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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破破烂烂,妖帝他缝缝补补 第71章 神之子

    “神之子。”

    萧玉楼低声。

    “他们用‘神之子’,来称呼我怀着的孩子。我夫君早年战死沙场,我却在梦中无端受孕。事情传扬出去,恰逢有天外陨石砸在洛水之畔,陨石上刻着‘神龙入怀,乾坤既定’八个大字。高僧和术士都说我的身孕乃是天授,我腹中骨肉乃是神之子。”

    禅房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清苦药味。

    “可是,我梦中的情形,与神龙入怀毫无关系。

    “我梦见我身处一个狭窄阴暗的盒子里,刺鼻的腐肉味让我几欲作呕。我身上趴着一个男人,可惜梦中光影昏暗,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他的手缓慢游走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感受到他松软如烂泥的皮肤,那种触感,就像是……”

    萧玉楼沉吟半晌,想不出最合适的比喻。

    萧宝镜脆声:“像是腐烂发霉的橘子!”

    灰白发绿,捏起来烂软如湿泥,还会有恶心的脓水流出来。

    萧玉楼闭了闭眼,年轻美貌的脸庞上弥漫着嫌恶:“我夜夜梦见他,直到怀上这个孩子。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是神之子,夸赞我是神之子的母亲,夸赞我会有享之不尽的福气。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它根本就是妖孽的孩子!

    “我背地里尝试过无数种堕胎的方式,却都无济于事。这孩子像是跗骨之蛆,牢牢地盘踞在我的肚子里。如今月份已有六个月,尽管我半个月前才服食过堕胎药,可太医仍旧说胎像很稳定。而这几日,我又开始梦见盒子里的那个男人……”

    她的尾音开始颤抖。

    很明显,盒子里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恐惧。

    萧宝镜同情地看着她,又从暖壶里倒了一盏热水递到她手上。

    商病酒揣着手,不知何时盘膝坐在了一张官帽椅上。

    他慢悠悠道:“所以,你请我们过来是为了?”

    萧玉楼紧紧捧着那盏热水。

    热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勉强给了她一点镇定和力量。

    她红着眼眶:“我要你们找到盒子里的那个男人,我要你们杀了他!我还要……我还要你们想办法,替我弄死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商病酒:“酬金?”

    萧玉楼取出一个木匣子递给萧宝镜:“这里是十万两银票。”

    萧宝镜打开匣子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险些激动地晕厥过去。

    毕竟,就算是寒窗苦读科举当官,如果不贪污的话一辈子也未必能攒到十万两雪花纹银呢!

    卖货郎发财了!

    可是商病酒只是轻哂。

    萧玉楼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们这些术士,越有本事,越是瞧不上金银之物。”

    萧宝镜紧紧抱住钱匣子:没有啊,没有瞧不上啊!

    萧玉楼朝她伸出手:“还给我吧。”

    萧宝镜:不要哇!

    她瞅了一眼商病酒。

    除魔卫道的事情都是他在干,她也不好要求什么,只得努力装出一副清高孤傲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不情不愿地把钱匣子递还给萧玉楼。

    却是被拽了两次才松开手。

    萧玉楼把钱匣子藏起来,从枕头底下翻出另一只长条形锦盒。

    她打开锦盒:“这是我们南唐皇族的先祖,从顾宋王朝的国库里找到的。我虽不知它究竟是何用途,但能被顾宋王朝珍藏,想必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我拿它做酬金,如何?”

    萧宝镜好奇地望过去。

    锦盒里面躺着一面卷起来的精巧旗帜。

    萧玉楼将它展开。

    混沌玄黄色的缎面上绣着各种复杂花纹,还绣着三个极其古老的文字,萧宝镜认不得。

    她悄悄瞅了眼商病酒。

    这小旗子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还不如钱匣子实用呢。

    卖货郎走街串巷卖破烂也就罢了,现在还收起破烂来了!

    可是商病酒却弯着狐狸眼道:“交易成立。”

    他把旗幡卷起来,随意塞进萧宝镜的柿子串挎包:“回家。”

    “商术士,”萧玉楼不满地叫住他,“事情还没办成,你就要拿走酬金吗?”

    “我的规矩,是先付钱后办事。”商病酒似笑非笑,“再者,除了我,偌大的南唐,你也找不到别的降妖师,有能耐为你办成此事。”

    萧玉楼噎了噎。

    也是走投无路,再加上那面旗子在她手里确实是无用之物,她只得放商病酒离开。

    萧宝镜磨磨蹭蹭地待在禅房,没走。

    萧玉楼瞥向她。

    关于这戏偶精怪披着九侄女皮囊一事,太子已经全部告诉了她。

    虽然是个精怪,却好歹为九侄女报了仇。

    她对萧宝镜天然有几分亲近:“你想要什么?”

    “那个……”萧宝镜好奇地望向她隆起的肚子,“你很厌恶这个孩子?”

    她常听人说,母亲天生就会深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萧玉楼却很果断地想要解决掉她腹中骨肉。

    萧玉楼轻抚孕肚:“人妖殊途,他既是妖孽的孩子,便也是妖,我生而为人,怎能做妖孽的母亲?更重要的是,即便这孩子的父亲不是妖怪,他也是在我不情愿的情况下孕育出来的。他的存在,是在提醒我我曾遭遇过的种种不堪。萧姑娘,他的存在,原本就是不合理的。”

    萧宝镜若有所思。

    回到芭蕉小院,她把萧玉楼的话讲给商病酒听。

    商病酒正在修鸡窝。

    大肥鸭子越长越胖,昨天夜里把鸡窝压塌了。

    他笑眯眯道:“很合理呀。神偏爱女人,祂赐予女人繁育子嗣的权力,但是否使用这种权力,完全取决于女人自己。”

    萧宝镜的杏眼亮亮的:“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卖货郎,我以后也会很爱我自己的!”

    商病酒回头看着她笑。

    狐狸眼弯弯的,是很纵容宠溺的那种笑。

    萧宝镜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指尖绕着发髻丝带,扭头钻进屋子里去了。

    她在妆奁边坐了,从挎包里取出双鱼铜镜。

    镜子里的仙境,被那两条青铜鱼修补了一半。

    她伸手戳了戳镜面,铜镜里倒映出她的脸。

    她正要梳妆打扮,却看见脖颈处密密麻麻缝着红丝线。

    她是妖啊。

    ——人妖殊途,他既是妖孽的孩子,便也是妖,我生而为人,怎能做妖孽的母亲?

    虽然和卖货郎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甚至连那份感情都不好意思宣之于口,可萧宝镜仍然想到了很遥远的将来。

    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