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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将孤艳付幽香 第100章 甘来

    “秦师兄生辰喜乐!”

    肖若尘似是喝醉了,眼帘低垂,双目无神,身躯摇摇晃晃地举着杯子绕过人群走到秦梅香身旁,苦涩笑道:

    “今后没有本少爷陪在你身边……嗝,秦师兄可千万……千万别被人给欺负了……”

    说完,他便嘿嘿咧着嘴,身子贴着伸手去碰秦梅香的酒杯,酒气熏得人头疼。

    秦梅香心疼地望着他。

    自从怀光宗大劫之后,肖若尘便回了白桦宗,这还没出几日,又临到秦梅香生辰,本来大难之后不该举办宴会的,可万长嬴执拗,说没陪他好好正经过过生辰,这次劫后余生,更要好好操办,便在牛鼻宗内大办了一场。

    这次宴会,邀请了各家宗门,只要想来的,有心的,都能来。

    玉承恩婚宴在十一月十七,秦梅香生辰在十一月二十二,不过才五天时间,本以为当时参与婚宴的修士宗门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阴影,不大可能来赴宴。可如今……

    贺礼堆成了山,轻歌曼舞,宾客如云,各门各派都汇聚在此,好热闹一番景象。

    万长嬴坐在秦梅香身旁,顺势将他搂入怀中,拉离了肖若尘的间隔。

    秦梅香呼吸一滞,身躯瞬间僵硬,沉浸在冬日的温暖中。

    是啊,他生辰,便是小雪了……

    肖若尘不悦地嘟嘟嘴,醉酒之后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就如当初刚入宗门时一样,万长嬴歪头看着他,却又不让他再贴近秦梅香半分。

    他脸颊绯红,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模糊地轻唤:

    “师尊……”

    “我在。”

    万长嬴伸手接下他的酒杯,不肯让他再往杯中继续倒酒。

    肖若尘晕乎乎地点点头,轻声道:

    “我……不想回宗的。”

    万长嬴叹了口气,蹙着眉,认真答:“我知道。”

    肖若尘嘿嘿一笑,胆子颇大地倾身上前,一把将秦梅香面前的酒杯端起,还没来得及阻拦就霎时间再次将杯中的烈酒吞入腹中。喝完后,他已经是近乎迷蒙的状态,但情绪上涌,露出任谁都能看出来的低落和悲伤。

    “但是呢……”

    肖若尘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道:

    “但是我父亲死了……我只能回去了……哈哈……不然白桦宗就,就和怀光宗一样……嗝……”

    秦梅香指尖颤抖,气息不稳地望着眼前似乎快要醉酒崩溃的人哑声轻唤:

    “若尘师兄……”

    逐渐的,肖若尘的神情越来越阴沉晦暗,眼眶中泛出粼粼的水光。

    他从逃婚的那一日起,这些情绪就这么压抑了许多年。不管肖龙是罪大恶极滥杀无辜,宗门巴不得人人得而诛之的刽子手也好,还是控制欲强,事事都要掌握在手中的父亲也罢。

    对于肖若尘来说,这人毕竟是血肉之亲,是生养自己的人,是曾经在冬日寒夜中抱着他入眠的人。

    他的血肉好像已经被那些情绪浸透,痛苦又难捱。

    这么多年的逃离,叛逆,他只希望能打破肖龙曾经所说:“哪条路会比我们给你的好走?!”

    然而,就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可还是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肖若尘此刻才明白,他永远逃不出肖龙给他布下的牢笼,猎物永远逃不出猎人的怪圈。

    他觉得好晕,连落泪都察觉不到:

    “多谢师尊这些年的收留。”

    “好啦……”

    万长嬴用衣袖替他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哄着轻柔地说道:

    “都是做宗主的人了,怎么还当着这么多宾客流眼泪呢,来日方长,以后咱们能见着的日子还多呢。”

    肖若尘跌坐在秦梅香一旁的凳子上,既迷糊又语气坚定地说道:

    “以后白桦宗,定然济世救人,降妖除魔,绝不作恶。”

    他在颤抖,似乎在惧怕什么。

    或许是惧怕收留他这么多年的师门因为这番变故就变得疏远,或许是惧怕亲眼见过白桦宗为非作歹的众修士会因此厌恶。

    肖若尘在人们眼中总是嘻嘻哈哈欢乐跳脱的一个人,仿若从未长大的稚嫩孩童一般,但现在,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若尘师兄不一样了。

    就那一夜之间,变得稳重,严肃,沉静,曾经那般开朗明快的笑容像是彻底消失了。

    秦梅香抿了抿唇,微不可察地哀叹出一口热气。

    人长大好像就是在一瞬间。

    例如当初他看见万长嬴冰冷苍白的尸身,又例如肖若尘当上宗主。

    曾经年少轻狂的一切都彻底消失,变故会逼着一个不愿长大的人,成为另一个自己。

    秦梅香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若尘师兄。”

    肖若尘一把抓住他的手,热泪盈眶,激得他一惊:

    “师兄……你!”

    “秦师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啊?

    秦梅香瞪大双眼,看着浑浑噩噩呼着热气的肖若尘,想抽出手,又被紧紧攥住。

    肖若尘眼神迷离,双颊被酒意染得通红,含糊不清地哽咽道:

    “秦师兄,你知不知道,师尊多看重你。”

    万长嬴虎躯一震,无奈地抬手扶住额头,眼眸低垂,正想出声打断,却不料秦梅香已经接话了:

    “是吗?若尘师兄说说看。”

    …………

    这到底是要说什么?

    万长嬴挑挑眉,闭上了嘴。

    “嗯……”

    肖若尘闷哼一声,将脸凑到秦梅香耳边,故作神秘地哑声说:

    “师尊从来不许我贴近他的,更不许我触碰到他半分。嘿嘿……秦师兄,你知道吗……当初师尊化作赵刚师兄的模样时,我还以为……嗝……”

    一个酒嗝打断了肖若尘的气口,引得所有人好奇。

    以为什么?

    更有不明所以的弟子装作毫不在意,却精着耳朵偏着脑袋探听着。

    肖若尘忽然挪开头,脚步踉跄着朝后退了好几步,大声喊道:

    “以为是断袖呢……哈哈哈啊哈!”

    ???

    这么明显吗?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没事找事做,就例如此时此刻。

    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埋下头,要么咳嗽清嗓,要么疯狂往嘴里塞菜,更有甚者尬笑着大声叫到他要去上个茅厕,生怕别人发现他在偷听。

    万长嬴抽了抽嘴角,眸色复杂地看向秦梅香……

    要被戳穿了吗?那能说吗?

    要不要现在就借此机会坦白,他和秦梅香已经结为道侣了?

    “是吗……若尘师兄不说,我都不知道当初试炼大会时赵刚师兄就是师尊所化呢。”

    肖若尘歪头,满脸难以置信:

    “秦师兄竟然不知道?不仅是那时,我刚入宗之时,师尊……”

    “肖若尘。”

    被一个冷冽淡然的女声忽然打断,肖若尘摇晃着转过头去,疑惑问道:

    “啊?谁叫我……”

    “……”

    霜白蹙着眉,快步朝他走来。他笑眯眯问:

    “哦!霜……霜白少主!叫我有何贵干啊?”

    “你醉了?”

    肖若尘笑着摆摆手,答:“没啊……我很,清醒!”

    “你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霜白垂眸,似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沉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牵着肖若尘的衣袖便转身,像要将他带去什么地方。

    肖若尘眉头紧皱,撒娇般地小声嘟囔问:

    “干嘛……”

    霜白攥着他,大步向前:

    “怎么?夫妻之间说点事还要问原因吗?”

    肖若尘头重脚轻,思绪混乱,心脏砰砰作响,盯着霜白的面庞痴痴道:

    “夫妻?我哪儿来这么好看的一个娘子……”

    ……

    霜白顿住脚,骤然转身,问万长嬴:

    “万宗主,这人,我可以借用一晚吧?”

    什么玩意儿……这种时候还要问他?

    直接带走不就得了!

    万长嬴微笑点头,露出看上去十分得体的神色,眸底却是按捺不住的探究。他单手托腮,挑眉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强压着嘴角的弧度答道:

    “客房在那边,随意挑一间住下就好。”

    霜白点点头:“多谢。”

    话音刚落,她便搂着肖若尘近乎瘫软的身子转身朝指的方向走去。

    “对了!”

    万长嬴略带戏谑地叫住她,霜白侧头,以为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说,便恭敬的转身,问:

    “万宗师还有何吩咐?”

    “客房我都设了符界,旁人听不见声音。”

    肉眼可见的,霜白眼里露出一抹似乎被戳穿似的慌乱,不仅如此,连一向雪白干净的脸颊都浮出了红润如樱的颜色,俨然一副羞赧的模样。

    虽说她确实也想过在肖若尘醉酒之时趁虚而入,但万长嬴这么一暗示,没有的事好像也变得有了……

    霜凝雪神色凝重,出声制止:

    “霜儿。不可。”

    “母亲。”

    霜白声音喑哑:

    “你知道的,我喜欢他。”

    霜凝雪起身,问道:

    “你!霜儿!当初他做了什么你忘了吗!”

    “若尘师兄这份情债是彻底还不清了……”

    秦梅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完全忘了此刻还维持着万长嬴将他搂在怀中的姿势。

    万长嬴紧了紧手臂,凑到他耳边,声音沙哑低沉,热气扑洒在耳廓,问:

    “当初赵刚接近你,你就没反应过来半分不对劲吗?”

    好暖……好痒……

    酥酥麻麻的,让人难以忍受。

    秦梅香缩了缩脖颈,喘着粗气,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小声制止着:

    “师尊……你别……”

    万长嬴挪得更近,身躯几乎完全贴合在他背脊处,温热的嘴唇从耳畔逐渐下移,缓慢浅啄着。

    “我到,情期了……”

    秦梅香瞳仁颤动,身躯僵硬,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万长嬴上一次情期是在多久以前来着……那时才刚从虚界中苏醒没多久,浑身炽热,眼神迷离,拉着他求欢……

    求欢……

    那次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秦梅香碍于师徒之情,强行按捺着心里的欲望,只顾着给万长嬴纾解,希望他能好受一些……可如今,他们已经互表情意,那是不是可以……

    万长嬴浊气吐出,细微地吻了一下秦梅香的脖颈,如同小猫一般娇唤:

    “香香。”

    他唇瓣反复地蹭着那片危险地带,露出尖齿,想咬下去,可碍于在场的人实在太多,想缠绵,想更贴近,也无法做到。

    一个成年的男性被心爱的人贴近,求欢,怎么可能忍受得住。

    秦梅香侧头,与万长嬴呼吸相撞,眸色阴沉深幽,带着深不见底的欲望,灼热又软糯。

    “师尊,那生辰宴……”

    “沈玉冰和陈全他们会安排好……所以……你要不要……”

    “要。”

    秦梅香抬手,指尖抚上他的大腿,重复道:

    “要……不只是现在,是很早以前就想,以后也想……”

    这……

    万长嬴呼吸停滞,转而变得慌乱,眼神躲闪,不敢再跟那如狼似虎般的目光对视,他颤声道:

    “那……”

    秦梅香沉声一笑,忽然站起身:

    “诸位贵客,真是抱歉,在下忽然身体不适,无法再陪诸位欢聚了……”

    “啊!秦仙君这就要走了吗?酒还没喝尽兴呢!”

    “是的,要走了,实在抱歉。”

    “秦仙君脸怎么红了……是喝醉了吗?”

    “嗯,不胜酒力,属实是醉了。”

    秦梅香垂眸,悄悄在衣袖之下牵住了万长嬴的指尖,正准备离去,却不料,一个不知名宗派的修士女子扭着腰身便朝他走来,将二人堵在桌旁。

    “秦仙君,小女子也有些醉了,秦仙君能送小女子回客房吗?”

    ?什么玩意?

    又来!

    “嗯哼……”

    万长嬴放出利爪,死死掐了秦梅香的手心一下,疼得他闷哼。

    那女修士听到这声响,脸色忽僵,焦急又疑惑地问道:

    “秦仙君……怎么了吗?是很不舒服吗?”

    秦梅香忍住疼痛,喉咙沙哑,瞥了瞥万长嬴阴沉的神情,露出一抹强挤出的笑意,咬着牙关答:

    “是啊,很不舒服……酒喝得太多,简直快要晕过去了……师尊,拜托您来照顾我一下,可以吗?”

    万长嬴佯装不懂,挑眉看向忍着欲望的秦梅香,挑衅道:

    “是吗?徒弟这么大了还要师尊照顾?”

    秦梅香握紧掌心,把那尖锐的利爪攥得更深,眼眸里仿若烈火焚烧,却还是故意作出一副单纯懵懂的模样,喘着气问:

    “怎么……师尊不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