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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里木恋歌 第十八章

    陈建忠正戴着老花眼镜在一张图表上慢慢观看着,见夏侯雨进来了,他把图表往旁边一推,摘下眼镜笑着问:“小夏,有什么事吗?”

    夏侯雨并没直接回答陈建忠的问话,而是笑了笑反问:“陈主任,忙得很吗?要不要我来帮忙?这会儿许副场长组织生产科全体人员召开生产工作会议,我没什么事可做,有需要我帮忙干的活,招呼一声就行了。”

    “小夏,我这会儿没什么事,正在看看哪里有空闲房子呢?你可能也听说了,方锐要借调到机关来帮工了,我不仅要给她准备房子,还要给她准备交通工具呢!”说完这话,陈建忠揉了揉眼睛,又将眼镜片擦了擦后重新戴上。

    “哟,官不大,待遇还不错呢!借调到机关来帮工,也有这么好的待遇呀!”夏侯雨装着有口无心地说。

    “唉,小夏,你不知道吧,这是潘书记在常委会上亲自安排的呢,如果考虑得不周到,潘书记会说我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呢!真要是将她正式调到机关里来上班,事情反倒好办了,想办法找间空房子分配给她也就没事了;借调机关帮工就不同了,房子要临时找,吃饭和接送问题也要考虑进去。我这会儿正在场机关住房分布图上看看哪里有空房子呢!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空闲的单间。你是知道的,机关的住房本来都很紧张,让我到哪去腾出一间空房子嘛!唉……”陈建忠说完,又连连叹气起来。

    “诶,我说大主任,这点小事也让你为难?咱们不是有招待所吗?那么多的房间,也不是天天都住满了人,随便找出一个小单间给她住不就行了吗!接送问题嘛,也不难,最多也就一个星期回去一次嘛,忙起来的话,一个星期也不一定能回去一趟的,派个驾驶员接送一下不就完事了嘛!”夏侯雨仍然装着漫不经心地说。

    “对呀!小夏,你还真提醒了我!就是嘛,将招待所那间堆放杂物的房子腾出一间给她住,反正那间小房子原来也是客房,里面有卫生间,可以解决住处问题了。吃饭问题也不难,到招待食堂去就行了,再向潘书记反馈一下,给她一些补贴,可以让她少掏一点生活费。只是这车子……”陈建忠低头想了想说:“诶,谁的车子闲了就让谁的车子接送一下吧,反正,机关里还有两辆拉货的小车子呢,凑合一下就行了!”

    “陈主任,我觉得那样不妥,派人接送的车子最好还是要固定一个驾驶员。指定一个驾驶员接送,一来不用你为经常这件事情考虑来考虑去的;二来万一你出差了,没人安排这件事,没什么事情倒好,万一有什么事情,让领导知道了查问起来,最后的问题还是出在你这里,恐怕也不好交代的。这样吧,陈主任,我和方锐是同学,和你的关系又这么铁,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帮你办就行了。万一我不在家,就和其他驾驶员说一下,仍然不会让你为这点小事情去操心的。”

    听了夏侯雨的话,陈建生感激地说:“小夏,这次你可真帮了我大忙了,年轻人的大脑就是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开窍。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也好向潘书记有个交代了。”

    方锐到五一农场机关报到后,陈建忠对她的吃住和来回交通等问题都详细向她作了说明。

    对于办公室安排夏侯雨来接送自己,方锐并没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车子是场里的,对自己来说,用谁的车子接送都是一样的。再说了,有车子接送,毕竟来回要方便多了。

    钟海涛听说机关办公室安排夏侯雨接送方锐后,十分反感:“小锐,我们都很清楚夏侯雨的为人的,虽然当过兵,素质应该提高很多,但从他复员回到我们场后,感觉他的性格和学校没太大差别,还在抽烟,你还是防着他点为好。”

    方锐十分自信地笑了:“海涛,这些我都知道,我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会注意的,也能够时刻注意并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其实,跟你说实话吧,海涛,我比你更讨厌夏侯雨这种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嘛!”方锐说完,又仰起脸深情地注视着钟海涛。

    钟海涛还想说什么,听到方锐说自己会时刻注意且能够把握住自己时,又止住了。

    边疆农场的深秋是最迷人的季节。不仅景色更加宜人,而且处处瓜果飘香。特别是那生长大漠边缘的一片片胡杨树林,更是吸引了一个个文人墨客和一批批游人雅士。他们来到胡杨林里,或作诗、或绘画;或摄影,或考古;或探奇,或猎胜……这种古老的树种因为拓荒者的深情而变得富有灵性起来了。而且,胡杨树也是一个耐碱性的树种,公路旁边碱性大的地方,一般先栽上它,待将盐碱压耕作层下部后,才栽植其它树种。因此,初到塔里木盆地农牧团场的人,往往可以看到这样一种现象:公路两旁一会儿是白杨树,一会儿又是胡杨树,甚至还有沙枣树夹杂其中,那是因为每个地段盐碱含量轻重不同而栽种了不同树种的缘故。

    按照五一农场机关办公室的安排,夏侯雨开始接送方锐了。

    这一天是星期天,方锐回到家里,急急忙忙拿上几件衣服打包后,顾不上和父母说话,又急匆匆地走出家门。虽然只有一个星期没见到钟海涛了,但她感到仿佛有半年时间没见面了。

    看到女儿一周只能回家一次甚至有时一周也不能回一趟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也顾不上和他们说上两句话,方锐的母亲只能叹了一口气:“女儿大了,和亲妈也不亲。”

    方锐莞尔一笑:“妈,我这会儿找海涛还有事要说呢!等放假了,我天天陪着您和老爸好好说说话!”

    方锐的母亲也笑了:“小锐,妈知道,你就是没事也会去找他的。妈阻拦不了你,妈也不阻拦你!”

    “还是妈最懂女儿的心了。”方锐说完,高兴地向农机房方向跑。还没跑几步,见钟海涛已经来到她家门口,激动地跑上前去:“海涛,我就知道你要来看我的!”说完,也顾不上旁边有无其他人看见,就紧紧地依偎在钟海涛怀里,向他诉说着一周来的思念,向他诉说着一周来的工作情况。

    夏侯雨坐在吉普车驾驶室内,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不禁醋意大发,连忙按了几下汽车喇叭,绿色的吉普车立即发出一阵刺耳的喇叭尖叫声。

    听到汽车喇叭的尖叫声,方锐连忙带着歉意地说:“海涛,我又该走了,坐人家的车子,得听从人家的时间安排了。你在机车上作业,有时半夜也要出去作业,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在机关上班,和在三分场上班差不多,日常生活比较有规律,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我回来了,一定会先去看望你。”

    方锐说完,深情又充满歉意地看着钟海涛。

    夏侯雨再次按响了喇叭,而且声音持续很长时间,并间断了一下后继续按。

    听见夏侯雨用汽车喇叭声在不住地催促着方锐,钟海涛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吉普车。

    汽车在铺满细碎的石子路上行驶着,一排排白杨树、一片片胡杨林向身后倒去。落日的余晖照射在绿色吉普车的玻璃上,发出柔和的光芒。

    “老同学,看得出来,你和钟海涛的感情确实很好呀。”夏侯雨和方锐攀谈起来。

    方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夏侯雨接着说:“老同学,你还年轻,干嘛这么早谈朋友呢?你的前途还远大着哩!过早地谈朋友,对你的前途也会有影响的,而且,你以后提拔到领导岗位上了,站在一定的高度后再回头看看,你就会发现,更好的男人在等着你呢!”

    方锐仍然淡淡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对前途地位还有荣誉什么的,倒没想那么多,也不在乎,我和海涛已经好上了好多年了,这点你是最清楚的。”

    夏侯雨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又很不自然地抖动一下身子。

    十公里的路程对现代交通工具来说,是不费很长时间的,吉普车很快驰到了五一农场招待所。

    方锐从车内走出来,正要拿出行李,夏侯雨连忙走出驾驶室,转身来到她身边,很殷勤地说:“方锐,让我来,让我来替你拿吧。”说完拿下行李往房间走去。

    夏侯雨把行李往旁边的桌子上放好后,伸手就要去整理床上的书籍等用品。方锐证据很重地赶忙制止:“我自己来,请你以后不要这样!”

    “没事,方锐,没事的,都是老同学,何必讲究那么多呢!再说了,就算是刚认识不久,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听到方锐说话的语气里流露出不满,夏侯雨高讪讪地说。

    “你回去吧,我的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的。”方锐已经显出不耐烦的神情了。

    夏侯雨只好没趣地走出了方锐的房间。

    人们常用“冬闲”一词来形容冬天里农家人的轻闲。因为冬季寒冷,且作物收获已经全部结束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这个时候可以呆在家中,或看电视或打麻将或下棋。一帮很要好的朋友们可以凑在一起喝起小酒,畅谈着一年的得失。爱串门的女人们,一伙伙聚在某一家里,围坐在火炉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嬉笑着,谈论着东家长西家短,并不时地评论着他人的功过是非,谈论到高兴处,还一齐发出爽朗的笑声。不过这只是内地农村的生活写照。生活在塔里木河沿岸各农场里的职工们,却以难体会到季节给他们带来的轻松,他们几乎一年四季没轻闲过,“冬闲”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名词而已,棉花还没完全拾完,各分场已经开始进行年终结算、准备筹办职工全员培训、拉运农家肥、浇冬灌水等工作了。基层单位干部们同样不轻闲,他们要迎接上级各部门的检查,向有关部门上报汇报材料和工作总结,迎接场党委年终考评等等。

    三分场文教方锐借调到机关后,五一农场党委还没给三分场安排接任的文教,这可急坏了闫俊辉,他三天两头往五一农场组织部门跑,请求抓紧时间配备一名文教,不然,年底的事情那么多,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组织部门也很为难。方锐是借调到场机关帮工的,也就是说不一定能在机关上班。如果再安排一名文教到三分场工作,万一方锐又回去了,其它单位不缺文教的话,将已经安排过去的文教往哪里送呢?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年底了,事情那么多,单位没文教,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呀?”闫俊辉在五一农场组织科里发愁地对副科长罗书军说。

    五一农场组织科长岳墨涵拿着几份资料从外面走进来,听到闫俊辉又在向组织科要文教,把手中的资料往办公桌上放下后说:“闫书记,你反映的问题我已经向潘书记汇报过了,潘书记明确表态现在给你们单位配备文教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可以先让其他业务干部兼职一下,或从你们三分场里挑选出一名品学兼优的青年职工兼职一下,到明年八月份文化艺术节结束后,如果方锐回到三分场了,她还是你们单位的文教。如果方锐能正式调入机关工作的话,场党委自然会考虑再配文教事情的。”

    组织科长岳墨涵发话了,而且听他说连党委书记潘希泉也没答应再配一名专职文教,闫俊辉只好无奈地走了。

    回到三分场办公室,闫俊辉见刘天明正在罗列第二天的工作计划,便把岳墨涵的话向他说了,然后又诉苦起来:“刘场长,面对一大堆要缺补的台账、要写的工作总结和一大堆要处理的事务性工作,觉得还是配备一名兼职文教好些。”

    “俊辉,三分场里就那几名干部和业务人员,掰开手指头算一算,也没一个干部和业务人员可以兼职文教工作的。虽说文教是‘官里的群众,群众里的官’,可没点真本事还真拿不下来呢!刘天明说完,抬头看着闫俊辉。

    两人正说着话,看见钟海涛拿着扳手等修车工具前往农机具库房,闫俊辉眼睛一亮:“刘场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就有,我们还在苦苦寻找什么呢?让钟海涛兼职三分场文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听了闫俊辉的想法后,刘天明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俊辉,小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让他兼职文教工作我没意见,既然组织部门要我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选用一个,反正是兼职使用,这一点一定要讲清楚。另外我想我们还是召开支委会的时候,在会上把他的补贴问题也定下来,你再给组织部门汇报一下,如果他们没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小钟过来帮工后,如果兰兰的机车组上需要人帮工,再调整一个过去,你看行吗?”

    闫俊辉的喜悦带在脸上:“刘场长,你说得很对,想得也很周到,虽说是单位临时用人,而且是兼职的,也就是说不发一分钱工资,最多只是象征性地给一点补贴,最好在支委会上说明一下。”

    两人正说着,赵踊跃走进来:“我刚才到农机房去看了看,机车组长们检修机车都很认真,春节前基本上可以检修完的。”

    “我下午也过去看了,除了王进来的机车组进度慢点外,其他都还行。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如果每天都能这样检修的话,春节前的检修任务是可以完成的。”刘天明说完,将身上的棉大衣向上肩膀上拥了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