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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磬而钟之 第141章 怕苦怕累怕疼才好

    寝殿内,白子画翻阅了典籍后有些疲乏,略阖了眼后发现桌案上多了两球竹签穿着的白团子,他想也不想就确定这是微生磬送来的东西。

    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送到他跟前的除了微生磬还有谁?

    他心情颇为不错地拿起竹签,仔细观察着那球白而绵软的东西,属于糖类香甜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里,无端地让人心情愉悦。

    白子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根送进嘴里,糖丝融化,甜味在口腔里弥漫。

    但也只是尝一口他便没有再吃了,昨晚微生磬就嘀咕着要做出来,谁知道那个倔强的女子到底花了多少心力?

    西偏殿离他的寝殿近的很,门前特意栽种的那些仙花灵植郁郁葱葱地长着,微生磬栽下的染青莲花也依旧在寒冬腊月里开着,即便花瓣上凝了霜雪也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一如栽下它们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推开殿门绕过屏风珠帘后看到纱帘后一趴一坐两个人,是在针灸。

    非礼勿视,他赶忙转身封闭了视觉,心里却是恨恨:她怎么就这般不听话?浪费自己休息的时间去做一些没必要的事?

    可若是听话那才不像微生磬,她那个人似乎就没有老实听话过。

    她总是叛逆的,把别人说的话当耳旁风,不撞的头破血流绝不肯回头。

    她明知道他喜欢她乖巧的样子,可除了刚开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装模作样了,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她。

    忽然,珠帘被掀开,水晶般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夏紫薰一只手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一同走出了偏殿到正殿说话。

    白子画为了防止有心人听到还特意设下了隔音结界,一旁的夏紫薰看着桌上没吃完的气不打一处来:“子画,你知不知道你徒弟为了什么‘’一晚上没睡?”

    “什么?”白子画难以置信,随后怒火烧得他心痛不已。

    原本也只是猜测,可从别人嘴里确认却让他更加生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看来他之前的态度还是太好了些,让微生磬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看来他还是要加强他身为师父的威信了。

    “针灸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乱动呢,”提起微生磬的糗事,夏紫薰脸色缓和下来,“跟条鱼似的,抓都抓不住。”

    这确实是微生磬能干出来的事,白子画默默地想。

    “你说说她,又怕苦又怕累还怕疼的,着实是娇气了些,”夏紫薰摇头,当日还说着不让自己的徒弟做娇花,结果自己却是十成十的娇气。

    怕苦怕累怕疼才好,这样她就不会再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了。

    有时白子画真的很想让她疼起来,只有疼起来才会长记性,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可他知道这不可能,微生磬这人怕疼就会绞尽脑汁去想减轻疼痛乃至去消灭疼痛的源头,要让她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去看她,”白子画答非所问,起身去偏殿看微生磬。虽然对方睡着了可他依旧想去看看,既是去安她的心也是去安自己的心,谁知道对方睡着了会不会再做噩梦呢?

    白子画的动作很轻,绕过屏风后掀起珠帘又掀开纱帘才到了微生磬的床前。

    先前他还嫌弃对方房内的陈设繁琐,现在想来却是无比感慨:

    正是因为陈设繁琐才避免了别人窥探隐私,否则照他方才心急如焚的架势怕是免不了一番尴尬了。

    对方又是那样恪守礼仪、注重隐私的性子,若是他贸然闯进去对方定然免不了一番哭闹。

    哭闹的是她,最后头疼心疼的还是他自己,真真是冤孽!

    微生磬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外界事物一概不知,更不知道她挺喜欢的师父来掀她床前的帘子来看她。

    若是知道肯定又要发火,她一向讨厌别人不经她同意就擅自进入她的领地。

    白子画看着床上睡着的徒弟,对方平日里总是高傲的眼睛此刻阖上了,锐利的气势尽数收了,看着乖顺又可怜。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没减少她脸上的病弱之色,最近她的状态愈发差了,似乎要在他看不到的空档驾鹤而去。

    只是微生磬平日的表现却又不是这样,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微生磬的灵魂和躯壳状态不一致的错觉。

    微生磬的灵魂内里虽然有枯槁之相却也暗含生机,可这躯壳竟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模样,实在是矛盾。

    白子画叹息着为对方掖了掖被子,他发现一旦对上微生磬这个人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对方为所欲为。

    他的底线被这人一步步降低,原本要做良师益友,现在对方能听得进他这个师父的话就已经算难得了。

    “师父看我作甚?”微生磬不知怎么的就醒了,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的沉疴之气一散而光,枯木逢春一般。

    白子画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怔怔地看了对方有一会儿了。

    微生磬昨晚亢奋得睡不着觉,早上被紫薰上仙数落了一通后又是灌药又是扎针的总算给折腾睡着了,结果睡着睡着就感受到了一股堪称“灼热”的视线。

    她对别人的视线一向敏感,连开着灯她都能强迫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白子画那个不加收敛的眼神更能刺激她了。

    “昨晚干了什么?老实交代吧,”白子画收起了平日里温和的表情,整个人宛如山巅的陈雪一般散发着冷气,看着像是从冰河时期挖出来的老冰块一样。

    微生磬心虚了一下,掩耳盗铃似的从被窝里捞出一把团扇来遮着脸,咳,亢奋过头了。

    白子画哼笑着拿走了她脸上盖着的团扇,随手拔了一下扇柄竟从里面抽出一把小巧的短刃来。

    他也顾不得再对着微生磬放冷气了,一脸生气地看着微生磬,刀是能随便玩的吗?伤到了怎么办?

    微生磬似乎是嫌白子画不够生气似的,又添了一把柴,“防身的,别慌呀,这玩意儿我都带在身上很多年了。”

    她一挥手就有一面石墙挡住了白子画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穿外衫,不紧不慢地说道:“以前着了别人的道法术使不出来差点被人强迫了,后来干脆改造了一些小物件来藏刀片——别说还挺好用的。”

    “你……”白子画一腔怒火又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怜惜、心疼。

    石墙降下,微生磬满意地看着对方心疼爱怜的神色,心里愉悦极了。

    来可怜我吧,降低你的底线到我身边来,就算你不可怜也要摁着你的头来可怜我!

    微生磬眼神忧郁,内心却是疯狂无比,没有什么比全面掌控喜欢的东西更让她兴奋。

    白子画也许并没有那么合她的心意,但对方既然撞到了她的手里那就别想着跑出去了,毕竟她这人霸道,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就是丢在角落里生灰也决计不会让出去。

    她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来,看得白子画手忙脚乱地半揽着她安抚,“莫哭、莫哭……”

    微生磬埋头哭了一会儿,再抬起来就是一双红红的眼睛,她突然正色道:“师父,我想求您一件事,定不会叫师父为难的,求师父答应我。”

    见她不哭了白子画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你说,”就算再过分他也肯答应,他实在是拿微生磬没有办法。

    “师父知道我是无情道修士,我这一脉也只剩下我这一个了,”微生磬擦了擦眼泪,“我也懒得再收徒弟传承无情道法了,云萱就很好,我想收两次徒。

    一次是以长留掌门徒弟的身份,一次则是以无情道修士的身份,还请师父答应我。”

    白子画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一时怔住不言语,在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此事若成那云萱就有长留第一百二十九代弟子和缥缈峰第二百五十六代无情道修士双重身份,但徒儿保证云萱还是长留的人,”

    微生磬知道他的顾虑,反正飘渺剑宗的缥缈峰无情道一脉又不止她这一个无情道修士,她师父陨落前还收了包括她在内的十几个弟子呢!

    天灾人祸下虽有折损却也没有断了传承,她此番也只是不想忘了来时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