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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骗笔记 第44章 人贩子

    汽笛声响起,火车刚刚抬了抬屁股就突然又停了,然后就听到列车员挨个车厢挨个车厢的通知:“各位乘客,出了点意外,列车要晚半小时出发,请大家耐心等待!”

    车厢里顿时骂声一片,有的人闹着要退票,也有的人趁机去站台抽烟。我心灰意冷不想动,准备在座位上等够这半个小时。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扁平额头,方圆脸的女人,怀里抱着个看着才出生几个月的小娃娃,奇怪的是那个小娃娃自从上车以来不哭也不闹,就一直闷头睡觉。刚刚中途醒了一下,正要哭闹,那女人立刻掏出一个已经发黄的玻璃奶瓶怼进嘴里,小娃娃刚吸了两口,立刻就又睡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没有哪个亲妈会这么狠心,能给这么点大的小娃娃喝凉奶,而且那小娃娃刚喝了几口奶后就马上安静了下来,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跟着高志明和红姨混了几个月,我也听说过不少人贩子的手段,当时心里就明白了,十有八九这女的就是个人贩子,小娃娃应该是刚拐来的。

    奶瓶子里的奶估计是掺了迷糊药,要不然这么小的娃娃不可能睡得这么沉。

    并且更让我觉得可怕的是,这个女人怕是打上我的主意了,她上车之后看到我是一个人在座位上,就一直跟我搭话,问我家是哪儿的,大人在哪儿,怎么放心让我自己坐车。

    我当即决定下车。

    下了火车之后我发现自己也没地方可去,于是就在火车站外面漫无目的的转了好几圈,转了一会儿,肚子也饿了,就找了个小面馆,花了五块钱点了碗清水面,准备吃饱之后再做打算。

    但是我没想到,火车上那个女人居然跟着我也下车了。

    她手里还抱着那个小娃娃,然后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笑嘻嘻地说:“你爸妈真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出门啊?”

    我没有搭理她,强装镇定,实际上后背已经凉了。趁她不注意,我悄悄拿指甲盖蘸着桌上的辣椒油,一张一张在手里的毛票上画“110”。

    这是最坏的打算。

    见我一直不回答她的问题,她突然冲我一笑,给我吓出一脑袋冷汗,我把面碗往前一推,站起来就要走。没想到这女人突然弹起来扇了我一个大耳光,直接给我打懵了,我反应过来撒腿想跑,这女人俩腿一岔,像个大铁塔一样把面馆门堵住了。

    “小亮子,妈找了你一路了,不就是你爸把你打了一顿吗,至于离家出走吗?”女人大声嚷嚷,嚷完眼泪就下来了,然后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我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赶紧跟妈回家!”

    “她不是我妈!”我朝面馆老板大声喊。

    “啪”的一声,又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我脸上。

    她继续演戏:“我他妈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的把你生下来,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现在跟你妈我这么说话,丧不丧良心,啊?!”

    这个女人演得声泪俱下,面馆老板也叹了口气,啪的一声放下汤勺:“这个岁数的孩子就是叛逆,唉,听话孩子,快跟你妈回家去吧,你妈也不容易啊,还抱着个小的大老远来找你。”

    “她真的不是我妈,我妈早就死了!我也不叫小亮子,我叫小虎!”我大声辩解。

    我的辩解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面馆里的人都信了这个女人的表演,觉得是我叛逆,被父母教训了,搞的离家出走的把戏。而且我越闹这个女人打得越狠,面馆老板怕影响生意,一个劲儿的轰我们出去。

    出了面馆之后就更热闹了,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都是在旁边指指点点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来帮我的,这个时候一辆面包车远远的从人群开过来停在我的旁边,车上下来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其中一个上来就说:“小亮子,大舅可算是找到你了,你爸在家都快急疯了,他说再也不打你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之后不由分说的扛着我就扔上了面包车。

    被扔到车上后我彻底绝望了,面包车缓缓开动,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迅速打开车窗,把用辣椒油画上“110”的毛票全撒了出去。

    女人似乎看出我有点小聪明,拿出一瓶水就开始往我嘴里灌,我知道水肯定有问题,但还是被灌了几口,之后我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还在车上,跟我一同被困的还有那个小娃娃,此刻正躺在座位上睡得很沉。我猜得没错,那个小娃娃果然也是被他们偷来的。那个女人一路上像头母狼一样守着我们,寸步不离,我完全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我知道水里被下了迷糊药,后面打死也不喝他们给的水。但是这个女人是真狠啊,我不喝就让我一直渴着,渴死也不管,就等着我渴的受不了了,去找她要水喝。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小翠是什么人物,像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哪个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叫王小翠,难怪那俩同伙都叫她翠姐。

    三天后,我被渴得嘴唇干裂,咧下嘴都能裂出条血口子。我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渴死,所以只能向他们低头讨水喝。见我终于坚持不住,翠姐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拿出一瓶放了迷糊药的水灌进我嘴里,一边灌一边说:“你说你早这样配合多好,非要在路上跟我犟,再犟也是你自己找罪受。”

    中间折腾了不知道几天,车终于停下来了。这些天我基本都在车上没下来过,一路晃的我头晕眼花的,另外由于喝的水基本都是放了迷糊药的,估计是迷糊药吃太多了,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连动动嘴都费劲,到下车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还没下来我就直接又趴车上了,一步都走不动。

    那俩男人对我这个情况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其中一个男人拽着我一条胳膊,像拖地一样把我拖进了一间柴房里。那个小娃娃直接被另一个男人抱走了。

    “模样可真俊啊,便宜村里那帮老光棍了。”

    进了柴房,翠姐蹲在地上,掰着我的脸反复瞅,然后还像像畜生一样掰开我的嘴检查牙齿。

    这难道是把我当女的了?我想说话,但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啊啊啊”的叫唤了半天,一个完整的字都没有吐出来。

    翠姐被我叫的有些不耐烦了,狠狠地揪住我的脸,说:“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找个好一点的买家,让你少吃点苦。”说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锁上了柴房的门。

    我在柴房里缓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勉强能扶着墙站起来,琢磨着怎么从柴房里逃出去,可还没等我想到办法,翠姐就又回来了。

    我赶紧趴下继续装睡,然后眯缝着眼偷偷观察。

    这一次翠姐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人,都是山里人打扮。身上穿着满是窟窿的汗衫,脚上趿拉着一双满是泥巴的黄胶鞋,脸被晒得跟焦炭似的。这俩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高的像块枯树皮,矮的像根紫茄子。

    高的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搓手:“翠姐,你上次卖给我们的娘们就挺好的,能不能再卖给我们一个那样的,要大屁股,能生儿子的。”

    “好好好,好你们两兄弟还转手卖给了别人?”翠姐皮笑肉不笑,冷哼了一声,“现在后悔了吧,孩子死了,还得买媳妇再生一个!”

    矮的那个男人赶紧赔笑脸,“我们老董家传宗接代,全指着翠姐您啊,您就是我们老董家的大恩人。劳烦您再给我们找一个,等生了孩子,到时候认您做奶奶,以后还给您养老送终!”

    矮个子男人这一番话把翠姐抬到了高辈分上了,看起来她被恭维得很舒心,瞅着那个高个子男人说:“董老大,多和你弟弟学着点,难怪上一个娘们更愿意跟你弟弟上床呢,他嘴甜啊。”

    三个人都笑了,不过只有翠姐是发自内心的笑,那两兄弟尴尬极了,笑得很勉强。

    接着就到了讨价还价的情节。

    翠姐开口要两万块,这兄弟二人把所有的兜掏空了也只拿出来一万二,还都是毛票。接下来矮个子男人又是一番好姐姐的哀求,翠姐被念得烦了,一把抓过那一万二往兜里塞,说:“算了,我就当做个好事,怎么也得给你们老董家留个后啊!但是话我先给你们说明白了,我少收你们八千块钱,如果以后你们要是生了女娃,第一个女娃要给我带走!”

    两兄弟连连点头,直说没有问题。

    翠姐走到我面前,踢了我一脚,“起来,给看看货。”

    还没等我睁开眼睛,两双带着汗臭味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对着我的脸摸来摸去。粗糙的手掌摩擦得生疼,我怀疑把我脸都给擦破了。

    看完后,两兄弟对我的模样很是满意,连连点头,说像个学生妹,岁数也小好管教,就是看着屁股小了点,怕不能生儿子。

    先不说我的年纪,我一个小男子汉,要是生了个孩子出来,那全国都得沸腾吧,八成还能上世界新闻。

    我知道我要是再不辩解就真的被带走了,我直接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把裤子脱了。见到我档下的那玩意儿,翠姐脸都绿了,她一遍遍打量我,然后一遍遍地说:“你咋不说你是个男的?”

    看翠姐的架势,恨不得把我那玩意儿直接揪下来,再把我当女孩卖出去。

    “翠姐,你看这、这怎么办——”董老大嘴张得老大。

    董老二一把拽住翠姐的衣摆:“翠姐,你说好要卖给我们一个媳妇的,可不能赖账啊!”

    翠姐恨恨地甩开他们的手:“老娘什么时候赖过你们的账?还想要媳妇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董家兄弟一脸倒霉相地离开了。

    翠姐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恶狠狠把我裤子提上,又啪啪的在我的脸上拍了几下:“你以为自己是男的就安全了?我告诉你,男的咋了,男孩我换个山头照样卖!”

    翠姐的这一番话,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升起。

    我立刻跪下“砰砰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翠姐,翠姨,您别卖我了,我有本事,能帮您挣钱。”

    她拿眼睛剜我:“就凭你?”

    我伸出三根手指赌咒发誓:“给我三天时间,就三天,我肯定能找到挣钱的道儿。”

    我约摸着她也未必能在三天内立刻把我卖出去,不如赌一赌,果然,翠姐权衡了一会儿,点点头。

    “行啊,明天老郑家儿子办百天宴,摆三天流水席,这三天你跟着我,我倒要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也别想着跑,这穷山沟沟,你自己可出不去,迷了路就是死。”

    第二天,翠姐如约带着我出门,去参加郑家的流水席。我借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村子的情况。

    原来这里叫沟子村,四面环山,归宁山高平县管辖。村子不大,人口却不少,翠姐得意地说,沟子村现在人这么多,至少有一半是她的功劳。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一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干的是吃绝户的买卖,还真当自己普度众生了。

    不过一路走过来我发现,至少在沟子村的村民眼里,翠姐的地位确实可以和送子观音划等号。

    流水席摆了十桌,大排场,翠姐是座上宾。郑家来了三个身穿中山装胸别大红花的男人,轮番敬酒,夸翠姐真是神通广大,给他家送来一个能生儿子的女人。

    村民们都喝得脸上红扑扑的,笑话敬酒的郑家男人:“一个儿子三个爹,你们怎么知道谁才是老子?”

    这句话把郑家三兄弟说的脸上满是尴尬,手足无措,翠姐站起来解围:“这有啥重要的?只要是他们老郑家的种就行!”

    三兄弟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对着翠姐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