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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百个壮汉进山开荒?包活的 第118章 心愿未了

    林三娘拉住要走的絮儿,问她是不是不舒坦。说话间一只手掌盖在额头,絮儿心里难过,险些绷不住。

    顾云还在那里嘟囔:

    “一个个的小丫头片子,干点活这么娇气。从前种着东家的田,也没见这样那样……”

    絮儿抿抿唇,吸了半口气道:

    “三姨,我给爷爷拿几颗尝尝,先走了啊。”

    林三娘给絮儿暗暗使眼色,自己则引着顾云说起别的。

    树荫下,石罗锅用拇指指腹压着山杏的那道凹痕,熟透的杏子张开口,早已离核的山杏没了酸涩。

    半片杏肉入口,甚至还能清晰感受到皮上的短绒毛。

    石罗锅眯起眼咀嚼,又塞进嘴里一瓣。

    “又面又甜,今年的杏,好吃。”

    絮儿尝了一个,山杏肉发柴,极少数有甜味,但成熟的果子香还是浓一些的。

    “爷爷,等收了麦子,我给你做麦芽糖吧,那个才叫甜呢。”

    石罗锅缓缓答着:

    “好~我孙女做的糖,一定甜。”

    临近日落,老爷子慢悠悠吃着拌菜,山里开始有阵阵微风,一天的燥热正在慢慢退去。

    也不知他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徐徐说起他深埋心中的一点奢望。

    “丫头,爷爷求你个事,办不了也无妨,你就当故事听听算了。”

    絮儿拢了拢他被风吹散的碎发,笑着道:

    “咱们祖孙说甚求不求的,我都答应给你磕头上香了,这是信不过我?”

    石罗锅目光变得悠远,陷入回忆中许久才开口。

    “我年轻时,曾有一妻一子。”

    刚开头,絮儿便满心震惊。罗锅爷爷竟然成过亲?!

    不过她没有出声打扰,静静等着爷爷继续讲述。

    “别看我现在长得不如一根烧火棍直,年少时眉眼长得好,心思巧。她爹与我同为地主家的长工,不是薛家。

    成婚……生子……那时候得意啊,多少人眼红我。

    后来孩子懵懂知事,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带着孩子改嫁旁人。”

    絮儿听得频频皱眉,罗锅爷爷是个极好的人,当初那女子若不愿,便不会成亲产子。

    石罗锅说得含糊,絮儿明白,定然是小孩子不懂事,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难以挽回。

    “亲子认别人做父,我心里刀割一样。可我卑啊,他们母子跟着我,并不会过得更好,所性放手,暗中送些钱物照应他们生活。”

    没有平白无故的笑对人生。他坚忍十数年,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妻子一家却悄然搬离,不知去向。

    “……这一生坚持的像个醒不来的梦。好孩子,不哭。爷爷终于可以放下所有负担,好好睡一觉,你该为我高兴。”

    絮儿双手覆面,掌根蹭过眼睛,边笑边道:

    “蚊虫都瞎了,非要钻我眼中来自寻死路。”

    石罗锅顺着絮儿的头发,用力抚着小姑娘的后脑勺。

    “你呀,性子这么烈,让我如何放心闭眼?”

    絮儿舔了下唇,呼出一口气。可心口还是闷闷的难受。

    “人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你躲避不过,我抗争不了。”

    “嗯!这时候倒像个大人模样。”

    傍晚时薄云飘逸,老少男人们相约去水边冲水纳凉,絮儿揪出人堆里的孟长义。

    “孟大哥,帮个忙。”

    孟长义一件上衣松松垮垮在身上挂着,被她一拉扯,连忙单手拢住大襟。

    “有话就说,你别扯我。”

    絮儿甩甩手让那些人先走,拽着孟长义边走边说:

    “老爷子想去看看地,陪我走一趟吧……”

    单单暑热不至于要人命,爷爷想得开,他自己不想耗下去,谁也留不住。

    南梁山顶,习习凉风比村里舒爽。石罗锅拍拍孟长义的肩,让他放自己下来。

    “没多远了,我自己走两步,踏实。”

    少年领头,少女在后,中间夹着个佝偻的老人。

    一眼望过去,庄稼周边荒草丛生,还有一片裸露着的新土。小小的谷穗赶不上狗尾草,毛茸茸羞怯地张望天穹。

    有一些细弱小苗甚至赶不上白头翁高,也学别的顶出个毛头。

    石罗锅一双枯手拨动着,不无可惜道:

    “春耕之前肯定没好好翻土,这么一大片长不起来,白瞎种子粪土。”

    絮儿跟着来锄过草,第一年种地的人经验不足,有几片矮苗是因为粪肥不均才不长的。

    “第一年能有收成已经极好,咱们再也不用交租子了,收多少算多少。”

    石罗锅敲敲孙女的脑袋,苍老的语气带着严厉:

    “得过且过!你这么想,他也这么想,地里的活谁还用心干?非得屎拉裤兜想起来解腰带,早干什么去了!”

    孟长义用手挡着嘴巴,一双眼觑着絮儿的脸色。

    小姑娘面不改色,接着老爷子的话就说。

    “人人顶个脑袋,也没见谁都有当皇帝的命不是?

    这下边不是埋着大石头,就是碰上石砬子。等收了谷子再翻翻看,实在不适合种庄稼,还可以夯实了晒谷子么。”

    石罗锅气哼哼道:

    “就你主意多,翅膀硬了,一套接一套的。”

    老爷子背着手晃悠到黄豆附近,才在地头看了没多少,脸色十分不好看。

    “丁果盛这个闷葫芦憨棒槌,豆子这么多虫眼,不着急不着慌的等着老天爷下雨的时候顺便给他打药呢?”

    孟长义抬起眉毛又瞥一眼絮儿,丁叔叫“过剩”啊?老爷子中气挺足,看来是真没事了。

    只有絮儿神情紧绷,不住劝着哄着,生怕老爷子在这荒僻地方有个好歹。

    “爷爷,你坐地头歇会儿行不行?有骂人这力气,还不如跟我讲讲怎么训牛呢。”

    牛马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干活的呀,以为打骂能听话?喂一把干草就愿意干活?

    石罗锅着急啊,丁果盛是个死脑筋,张大嘴又是个憨的,陈忘山虽说种地还行,但是他没主见。

    絮儿挺好,可她年岁小,一下子操心一百多口人的吃穿,难免有顾不上的地方。

    他的身子但凡能撑两年,关屯说什么也能有点余粮不愁年景好赖。

    可是呢,他跟谁讲情去?

    “絮儿,你这丫头哪哪都好,天塌了不见你掉一个眼泪疙瘩。这可是一百多口人的粮,少一碗和多一碗能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