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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神君三千年 第29章 苍冥的遗骸

    思及于此,祁凰辞别南北,响指一打,被祥云簇拥着,往缥缈峰的方向飞去。

    “下次再聊,我要赶紧回去孵蛋了……”

    赶回风宸这老匹夫身边,利用洗魂珠洗去仙气。被祁凰戏称为“孵蛋”行动。

    南北目光灼灼,对远去的祁凰挥了挥手,笑得春光灿烂,清华温和。

    他的手挥着挥着,忽然平移到前面来,挡住不白的去路。

    不白眨了眨混浊双眼,懵懵地说:“南北,我也要回去了。”

    他转过头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眼中却流光内敛,无波无澜,透着淡漠疏离。

    这人怕不是川剧大师吧,祁祁才走了三秒不到,就彻底变脸了。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南北离不白近了些,语气透着森冷:“她嫁给伏昔,真的只因为苍冥的一句话,没有其他原因?”

    不白摊开的爪子握了握,鼻头也紧张地皱起。

    “我……我不能说。”

    南北大手一挥,面前忽然出现一扇完整的烤牛排,香气四溢。

    “你最爱吃的,五分熟。”

    不白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淌在滚烫的牛排上,滋滋作响。

    南北的声音磁性中带着蛊惑,凑到他立起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放心,我不会透露是你说的,更不会用来害她。”

    不白对自己的不争气十分懊悔,微微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像是带着气音在说话。

    “当年四海大劫后,是伏昔冒着海啸山崩之难,收回苍冥的遗骸。”

    这份恩情祁凰一直铭感五内,所以伏昔握着几朵兰花同她求亲时,她一口便答应下来。

    不白撇了撇嘴,又道:“祁祁这个人看着没心没肺,其实最重情义了。”

    南北闻言,面色稍霁:“这么说来,三七同伏昔成婚,不是情投意合。”

    “怎么可能!”一提起这狗日的,不白又开始牙口乱呲:“我们祁祁眼光不至于那么差!”

    “可惜你们弄错了。”南北头微微仰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苍冥的尸骨,并不是伏昔收的。”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轰地一声在不白脑中炸开。

    “什么!!!!”

    南北望着天边一轮残月,思绪飞远。

    眼前白光一闪,天地乱象,山崩地裂,雷霆暴雨和大雪一同纷飞。

    东南西北四海深处暗涌流动,一个漩涡缓缓升起,不停扩张,将周围所有物事吞噬殆尽。

    刹那天地间飞沙走石,风呼海啸。

    南北赶到大劫现场时,一道巨壑正深刻地划过大地。

    苍冥就躺在那巨大的沟壑中,身体随着闭合的沟壑缓缓坠落。

    他乌发飞散,神色苍白却平静,挺直的背脊仿佛蕴藏了巨大的能量。

    不等南北行动,须臾间,一道玄色身影如电如光,只身穿过天与地的雷霆飞霜,在那断壑的无尽深渊里,将苍冥的遗体捞了上来。

    来人面色苍白如纸,衣衫破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

    但他抱着苍冥遗骸的手,却始终未有一丝松动。

    不白眼中蓄满星星点点的泪光,它抬爪拭去,面色凝重地问。

    “这人是谁?”

    “这人……”

    南北微微侧身,面向大榕树,像是在对一个不存在虚影说话。

    “是风宸。”

    ……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漫天星辰,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粗大的榕树后,祁凰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靠了过来。

    她只觉着自己耳朵一片轰鸣,好像什么东西笼罩了她的听觉,震惊过后是麻木的恍惚。

    祁凰缓缓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风宸毕竟是魔界之人,深知此事不宜张扬,于是便将遗骸转交给了殷离仙帝,三七可以亲自去问。”

    南北神色温朗,抬手替她拂去头顶一片落榕。

    子时的归墟殿内,几盏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地上映照出一团摇晃的幽暗光影,更显幽寂与冷清。

    祁凰手中端着杯麦茶,撩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上前来。

    “师尊请用茶。”

    风宸眉眼低垂,奋笔疾书,剑眉下的黑色眼眸像摊浓得化不开的墨。

    “还活着,命挺大。”

    “是。”

    祁凰今日安静得有些可怕,又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令风宸不由停下手中笔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

    “有事?”

    祁凰一脸肃然之色,她将手捧过头顶,对风宸行了个大礼。

    “弟子想问,苍冥的遗骸,是您从四海大劫的万丈沟壑中救回的吗?”

    他端起麦茶,不动声色地轻呡一口,眼神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

    “谁告诉你的?”

    “是……”

    不等她回答,风宸立时冷笑一声,又道。

    “他授你修为,赠你承影剑,没有师父之名也有师父之实。死的那天你却连面都没露。就连他的遗骸是谁收的,都要从他人口中听来。”

    不!不是这样的!

    祁凰猛然抬头,对上他锐利如刀的目光。

    仿佛要将人心底的秘密洞穿,冰冷刺骨。

    看着那样的眼神,她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骂得半点不冤。

    那么多日子,怎么就偏偏挑在那一日历仙君飞升大劫,受天雷轰鸣炙烤呢?

    虽非她所愿,但君子论迹不论心,没能赶到,就是一生大错。

    她伏身大拜,额头重重地磕在手背上,冷白的皮肤立时撞得通红一片。

    “弟子错了。”

    微弱的烛光斜照过来,一滴水落入那道光中,反射了一下,落在棕榈地板上。

    哪里来的水滴?

    是眼泪啊。

    不白窝在衣袖中,心想,祁祁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呢。

    她缓缓抬手,不动声色地拭去眼角残泪。

    “师尊且信三七一次,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重来一次,她必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他于水火之中。

    风宸的眼神冷冷瞟过,面无表情道:“下去吧。”

    祁凰抬手做礼,转身离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风宸微微垂下眼,仔细地看着桌案上的麦茶,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

    这样的柔软,有一瞬间冲淡了周身嚣张的杀意。

    他摊开手中看了一半的诗集,恰好读到其中一句。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世事如棋进退难。

    一山自有一山的遗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