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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她多钓点鱼怎么了 第84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裴衡的手上其实只用了两成力气,看着气势足,倒也没有真要拿她怎么样。

    魏福音歪着头冲男人笑了笑,突然生出一种豁出去的冲动。

    趁此机会投诚,会有用吗?

    表达的不好,容易被当成挑衅。

    但是如果对面是裴衡,她有把握,至少没什么生命危险。

    她攥了攥衣摆,深吸一口气。

    “裴衡,你是不是…快要回东离了?”

    喉咙上的手掌几乎在一瞬间收紧,一寸一寸地发力。

    “呃……”她呼吸困难,开始后悔自己的草率。

    男人冰冷的琥珀色瞳孔倏地变成了可怖的深渊,浑身散发出阴鸷肃杀的气场。

    “住在这王府里,倒是成全了你的好奇心。”

    裴衡勾唇,笑得邪肆又凌厉,低沉的嘲讽像冷风似的灌进女人耳朵里。

    “不过,知道的太多也不好,容易死在最前头。”

    “痛……”

    魏福音挣扎着,像一只幼兽般痛苦呜咽。

    该死。

    不是吧?

    他真的下得去手杀她?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裴衡半眯着眼,继续加深手上的力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被他掐的几乎休克,心中却依旧想赌一把,咬紧牙关继续激怒他:

    “你杀啊…你想做的事情,你在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杀了我…就不怕有人泄露出去了……”

    她迎着他的目光,奄奄一息地同他对峙,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没等裴衡给出反应,一道凌厉的掌风骤然逼近!

    裴衡放开女人,一个迅疾的闪身同来人缠斗在一起,交手几拳后,飞身立到石阶上,同来人拉开距离。

    魏福音贴着墙壁一点一点滑坐下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身子却突然一轻。

    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魏辞打横抱在怀里。

    魏辞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是眸底却掠过冷肃的暗光,紧紧盯着石阶上的裴衡。

    “阿衡,过了。”

    裴衡迈步下了石阶,转了转刚才掐过魏福音的那只手腕,沉声冷嗤,“多事。”

    魏辞丝毫不介意他轻蔑傲慢的态度,反而缓缓收起眸中冷光,重又恢复往常慵懒闲散的神情。

    “正事要紧,父亲从东离新收的那对鸳鸯莲瓣纹金碗正在后院书房放着,等你过去鉴宝,别耽误了。”

    裴衡冷哼一声,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廊,向内院走去。

    魏福音缩在魏辞的怀里,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默默咬唇,流起泪来。

    魏辞低头,就看到女人委屈到极点又不愿哭出声来的模样。

    他盯着她脖颈处骇人的指印,不轻不重地叹气。

    “好好的,公主惹他干嘛?”

    “我也想好好同他说话,可是他变了,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

    她的肩膀轻颤,仿佛风中垂柳般脆弱,红着眼睛赌气似的盯着别处。

    魏辞半眯着眸子,“公主同他说了什么?惹得他这样生气?”

    “不过是叙旧罢了…从前的事,他不愿提,我往后不说就是了。”

    魏辞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一路将人送回了飞鸾苑。

    进了苑门,宋炳文迎上来,目瞪口呆地盯着二人,目光扫过魏福音的脖颈时,气血冲上脑门,一个箭步拦住魏辞。

    “你伤她了?!”

    魏辞轻阖双目,绕开他往厢房里走,语气森冷,“给你脸了?”

    宋炳文一噎,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在后头追。

    “你是我朋友也没用!你要是敢伤她,我跟你势不两立!”

    魏辞耐心耗尽,将魏福音放上榻后起身,推开宋炳文往外走。

    “记得给公主找个郎中。”

    “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炳文!”魏福音叫住他,冲他摇头,“不是他伤的。”

    “那是谁?!我找他算账去!”

    “算了…你打不过。”

    “……”宋炳文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道,“裴衡?”

    魏福音不理他,自顾自地凝眸沉思。

    “裴衡出宫了?我倒是知道他和魏世子交好,有机会出宫时,大抵是来王府…他今日来府中做什么?”

    “替商阳王鉴宝。”

    “那他好好的伤你作甚!”

    “你别问了,先替我办件事,”魏福音神语气严肃,“你去宫里转告圣上,我不回宫了,就在王府住着,让他不必替我挂心,也好免去他近来被群臣口诛笔伐的烦扰。”

    宋炳文如今也摸清了她的性子,一会儿一个主意,见怪不怪,只是到底有些为难。

    “公主,其实…圣上这次为你做了不少,还杀了十几个人,你突然又改主意不回去,太史局那些人不就都枉死了…圣上也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日替你筹谋……”

    “枉死?”

    魏福音缓缓勾唇反问,冷艳的眉眼中透着空洞,没有半点温度,“死的若不是他们,就是我了。”

    “?”男人不解。

    “炳文,你觉得我很残忍,很自私,甚至很可怕是不是?”

    “阿音…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炳文着急地蹲下身子,凑近到榻前,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脸,想去握她的手,又不敢动作。

    魏福音凄然一笑。

    “那日我没跟你说,太后请我去寿康宫,不过是请太史局配合她演一出戏,成全她的爱女之心。我若不是命大,怕是已经被祭天了。”

    “自古被冠上‘异星转世’的,有几个能逃得了一死?那日有魏辞救我,不过也只是个缓兵之计,太史局一日在太后手中攥着,我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悬着。”

    “!”宋炳文惊愕地僵在床边,如遭雷击。

    “阿音…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们…竟然恨你至此?!”

    他攥紧铁拳,怒火从胸腔喷涌上来,似乎连喉咙都被燎得发紧发烫,一字一句,嗓音粗粝沙哑。

    “你在北境受了这么多苦,她们在宫中享尽荣华安乐,如今却容不下你栖居宫中一隅,这是什么世道!”

    “我习惯了,这个世道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没死在北境,没死在她们手上,日后却不知道究竟会死在谁手上。”

    “阿音!别这么说!”

    宋炳文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能随时护着她,给她安全感。

    “你若不想回宫,那便不回了,我去替你向圣上回禀,他杀了谁与我们何干,只要你好好的,便胜过一切。”

    魏福音摇头笑,“不必这么如临大敌,你只告诉他,那画册的来头查到了,是府中置办采买的小厮办事不力,已经被皇叔下令杖责发卖了…再告诉他,让他将我那枚玉佩还来,我要重新收着,他自然会一同应允。”

    “画册?什么画册?”宋炳文狐疑。

    “别问那么多,只按我说的去办。”

    宋炳文敛神,起身抱拳行礼,“下官遵命!”

    屋中只剩下魏福音一人。

    她平躺到榻上,抬手轻轻抚着脖颈处的红痕,陷入沉思。

    今日魏辞若不出现,裴衡真的会杀她灭口吗?

    刚才的濒死体验,她即便在北境也没有这般真切感受过。

    裴衡这个疯子,下手竟比凌霄凌渊还狠。

    可是方才同他对峙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分明潜藏着另一种情绪。

    她总觉得那不是杀意。

    这个男人,到底是长大了。

    连她都彻底看不懂他了。

    屋外的秋日晴空一碧如洗,太阳还未西沉。

    屋内熏的是应景的金桂香,攒金莲花香炉里飘散出袅袅烟波。

    魏福音卧在榻上,昏昏沉沉睡去,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北境。

    她站在天寒地冻的城楼上。

    放眼望去,整个大月皇宫满目萧索,血流成河,似乎一夕之间发生了宫变。

    她记得,凌域起兵逼宫那日,并没有这般不留余地,大杀四方。

    她茫然地寻找凌域的身影,转身之际,却吓得惊叫出声。

    凌霄和凌渊的人头一左一右挂在城楼的廊檐下,与她仅一步之遥。

    那脖颈断裂处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死死地扒住城楼围栏,支撑着身体,下一秒,心念一起,人已经飘到了城楼之下。

    她看到他了。

    “凌域!”

    她高声疾呼战马上男人的名字,可是男人仿佛没听见,手持长刃,杀红了眼。

    滚烫的鲜血飙到她脸上的那一瞬,周遭仿佛静止了。

    她眼睁睁看着凌域的头颅被对面砍下,只剩下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随后伴随战马凄厉的嘶鸣,轰然倒地。

    对面的战马上,身形高大的男人戴着玄铁面具,俯身提起凌域的头颅举在手中,从面具里透出的那双眼睛幽深可怖,宛如地狱罗刹。

    “公主?公主…醒醒……”

    魏福音从诡异血腥的梦境中陡然惊醒,脸色僵白,浑身汗湿。

    小蝶忧心忡忡地扶她起身,替她擦汗。

    “公主这是做噩梦了?”

    “嗯。”

    她抬头看着小蝶,突然紧紧揽住她。

    “公主,没事了,别怕,小蝶在这里,会一直陪着公主的。”

    魏福音后怕地点头,依旧没有松手。

    方才的梦里,小蝶和小蜓也死了。

    整个大月皇宫,横尸遍野,无人生还。

    他们都死于那玄铁面具男子带领的铁骑军队。

    她从梦中醒来,依旧感到不寒而栗。

    那个坐在马上、手起刀落、斩下无数首级的男人,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东离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