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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焚骨 第189章 夜行祟

    清晨时分。

    屋外响起的脚步声惊亮了新的一天,同时吵醒了云渡。

    她拉开罩住视线的薄衫,用力伸了个懒腰,缓缓翻身起来。

    脚落了地,恍惚才想起昨夜是和苏诫同榻而卧,看着只有她一人的榻,再看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地上,疑惑苏诫上哪儿去了。

    问思归?!

    云渡猛然一惊,心想难道苏诫是找思归去了?!

    他是不是去打探昨日她与思归的谈话的?

    麻溜收拾妥当,她于是开了门直接就往思归的屋子去。

    妄言睡眼惺忪地开了门,问云渡何事。

    云渡问他思归可醒?苏诫可在?以一句“不是说要去烧香吗”掩饰自己的真实来意。

    妄言说,他和师父才刚醒,正服侍师父洗漱,不知苏公子去向。

    云渡一皱眉头,心想那家伙一大早的哪里去了?

    云渡说,她先到四周转转,看看苏诫是不是在哪处游逛,等栖叶公子收拾好了再一道去大殿。

    却说云渡在院里廊外转了一圈,没看见苏诫的影子,于是穿过院侧一道通往后山的海棠门,预备往那边去看看。

    倩丽身影才绕过门外一株参天罗汉松,蜿蜒向山林深处的石径旁赫然便晃出一抹熟悉的身姿。

    苏诫抻理着靛蓝的袍子从葳蕤间出来,青丝松松半挽。

    知道的,他昨夜是在云渡旁边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夜里让狐狸精勾到了山洞里,宿了一宿方起。

    “你一大早不在房里,跑后山来做什么?”苏诫走近了,云渡问他。

    女子一身白衣,容颜明丽,墨发过腰,站在一片翠色中,仿似晨曦一样晃眼。

    苏诫抿抿唇,目光闪烁在周边草木之上,有意避过她的审视:

    “天将亮时,听见窗外有异响,就起来看看,当时日月交替,看不太清,只见是一团白影在墙角的花坛里动,我一走近,它一下就跑了,不知是只貂还是幼狐,我想捉了给你养着玩,都是没追上。”

    云渡皱着脸将他上下打量,存疑道:“不好好睡觉,捉什么狐狸啊貂的,佛门净地的,当是你苏府呢,看看你那眼睛,神似个黑眼狗。”

    视线落在他袖口、裾边的湿润处,又问,“追不上就追不上,还把衣裳弄湿了,这可是我喜欢的……衣裳!”

    苏诫垂眸看着暗蓝对襟更暗的衣料,脸上冉冉泛映一抹霞红。

    “在溪边洗了把脸,没留意。”他微赧,强装自然闲话,“别说,这山里的水就是清冽甘甜,只洗了个脸就感觉像是洗了全身,清爽得很。”

    “大清早的,哪处的水不冽!”云渡讥诮,“手巾给我。”指着他润玉掌中拧着的蓝色物件。

    “这个吗?”苏诫松开手掌,看着湿过水的手帕,“这个……唉……”

    支支吾吾不知要说甚,云渡已经把帕子夺入手中,抖散,大方形对折成小方形,仔细拭着脸、唇、鼻、脖颈……

    “私自出来不知道说一声,还以为你又被什么仇家盯上了,加害了。”她半真半假地说,“找了一圈没看见,冒了一头的汗。下次再这样,我才不管了。”

    苏诫默不作声。

    不敢说那帕子是洗过私部的。

    至于始末因果,都是因为夜里那一场她娇媚如妖的梦……乱惹了血气方刚“无辜”者的火。

    他如今只敢对她徐徐而图,她却在梦里拿他解馋!

    害得他……长夜漫漫,一言难尽。

    这样得来的亲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苏诫焦灼。

    圆睁的两粒棕黑清幽眼珠子随着她手里的帕子不住地移走,一双黑长剑眉逐渐皱巴,几乎拧成死结。

    “如此,还能去烧香礼佛吗?”苏诫心道。

    惭愧难当。

    他想念些什么话求佛主原谅罪过,想想自己已然是百姓痛恨的地狱修罗,十恶不赦,还有什么可谅解的!

    亵渎就亵渎了吧!

    擦完了脸颈,云渡没把帕子还给苏诫。

    八月的天,说着是凉了,动一动还是挺热的,尤其是手心。

    冰凉的手巾拿在手里,感觉就舒服得多。

    一路回到院中,思归已经梳洗打扮毕,在庭院中一株桂树下打着转地闲步,目光在茂密枝叶间探索,神色怡然地嗅着桂花香。

    苏诫回屋重新整理好衣冠,回头才结伴出院。

    晨曦悠悠爬上山寺金顶,师徒好友四人跟随晨起礼佛的一径直去宝殿敬香,谢思归说的降缘之愿。

    宝殿巍峨华灿,供奉的香客络绎不绝,于各殿各门间穿插往复,皆持一副沉静虔诚的形容。

    四人闲逸从容地走着,云渡一惯是清美不尘,烟火不染。

    苏诫今日不知怎么,感觉整个人灰扑扑的没精神,俊帅气度大减于寻常。

    以他原本的形象,与思归往一处站,一个是英武挺拔的俊,犹似云端武神;一个则是冶丽飘逸的美,神如乘鹤四游的散仙。

    堪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苏诫突然的暗淡失彩,反衬得紫衣飘飘的思归貌美无敌了。

    虽然是余伤未痊,可装病弱时也妖色横生呢。

    云渡时不时瞄他一眼,心说真是没睡好?

    有时不小心目光相撞,他窘迫地笑笑,立马却躲闪,接着耳根微红。

    每当这时,云渡只是皱眉,不解他怎么跟个初见美郎君的少女似的,竟与她害羞起来。

    燃香时,苏诫止步殿外,说“你们供即可,我就不供了”。

    问他原因,只说自己是出了名的杀神,供佛,感觉很虚伪。

    思归说,“你在彧国是坏人,这是南武,神佛只看当下的你。不管全部的你。倘若神要管全部的你,那他更应该理解你的不容易是不是?”

    云渡也宽慰说,每天礼佛的不一定都是信佛具有恩罚作用,

    她也不信这些,一个人的成败得失来源于自己的天赋和付出的努力,

    拜神,

    拜的岂会是神,不过是心之所愿。

    心有祈愿,才有了神玄;心愿托与了玄力,自然要敬畏着,敬畏着我们本身的信念。

    思归也帮腔说,其实他作为高认知医者,才是最不信神邪力量的,但有时,有些神奇现象的发生,让他不得不敬畏无形力量的存在。

    他知道这种现象不是愿与怪力乱神,而是有某种科学依托的,但是他的心没有依托,就遇道礼道,逢佛礼佛了。

    冥冥中,希望得到指引,回归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