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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包肉,花棉袄,带着火车回东北 第130章 危机

    气温还是极低,阻挡不了人们看热闹的心情。

    县劳动宫大礼堂前人山人海,大部分人都携家带口,头脸捂得严实的小孩被父亲扛在肩头,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拄着拐也要来,项海澜从没在汉达县街头看到过这么多人。

    项家人,包括金熠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这些年消停了,像这样的总结,批判大会前些年隔半月就要搞一场,声势比这次的大多了。

    劳动宫前的台阶上还站着几个人,胸前挂着的大牌子上有姓名,陶光明两个活着的儿子都在,项海澜还看到当初来过红旗大队的陶涛的二姨,除了姻亲,还有陶光明的下属,他们是今天的批判对象。

    金熠在主席台上看到了夏天给他安排巡山任务的白衬衫和中山装,这两个人终于出现了。

    总结大会由白衬衫何主任发言,这场被人为制造的鼠疫在站官城一共造成135人死亡。

    不光动物集体下山那次是主要的致死源头,事发后,有人不顾阻止,上山捡了死掉的鹿回来吃。病毒在动物尸体上存活时间会延长数天,吃鹿肉又在一个生产队造成了二次传播,死了十多个人。

    几家欢喜几家愁,红旗大队只有三个人得了脑膜炎鼠疫,发现及时,控制得好,很快出院回村了。

    汉达地广人稀,冬天又足不出户,红旗大队的村民都对这次鼠疫事件没有切身体会,生活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连项海澜都没料到会死这么多人。

    她跟金熠对视一眼,如果当初阻止不及时,死亡人数将以几何倍数扩散,还真能造成十室九空的局面,想想有些后怕。

    现在既然能开总结大会,说明这波鼠疫已经彻底控制住,没有传播危险了。

    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何主任的控诉经过大喇叭的扩散,渐渐调动起围观群众的情绪。

    主谋陶光明现年55岁,原名王志和,还有个日本名字田中和,曾就读于冰城中俄工业学校,学的是冶金专业。

    日俄战争之后,俄国退出东北,日本人接手,陶光明毕业时,正是日方在东北势力最鼎盛的时期,冶金跟化学相通,他曾供职于那个臭名昭着的病毒研究所。

    鬼子战败退出中国时,帮他改了档案,安排他来距省城四百公里之遥,偏远的边境城市站官城秘密潜伏,一来可以逃脱追查,二来边境适合情报传递,除了策应也可以伺机搞破坏。

    陶光明一藏就藏了三十年,在这里结婚生子,还当上了重要部门的副手。

    项海澜聚精会神听了一会儿,倒是没有怀疑陶光明的身份。

    何主任既然能把这些信息公布出来,是不可能在陶光明身份上造假的。

    几个月时间,他们走访了各个监狱,研究所所在地,甚至找到了陶光明当年在中俄学校的同学,他那段刻意隐藏的履历已经被证实。

    劳动宫前的群众们听完彻底怒了,陶光明死了,他的儿子没死,山呼海啸的咒骂声差点把项海澜耳朵震聋。

    她很不适应这种群体性狂热场景,金熠因为既往创伤更不喜欢,两人跟家人说了声,离开会场,来到人群之外。

    见何主任没离开,兴许还能讲点有用的,他们就站着没走。

    果然没料错,何主任喝止大家的咒骂,继续公布调查结果。

    讲到陶淘的痴傻,据他家人供述根本不是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陶涛是误碰了陶光明的病毒载体,得了脑炎,留下后遗症才变傻的。

    至于后续陶涛和表哥的死亡,是因为两人发现了陶光明在山里的据点才被灭口的。

    项海澜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她怀疑前面这条结论是反推出来的。

    陶光明夫妇的死,何主任没说具体细节,但提到一点,两夫妻的死还造成家属楼楼上住户的死亡。

    “家属楼有烟道,一氧化碳比空气轻,通过烟道往上走,把上层的一对夫妻毒死了。”

    就因为这句话,让项海澜心中起疑,转头看金熠,见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现场太吵,信息又太少,暂时没法理顺思路。

    项海澜索性先不想了,目光在群情激奋的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都是有幸逃过鼠疫病毒的幸运之人。

    其中不乏亲属因这次事件去世的受害者,有一位大娘靠家人搀扶才能站稳,哭得声嘶力竭。还有一个年轻小媳妇已经哭晕了,被家人背了出来。有个半大小子面露仇恨,在朝台子上的人扔石头。

    她还看到好些煤矿的职工也在现场,有好些都是下井的工人,成天跟煤炭打交道,脸上的皱纹里藏了永远洗不干净的煤灰,虽然待遇尚可,但干的却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危险活计。

    项海澜性格是乐观没错,但这种乐观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

    虽然金熠早前说过自己的怀疑,用的是直觉。这会儿在现场,她亲耳听何主任说完,发现他摆出来的推论,虽然充分,但并不是证明陶光明就是这次鼠疫事件主谋的必要条件。

    战争结束三十年,当年研究病毒的刽子手还留在人世,留在东北的少之又少,发现了一个陶光明是大收获,把他认定成元凶,看似顺理成章。

    把供职过那间机构跟鼠疫元凶划等号,犯的是经验主义错误,逻辑上有很大的漏洞。

    假定真正的主谋没有死,有些人犯罪过后为了满足变态心理,会去人多的葬礼,或者现在这样的总结大会现场,享受自己谋划带来的成就感。

    项海澜的目光再次在人群中寻觅,一张张面孔或年轻,或苍老,或漂亮,或平庸,她眼神好,甚至看到了马霜,百货大楼的圆脸售货员,大姐家的邻居大婶也在现场。

    但她不是火眼金睛,一下就能靠相貌,表情辨别出凶手。

    相反,如果凶手就在现场,兴许已经锁定人群外的她和金熠。

    “那天处理动物尸体时,煤矿保卫科带了多少人上山?”项海澜问小金。

    “三十来个。”金熠思路跟她同步,黑眸也在扫视人群。

    “虽然你没露面,但也没离开,会不会有人发现你?”

    金熠的目光回落到项海澜脸上,“我一直在回想当天的情景,有一点存疑,那些在队伍末尾和前面驱赶动物的狼不像是本能,更像是被专门训练过。

    它们能在沉陷的地坑处集结,目的地其实不是离得更远的我们这些分散的生产队,而是山下的煤矿和煤矿家属区。那里人口集中,人数比十几个生产队加起来还多,更利于病毒传播。

    狼野性强,想要驯服很难,驯服动物的人一定不会离得太远,如果那个人不是陶光明……”

    不用金熠强调,项海澜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凶那天在现场,他看到了两人处理动物的全过程,一定也看到了她的“特异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