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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三尺有神明 第四十二章 建州富商灭门案5

    沈兰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仔细研究死者胸口那片伤。

    “从淤青颜色判断,这伤是凶手用拳头砸出来的。”

    “他若是与吴忠锦有深仇大恨,为何不用更激烈的手段虐杀他?单单用拳,还是仁慈了些。”

    沈兰有同样的看法。

    凶手下狠心灭了吴家满门,可见仇恨至深。

    可偏偏吴家上下所有人的死都太过容易了,包括吴忠锦。

    这其中的矛盾之处,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沈兰还从死者牙齿缝中发现了一根线头,像是从布料上扯下来的。

    他双手被绑,也许曾用牙齿咬住了凶手的袖子,带下了这根线头。

    看她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旁观的官员问:“这东西有何用?”

    “这根线的颜色和质地都与死者身上的衣裳不符,应该是属于凶手的。”

    萧寂用捏着夹起那根线头看了会儿,说:“麻灰色,是最普通的棉麻,普通百姓家中常穿的。”

    有官员打趣道:“那也就是一点帮助都没有了。”

    “不。”萧寂反驳了他,“这至少说明,凶手日常生活轨迹与普通人无异。”

    沈兰回想起昨夜了尘穿的僧袍,似乎就是这个颜色。

    不过这颜色太普通了,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

    沈兰一通验尸下来,其余两名仵作已经结束了工作。

    两相对比,官员们也看出差别来了。

    这边的笔录密密麻麻,细节甚多,连死者死前掉了一颗牙都看出来了。

    而其他两位仵作,虽然也是按照萧大人指示验尸,却都是一样的说辞,一样的结论。

    这用不用心一目了然。

    那二人明显不服气,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说的无非都是诋毁沈兰的话,只是无人在意。

    沈兰特意去看了年纪最小的死者。

    他也是死于颅骨破裂,但从他的脑袋上没有发现棍棒击打的痕迹。

    王仵作的验尸笔录上,死因一栏写的是不明。

    沈兰抓过萧寂的手,强行按压在小婴儿的脑袋上,冷声说:“应该是被凶手一掌拍死的。”

    王仵作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言辞激烈地斥责道:“你这小娘子,不懂可不要乱说,普通人怎么可能一掌拍死人?而且一掌拍下去,这脑袋不得开花?”

    沈兰解释道:“凶手不是普通人,而是武功高强之人,至少也是个力气很大的人,他用巧劲,所以能造成颅骨破裂,这是内伤。”

    王仵作不信,“我怀疑它是被捂死的。这婴孩全身外表无伤,被捂死的可能性很大。”

    “窒息死亡的尸体,面部会呈现青紫色,面部肿胀,乃缺氧充血所致,肺部也会有肺水肿,但这婴孩的尸体并非如此。”

    王仵作气得胡子翘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有何依据?何况你又看不到里面,怎么敢断定就是被拍死的?”

    沈兰轻声说:“只要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兰重复道。

    “荒唐!你怎可亵渎尸体?”王仵作朝萧寂拱手,“大人,还请将此女轰出去!”

    沈兰不等萧寂表态,就反驳了他。

    “王仵作是吧,敢问,身为仵作的职责是什么?”

    “自然是分辨死者死因。”

    “所以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你给出了错误的结论,只会误导大人判断。”

    王仵作高声说:“一个小婴儿的死因,错了就错了,怎会影响大人判断?”

    “那请问,凶手为何要选择捂死这个婴儿?”

    “当然是因为婴儿太小,他不忍心下手,最后选择了捂死他。”

    沈兰鼓掌,“好好好,王仵作还挺有善心的,不知凶手听了您的话会不会赞同。”

    “你什么意思?”

    “凶手不忍心下手可以留下这孩子性命,他还不到一岁,什么都不懂,并非非杀不可,可他还是下杀手了,这能说明他不忍心?”

    “这……”

    萧寂摆摆手,“不必争论,本官只看事实,若是表面看不出死因,可……”

    沈兰打断他说:“大人,不必剖尸,卑职可以肯定,这婴儿是被凶手一掌拍死的。”

    萧寂又去看王仵作,后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既然萧大人选择信她,那卑职也无话可说。”

    萧寂若非手下实在没有可用的仵作,又怎会将沈兰一个女子带回来?

    不管是王仵作还是杨仵作,二人的验尸水平都欠缺了些。

    他咳嗽一声,拉着沈兰走开,免得刺激了王仵作。

    其他官员见萧大人偏袒这位小娘子,都在心里偷笑,不过也有人觉得,沈兰的话在理。

    等验尸结束,雷大江也回来了,带回来了查到的消息。

    “那了尘师父前日是被方丈大师指派下山做善事来着,城外小郭村有一户人家,子女死绝,只留下一个独眼老婆子,山上的师父们心善,就帮她种了两亩田,昨日了尘师父帮忙收割,一整天都在田里,村民们都能作证。”

    “入夜后呢?”

    “夜里就歇在小郭村中了,有村民入夜后还看见他坐在河边打坐,好端端,他怎么可能进城杀人?”

    雷大江反正是不信的。

    沈兰想起了尘胳膊上的伤,确实是被植物的叶片划伤的。

    萧寂没说什么,又听雷大江汇报说:“还有,吴府的邻居们说,那天夜里家里的狗叫得特别凶,有人出来看过,没发现异常就去睡了。

    另外,卖豆腐的老钱起得早,他说那天天亮前有看到一道人影从他铺子外跑过去,他也没在意,以为是谁家男人出工了。”

    “可有看到那人的样子或穿着?”

    “他说没看清,那人速度很快。”

    “吴府的名单核对过了吗?可还有活着的人?”

    雷大江叹气,“除了嫁出去的女儿,吴家上下都在这里了。”

    这真是断了吴家的血脉啊。

    雷大江拍了下脑袋,“对了,还有一件事,大人您带回来的那五具镖师的尸体,已经被家属认领回去了,他们问何时升堂审案?”

    萧寂想了想,让雷大江去把张氏母女带过来。

    雷大江问:“大人觉得,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

    “也许吧。”

    目前没有太多头绪,但只要能找到一丝线索,或许就能抽丝剥茧。

    如今看来,只有沈兰提供的几条线索最宜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