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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音老仙闹大明 第208章 通盘耳赤之名局

    “那咱们按华夏规则还是东瀛规则?”

    道台的意思,是要不要座子?

    “啊?”

    杜星河想了一会儿,才记得似乎有座子制这么件事,因为山上人和山下人几乎没有围棋方面的交流,一直就自娱自乐。

    “就按照咱们总山规则好了,客随主便嘛。”

    杜星河毫不客气,啪!将黑子落在右上小目的位置。

    “咦?”

    道台实在是太意外了,区区一手棋,令他意外者有三:

    你知道我是本因坊,还不起码摆上二子?竟然要和我下对子局?此其一也。经常下棋的书友都知道,围棋是讲棋份的,特别御棋所时代,九段对八段有时候都是要授二子的。

    我国则把顶尖称国手,国手让二子的水平称二手,让三子称三手。有些二手的棋力已经接近或者达到现代职业的水平了。

    你竟然执黑先行?此其二也。东瀛围棋承唐制,执黑先行;但华国自元之后反倒乱了,改成了执白先行。他哪里知道总山的围棋师傅是穿越者,那会儿规则又统一了。

    起手小目,还很熟练的样子,此其三也。

    因为大明围棋的座子制都是在星位相对先摆放黑白各儿子,此为抵消先行之利。但也导致开局变得千篇一律,颇为僵硬。大家更讲究硬桥硬马的贴身肉搏,因此中盘缠斗激烈,国手们算力惊人。

    可惜围棋终究讲全局,你在开局便不经意落后十几目乃至更多,对手只要计算力不比你逊色多少,后面就很难追回了。

    道台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将白子落在对位星位上。这样没有猜先,没有定规则,没有定彩的棋局,外行不会觉得有什么,对道台这样一等一的高手而言,简直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还不好明说,只好当指导棋下了。

    即便是指导棋,亦当全力以赴,但他自己都没发现,心态上已经不自觉地松懈。

    杜星河落子很快,以对小目,缔两个无忧角开局。这是十分重视实地的着法,看了这四手棋,道台已经知道,对面少年是会下棋的。

    正当他打起精神,少年下一手棋令道台破了功,耳根莫名红了。

    黑棋第五手竟然直接点三.三,这并非禁手,可开局棋盘开阔,你一上来夺一小角,被白棋包住,因而形成外势,殊为不智。

    之后黑棋继续高挂小目,白棋二间高夹,黑棋大飞,白棋靠,竟然演变成妖刀定式。

    “纳尼?”

    道台开始嘟囔,忍不住瞅了眼在旁边观棋的村正妖刀,而对方狭长的眼眸此刻正紧紧盯着棋盘,眼神简直像要吃人。

    自己呕心沥血创出的定式,你这边随便一个小子也会?这太打击人了吧!

    要不是他跟道台在这鬼地方待了一年多,真怀疑是有人偷学了自己的绝招。

    既然是定式,那也没什么好想的,道台亦飞快落子,眼看定式即将走完,突然,对手变招了。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变化,很俗,而且俗不可耐,黑方继续挖去一角,却把白棋撞得铁厚,还在白壁留下两颗残子。

    这下,连妖刀也陷入苦思。

    其实后续棋招是一本道,根本没什么好想。道台思索的是,难道这小子连这么下会吃亏都不知道?

    但看对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分明是赚到了的表情,难道我的判断错了?

    可这个定式是门派集体研究过的,难道坊门会错?

    类似炒股时买入卖出那种不确定性袭来,自己一时竟无从判断,令道台的耳朵根再次红了。

    但接下来黑棋在边上拆二,既动出残子,又破坏白棋外势,还与右下大本营的无忧角遥相呼应,栩栩如生。

    匆匆三手棋而已,黑棋要地有地,要势有势。而自己的白棋十数子形成的厚势,除了枷吃掉黑棋一颗残子,竟然毫无所得,已然呈现败势!

    “这?”

    看到杜星河起身去拿点心,少年人的得意俨然是藏不住的。道台瞬间明悟了,一切都在那少年的预谋之中。

    盘上总共才落下三十几手,东瀛第一人,连败大明南杨北戴的绝世高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这谁敢信?

    其实也不奇怪,刘学勤穿越前,围棋AI已经让人类顶尖二子了。过去那些老掉牙的定式,很多都被AI改写了。

    其中碰巧有妖刀定式。本以为两分的局面,结果AI告诉你不成立,这么下,白棋大损无疑。

    虽然刘学勤的绝对棋力与当世国手没法比,至少要被让三子以上。但他从后世带来的理念又超现实三子。

    这并不能弥补他与高手的差距,但道场的弟子们可以啊。围棋终归是靠计算力的,年轻弟子们有喜好此道的,已经不知不觉成长到了可怕的水平。

    放到山下,根本就是怪兽级别。

    此后黑棋越发犀利,又是尖冲无忧角,甚至连贴身硬碰这种着法也有。

    道台已经心若死灰,而妖刀则怒目而视,几乎要拔刀了。

    碰这种着法并不罕见,而且往往是好棋。

    但对方若是孤零零一颗棋子,你啪叽贴在人家旁边。给对手的感觉就如同一位婀娜女子,独自行走在湖边,冷不丁被一个臭烘烘的糙汉子抱住。

    那滋味,真的要抓狂了。

    若是和懂棋的这么下,会被视为无理棋,对方骂你都是轻的。

    然而,AI告诉人类,这么下是成立的。人类作茧自缚,根本太过肤浅。

    但道台和妖刀他们不知道呀,一番应付下来,又是吃亏,道台不禁冷汗涔涔,面红耳赤。

    下至百五十手,局面已然大差。好在道台的官子乃是独步天下,硬生生搬回十目不止。

    收完最后一枚单官,道台已无心填子,遂推枰认输。

    这倒是令杜星河有些奇怪,他计算盘面七目左右,黑贴六目半,自己不过好半目,可能还有变数呢。

    一问才知,东瀛规则,此时黑棋并不贴目,那他确实赢飞了。

    “哈哈,你的棋还是厉害!咱俩差不多,不过在我们总山,能算二流水平。”

    杜星河少年心性,赢了本因坊,高兴之余,大言不惭地评价起对方的棋艺。

    “纳尼?你这样才是二流?”

    道台直接道心破碎了,这还玩个屁呀!啥也不说了,第二天就抛了股票,带着村正妖刀乘舟直奔成都。

    他一个下围棋的想见塞音老仙,虽然有周数的推荐信,但那人家也没空理你啊。刘学勤得知杜星河赢了东瀛本因坊,倒是格外开心,传令给膳堂,今日总山吃鸡,人人有份。

    可苦了道台和妖刀二人,在山门一跪就是三天三夜,东瀛人有时候就是很轴。

    刘学勤也很为难,毕竟人家那么老远来的,还是抽空见了一下。

    “我的道并不包括围棋,那只是给弟子们开启智力的游戏。而且我塞门也是童子功,你如今已经二十岁,又贵为一派掌门,再入我门下,怕是不便吧。”

    他没把话说死,那道台一听有门,使劲磕头,说道:

    “从此再无道台,只有高根台!若上师不弃弟子愚钝,我愿在塞峰见习,哪怕为仆也心甘情愿!”

    见高根台说的诚恳,刘学勤觉得就当个特长生招了也行,便许他进入塞峰,可以学习数学。当然,人家肯定还是为围棋而来。

    你之小道,在人家心里比天还大,其志不可夺。

    不过坊门不可无主,村正妖刀知道掌门师弟心意已决,在塞峰逗留数日,便带了高根台的亲笔书信,及最近几日新得的几张棋谱,只身返回东瀛去了。

    看着妖刀远去的背影,高根台只觉自己孤独无依。

    人的感伤总是相通的,在无数里之外的广西,一座小码头。一个湿漉漉的女子在夜色中爬上码头,她麦色的肌肤,黑褐色的头发,野性而又美丽的面容,无不昭示着,她与这方土地。

    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