示弱于人,唯有先隐忍退让,方能避开锋芒。”

    白起转身,目光中尽是苍凉。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似历经刀斧雕琢,深邃的眼神里,映着他一生的风霜与征战的疲惫。他看着张述,轻声说道:“张卿,我白起一生,杀人无数,毁国灭城,无所不为。虽名留青史,亦遗臭万年。今日所受,皆是因果。然我岂能苟全,去换一时安宁?”

    张述闻言,心中大震。他知白起意志如山,然眼下情势险恶,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强忍内心悲怆,沉声劝道:“将军,秦国尚需您,切不可轻言放弃。忍辱负重,方为大将之度。”

    白起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只不过,此身既许秦国,早已无暇他顾。只希望昭襄王能明我心意,莫让我含恨而终。”

    夜幕低垂,白起府中的烛火明明灭灭。张述独自坐在书房,案上摊开的竹简字迹潦草,笔尖的墨迹已干。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

    窗外的寒风掠过竹林,发出阵阵萧索之音,似乎也在为这一段即将走到尽头的英雄岁月而叹息。张述望着案上记载白起功绩的竹简,眼前却浮现出白起的孤寂身影。那双曾指挥千军万马的眼睛,如今已失去了往昔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倦意与悲凉。

    “将军,秦国不可无您!”张述喃喃自语,双拳紧握。他的心中涌起阵阵悲怆,却无能为力。纵有满腹谋略,此刻亦难挽狂澜。

    次日清晨,昭襄王再度召见白起。白起一袭素袍,头戴平巾,腰系青绳,面色从容。他缓缓步入大殿,躬身一拜,神态谦恭,却透着不卑不亢的气度。

    昭襄王注视着眼前这位曾令六国胆寒的将军,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他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冷声问道:“寡人闻范相言,将军不满朝命,可有此事?”

    白起闻言,抬首直视昭襄王,声音平稳:“臣不敢。然臣力有不逮,不敢再领重任。此心天地可鉴,望王上明察。”

    昭襄王凝视良久,未发一言。他看着白起,仿佛试图从他脸上寻找一丝破绽。半晌后,他挥手道:“退下吧。”

    白起行礼退下,那身影渐行渐远,昭襄王却久久未能收回目光。他心中明白,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已不再是昔日可供驱策的利剑,但却无法斩断心头那一丝隐忧。

    大殿内,火烛跳动,昭襄王的脸隐没在暗影之中,神情复杂而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