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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白天审案,我在夜里杀人 第77章 又讨厌起来了

    上露月楼看月亮时,桑觅已吃了大饱。

    身上挂满了除了好看可能一无是处的小物件,发髻上挂了串成挂饰了鸽子毛,鸽子毛染了靛蓝色,与她一身素雅暖和的装扮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她一贯不懂什么美不美的,只晓得东西好看、好玩,便往身上添。

    桑觅这一路上并不无聊。

    听谢择弈说话,还挺有趣。

    要紧的是,他还有问必答。

    桑觅来到围栏边,俯望城中烟火。

    谢择弈带着紧张出声:“小心点。”

    桑觅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担心她从楼上摔下去,想到自己摔断腿,又将腿接回去的模样,她忍不住冲着他俏皮地笑了笑。

    谢择弈见她笑,便也跟着她唇角上扬。

    桑觅暗骂了一声“大笨蛋”,转头去看对面的阁楼,阁楼中,十几个人围着酒炉而坐,或男或女,皆一脸聚精会神,酒炉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侃侃而谈。

    隔着一条长街,依稀可听见他在讲,结草庐书生求功名,温浊酒妖狐现魅影。

    桑觅有所了然:“对面在讲故事。”

    “嗯,是。”

    “在说妖怪的故事。”

    “嗯。”

    桑觅看了一会儿,便觉索然无味。

    民间故事平平无奇。

    多是些志怪之事。

    约莫是天家秘辛,还有朝政轶事,不让编成故事到处乱讲吧,桑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妖怪,有时候,她希望有妖怪,那样她或许能和妖怪成为同类,不再孤零零的,有时候,她又不希望有妖怪,毕竟若是那些妖怪,像府里下人们传的那般,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她可就杀不过它们了。

    杀不过妖怪们,也就保护不了善良的桑大人一家。桑大人说,世上没有妖怪,只有天地正气。

    桑觅胡思乱想着,回身转向谢择弈。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一转头,正好撞进他怀里。

    谢择弈轻轻拥住她,左手搭在了她腰间,似是担心她晃晃悠悠从楼上摔下去。

    “我喜欢觅儿。”

    他好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可答非所问,何尝不是一种回答呢?

    谢择弈俯身亲她的脸,和以往一样,很轻,软绵绵到只是对着她的脸呼吸,桑觅没有推搡他,一阵酥酥痒痒。远处,乐坊传来的声音节奏分明,夹杂着沉稳的心跳,飘入桑觅的耳朵里,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也不讨厌这家伙。

    要是,他不去查什么杀人案就好了。

    不讨厌,是喜欢吗?

    喜欢,就是如他说的那样,抱着人亲来亲去?

    桑觅不知道。

    她心情不差,像是朝着阳光伸展的一株小花小草,学着谢择弈的样子,攀着他的肩膀探身去啄他的脸。

    嘬嘬嘬。

    代表她现在,不讨厌他。

    谢择弈被她嘬吸得发笑,差点要站不稳。

    ——

    望京,终是下了一场大雪。

    麦盖三层被,瑞雪兆丰年。

    来年是否丰年,犹未可知。

    人们的祈愿与期盼,总是年复一年。

    桑觅的日子过的很舒坦。

    直到,她与谢择弈回了桑家一趟。

    恰好。

    叔父桑明禹,携妻自并州,归京访亲。

    正是,齐聚闲话家常时。

    大家用过晚膳后,聚于前堂饮茶。

    自并州回京畿的桑明禹得知桑盈之事,痛斥了一番柳家薄情寡义,如今落了这种下场,实属活该。

    至于桑觅……

    她能嫁出去,这位叔父也颇为意外。

    貌美归貌美,只是,对大胤士族子弟而言,娶个不太中用的妻子,很失体面。

    桑明禹放下冒着热气的茶杯,话头顺其自然地转到了失踪的桑紫玉身上:“没想到今年能发生这么多事,好在诸多琐事,也算尘埃落定,倒是紫玉她,年关竟也不肯回来,唉——紫玉她性子是有点乖戾,但闹出此等家丑,实是不应该!”

    说到桑紫玉,坐在小角落里剥栗子的桑觅,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桑明容听着胞弟的话,叹息一声,沉着脸说道:“我已托朋友,带着她的画像出京寻找了,我这三个女儿呀,也就盈儿省心些,觅儿她脑子不好,紫玉她呢,在外结交了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攀比成风!”

    桑明禹略显不解地看他。

    桑明容看过去,愤愤说着:“有一回,我听兵部侍郎张大人说,他女儿同他讲,紫玉与她在百花园里赏花时,哭诉桑家穷酸,紫玉道,盈儿出嫁,我给的嫁妆寒酸,嫡女尚且如此,往后她一介庶女嫁了人,我这个穷爹,只怕更小气了!”

    “张大人不过与我说笑,可我实在是气坏了,哪有女儿嫌爹穷酸的?再说了,我对她们三人,一贯一视同仁,何曾有嫡庶之分?况且咱们桑家,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家!”

    小角落里。

    坐在桑觅身边的谢择弈也在剥栗子。

    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桑明容的夫人林氏赶忙搭话:“老爷,你不要怪罪紫玉,她年纪小,不懂事,桑府非豪族,你自清廉刚正,家中给她们准备的嫁妆,比不得世家豪族,却也绰绰有余呀!”

    姨娘孙氏听着这些话,不禁又是一脸苦涩:“都怪我,这几年来只顾着照看良夷,对紫玉疏于管教……”

    桑明容道:“好了,我已遣了不少人去寻她。”

    端坐着的桑盈取了一盘点心递给孙氏,宽慰道:“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哪日心中想开,自会回家,别担心了。”

    身为家人,众人到底是盼着桑紫玉回来。

    诚然,桑紫玉总觉得自己家穷酸。

    这或许也怪不得她,桑家确实不富裕。

    六部侍郎中,刑部侍郎桑大人毋庸置疑是最穷的那个,倒也不是说其他几位大人有什么贪腐,只是桑家是望京书香之家,私产不多,这些年来,又不与其他士族联合。

    久而久之,当然就寒酸了。

    嫡女出嫁,陪嫁一个丫鬟!

    说出去,是容易遭人笑话。

    但桑明容觉得,差遣的人,够用就好。

    桑紫玉性子乖戾了些,常与那些官家小姐往来,两相对比之下,心里自然不太痛快——咱们的父亲,当的是同样的官,怎的她比不上别人家的小姐?

    桑明容满腹无可奈何,与胞弟说起了族中琐事,朝廷纷杂。谢择弈若有所思地听着,将剥好的糖炒栗子放在小碟中,送到了桑觅面前。

    闲话暂歇间。

    谢择弈忽然说道:“听闻,紫玉离家时,留有书信一封,里面或许有她出走的线索,敢问岳父大人,我能否看看?”

    桑明容看了过来,很快回道:“那当然可以,若能帮忙找回紫玉,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里,闷不做声地吃糖炒栗子的桑觅,神色郁郁,她手一抖,打翻了面前一小盘剥好的栗子。

    轻微的响动传来。

    桑盈回头,关切地看着妹妹。

    几步之外的碧珠,赶忙上前,利落地收拾着。

    桑觅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衣裙。

    嘴里还在嚼巴的糖炒栗子忽然没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