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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红尘 第113章 闻道山上下

    四个人打的乱七八糟,看得钟离沁头晕,于是便自个儿进了城,找个地方买点儿吃的,顺便给某人弄一壶酒。

    虽说她不喜欢喝酒,但也不必拦着刘暮舟不让喝,特别是在看过刘暮舟在积雷原光膀子的一年之后。

    至于四人的打斗,钟离沁丝毫不担心,因为谁也没有杀意。

    相比三场闯关,他们才是真正的切磋。

    读书人、道人、僧人、剑……呃……剑客。

    钟离沁才走到一处点心铺子前,便听到刘暮舟说道:“换个宽敞地方行不?待会儿打坏东西谁赔?我反正没钱。”

    道士丘密闻言,笑道:“好啊!那就去海上,清净些。”

    道衍双手合十,点头道:“也好。”

    此时王仁抖了抖衣袍,笑道:“我们四个能碰面,机会不多,那就走。”

    这么痛快,刘暮舟倒也不意外。

    从方才交手就能看出他们品行如何,最起码都是坦荡之人。

    走之前,刘暮舟以心声说道:“那我去海上玩儿玩儿,你自己先逛一逛成吗?”

    钟离沁买了一盒桃酥,正吃着呢,听见刘暮舟说话,便撇嘴道:“别弄得鼻青脸肿回来就成。”

    与人交手,就像与人喝酒,感觉对了就是舒服,要是不对,就是煎熬。

    而登山之处,有个额头印着囚字的中年人,此刻正望着那四道往东去的身影,面色凝重。

    一地主事被罚到此守门,他自然是不服的。

    在彭壁心中,规矩就是规矩,不可冒犯。可他刘暮舟,仅仅因为是盖尘弟子,就可以将学宫的规矩抛之脑后吗?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眉头一皱,捏碎了手中茶杯。

    结果此时,有个瞧着很年轻,与季渔差不多岁数的读书人,冷不丁出现在了门房窗口。

    年轻人瞄了一眼被彭壁捏碎的杯子,笑问道:“呦呵,脾气还挺大的,杯子招你惹你了?”

    彭壁见状,恭恭敬敬起身,作揖道:“见过贺师叔祖。”

    别人的九先生八先生,都是顺序。贺十三的十三,既是顺序,也是名字。

    他真叫贺十三。

    按季渔的说法儿,大先生任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九疯子、十万火急,十三变卦。

    贺十三就这么趴在窗台上,摆手道:“你这家伙,江洋大盗出身,脑门儿的囚字都去不干净,学人这么规矩作甚?”

    彭壁作揖道:“正是因为以前混账,不守规矩,以至于犯了许多大错。故而如今,对于彭壁而言,规矩大于天!”

    贺十三撇嘴道:“盖老大让你走回白鹿洞,其实你也就走了万里而已就被解封了。看来那毫无修为的一万里,对你没起什么作用啊?我问你,古井国太子该不该死?”

    彭壁闻言,站着了身子,沉声道:“凡俗储君该不该死,不该我去评判,有人管这个。但炼气士闯凡俗王朝杀一国储君,是我该管的。这也是学宫的规矩!”

    这话都把贺十三气笑了。

    “我说彭壁,你作为一个学宫派任的一地管事,七八个小国,方圆几万里的地方,是当权者欺压百姓多,还是炼气士欺压皇室多?你这是逼得读书人骂娘啊?”

    但彭壁还是那句话:“多少与我无干,我只该管我该管的,越权就是不守规矩。书上说克己守礼,圣贤总不会错的。”

    贺十三抓耳挠腮,又好气又好笑,“乖乖!谁教你克己守礼是这么用的?谁教你这么读书的?还圣贤,圣贤要被你气的从坟里爬出来了!”

    彭壁猛的一瞪眼,沉声道:“祭酒!莫要辱我家先生!”

    贺十三呵呵一笑,转身指向近山巅处的栖客楼,神色古怪:“我先生就在里面捂着,我又没拦着你,你也辱他呀!”

    彭壁沉声道:“你……”

    但话又没有说完。

    贺十三瞥了彭壁一眼,摇头道:“颜夫子教书虽好,奈何你不是能接他一脉学问的人。你这模样,倒不如去芝兰山,上了死读山之后一辈子别下来了。”

    彭壁闻言,冷哼一声:“你与前祭酒陈犯关系莫逆,自然也向着那刘暮舟。我只是没想到,堂堂祭酒,也这么只论亲疏,不论真理。”

    贺十三本来都打算走了,可彭壁这句陈犯,让走出去的贺十三回过了头。

    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石碑,脸皮一抽,冷不丁转身一巴掌拍向门房,只听见轰的一声,门房便成了一片废墟。

    “先生都没说陈犯,你造的词儿?”

    正要走呢,山巅传来一道无奈声音:“老十三!”

    贺十三摆手道:“我赔,实不行你们再找个十四吧。”

    山巅上,那位任大先生一脸无奈,他转头看向颜四先生,叹道:“颜夫子,你说这些家伙,也大几百岁的人了,怎么一个个儿的还这么混蛋呢?”

    发须皆白的老儒无奈笑道:“大师兄教训的是,十三教训的也是,彭壁的书,确实读歪了。”

    守规矩是对的,但也得分时候。

    一个守门人,守好门是分内之事,但门前有人快死了,你还觉得你要守好你的门,那就不对了。

    要带走刘暮舟惩治,颜夫子不觉得有什么错。但明明知道古井国太子做混账事情却视而不见,就是彭壁的错了。

    几息之后,颜夫子问道:“请问大师兄,刘暮舟的确坏了规矩,也该受学宫刑罚,他现在来了,我们立的规矩还作数吗?”

    大先生只觉得一阵头大,干脆伸手指着栖客楼,“自个儿问去吧,先生在呢。”

    ……

    钟离沁进了一处成衣铺。倒不是她没衣裳穿,而是这么久了,某人就那两身衣裳来回换,让人瞧着磕碜。

    钟离沁也知道,就是因为那两身衣裳是她送的,所以某人一直穿着。

    总这样也不是事儿,多给他买几身换的。

    正看衣裳呢,门外走进来了个人。

    “那四个小家伙加一起,怕是都挨不住你一剑。他们打得欢,你在这儿挑衣服呢?”

    钟离沁转头望去,发现是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

    “见过颜夫子。”

    老儒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必客气,我来呀,也是告诉你一声。当年刘暮舟杀古井国太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但的的确确是坏了规矩。因为古井国太子该杀,所以他罪过也没那么大。我听人说,他是来要独台的砖石是吧?让他上独台坐三日,权当受罚,之后自行取走砖石即可。”

    钟离沁眉头猛的皱起:“坐三日独台?他又不是你们儒家弟子!”

    颜夫子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真要表里如一,怕什么坐独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