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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轩吴晧熙 第91章

    雨轩和晧熙赶来时,燕子面馆浓烟滚滚,前方围了一大群人,克新和志诚也在里头,燕子姨像根木头一样瘫坐在水泥路上。她还能干什么呢?可以说整个身心都垮了。她脸色苍白,欲哭无泪。她痛心疾首,一心想着钱,一心不忘二十万。一切都完了,二十万没了。她应该早早把钱存进银行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火熏天,浓烟滚滚,还好消防员很快就把大火给灭了,紧接着开始进到屋子里查看情况,很快他们就走出来,然后和村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现场。而其他人都还没有从惊慌失色中恢复过来。

    “人没事就好,钱都是身外物。”三弟村长说,“房子刷刷几下就能恢复原状。”

    燕西施懒得搭理他,自己已然毫无气力可以说话。这时雨轩歇斯底里喊了一声“不”,不顾一切冲向已是一片废墟的家,晧熙和三弟叔及时拉住了她。

    “我哥在里面啊!”

    “你放心,里面没人。”三弟叔说,“消防员说了里面没人。”

    “雨轩,你要相信他们的专业判断。”晧熙急促地说,“不然,要是里面有人--不,他们不会这样干脆就离开的,至少他们会叫来警察。”

    雨轩哭着蹲了下去。她的家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而她旁边这个母亲似乎对儿子的安危漠不关心,好像根本就没有过这个儿子似的。她知道母亲痛心疾首,而她何尝不是如此。

    “阿叔,刚才消防员说了什么?”克新问。

    三弟极不情愿地说:“他们说有人纵火……”

    纵火?燕子马上从地上跳起来,飞到三弟的跟前,揪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大吼道:

    “纵火?!妈的谁纵的?我扒了他的皮!”

    三弟的老婆突然冲上前扯开燕子的双手,燕子毫无留情地给了她一巴掌,瞬间两个中年妇人扭打在一起,扯头发,抓脸孔,咬手臂--女人打架的一切步骤,她们都在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几个大男人用尽力气才把她们拉开。

    “贱人,力气蛮大的嘛,原来刚才都是装的。”

    燕子恨恨地瞅着她:“你再说一句,我发火把你家烧了!”

    “哈哈!母子还真像啊!”

    “你给我闭嘴!”村长对着老婆大吼。

    “我敢打赌,你儿子就是纵火犯!”

    “你再说试试看?”三弟举起了粗大的手掌。

    一个人挤进人群中来,跑到村长跟前大声说道:“所长来电话,说火是吴雨生放的。他人就在派出所,要村长你去一趟。”

    这个小民兵自觉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大大咧咧地转身跑开了。

    “我就说嘛,他提着那大瓶矿泉水就是火油,你不信!”

    三弟扇了他老婆一巴掌,不重也不轻,力度刚好,他老婆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被众人拉到一处的燕子一刻不停地在大喊大叫,然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嘴里说些什么。雨轩犹如背负着一只沉重的十字架,一瘸一拐走到母亲跟前,低身下气哀求母亲安静下来,她有事--有哥哥的消息要告诉她。可是燕子根本无视眼前这个女儿。

    “放开我臭小子!”

    几个人紧抓住她的手脚不放,有说有笑。乡长跟三弟嘀咕几句后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雨轩突然抓住母亲的双臂,用力摇晃了几下,神经质地怒吼道:

    “哥是个纵火犯!知道吗你儿子是个纵火犯!”

    说完雨轩重重向后倒下,一直伴随在身后的晧熙一把抱住了她,克新和志诚跑到了他们跟前。

    “雨轩……”

    晧熙轻拍着她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如雪。志诚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杯水,晧熙把水杯凑到她的嘴边,让她呷了几口。过了一阵子,雨轩才慢慢清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睛,便迫不及待地说:“我妈呢?”

    “他们去派出所了,”克新回答道,“听说--是雨生自己去所里自首的。”

    “要去吗--派出所?”

    雨轩沉默须臾,摇摇头,流下了伤心欲绝的泪水。

    “他说要赎罪。他以为烧掉那几叠人民币和这栋房子,村民们就会原谅我妈,就会接受我们的道歉。”她咽下冰冷的泪水,“然后他就放火,自己走进了派出所。”

    “雨轩不要再说--”

    “晧熙,我们回去。回到老奶奶的屋子里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晧熙直接把雨轩抱在怀里,像一个英雄抱着一个美人奔向属于他们的天国。克新和志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两人对视了一眼,也各自散去了。

    吴雨生在派出所里神情自若,对答如流,思路清晰,逻辑分明。所长打着哈欠审问,另一名警员同样不断地打着哈欠做着记录。两名警察都在想,如果不是例行公事,其实不用这般劳神地抄抄写写。案情很简单:好善嫉恶的儿子不满利欲熏心的母亲为了金钱出卖乡里乡亲,为了赎罪也为了处罚母亲,所以在镇里一家小店装了一瓶汽油,然后拿回家,趁着母亲出去逍遥时便点一把火那箱钱给烧了,不料火势出乎预料的一发不可收拾,结果把房子给烧了,幸好没有伤心无辜。

    “很抱歉,所长,这么晚了还打扰你。”雨生淡定地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整栋房子会被烧掉,而我家这栋房子处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四周不是田地就是小溪小河。我查看了天气预报,今晚刚好无风。因此不管怎么个烧法,无论火势有多大,断然不会伤及到无辜。当然如果有人硬要闯进火海之中,那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所长越听越精神,连哈欠也不打了。他笑哈哈地说:

    “你真逗,孩子。但是,可能你不知道纵火罪是种很严重的刑罚。”

    “所长同志,我能把《刑法》中纵火罪条款背给你听听。”

    “不不,完全没有必要。”所长连忙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和知识。只是可惜,我们还以为你会是炮台镇第一个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可惜啊!”

    “可惜?”雨生冷笑道。

    所长刚要回话,突然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对着没有带镣铐的嫌疑犯大打出手,抓得他的脸和手臂满是血红的伤痕。这个疯女人激怒了所长,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甩在了地下。三弟村长和几个民兵冲了进来,把她按在地上不放。

    “这是派出所,不是燕子面馆!”三弟厉声喝道。

    “没错,这里是国家办公场所,不是你女人打架的地方。”

    所长认出了三弟,接着看清了这个疯女人的扭曲得变形的可怖面孔,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笑呵呵道:

    “原来是燕西施,真不好意思啊!刚才出手可能重了点,没事吧呵呵!”

    燕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所长听见她满嘴都在骂她的儿子,心中便恢复刚才的愉悦,心想她并没有把他揪她头发的事放在心上。

    “我养了一个白眼狼!气死我啦!……”

    “这是国家办公--”

    所长拉住了三弟的手臂,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让她喊个够吧,等她喊完了我们再来办公。”

    “噢,原来国家办公场所也是可以供女人哭的?”三弟吃惊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亲民嘛……哈哈!”

    “哈哈哈……”

    雨生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