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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碧落皆不见 第73章 童磨回忆录·18

    我看着满屋幽暗,琴叶躺在一片白布之下,她的面色惨白,没有往日的粉晕,唇色也没有往日的光泽丰盈和樱粉,像是粉色之上下了一层霜雪。她的眉毛弯弯,现在看起来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微微锁着,长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往日会忽闪忽闪地,活灵活现,最难寻的那双无价宝石般的眼睛也不见了踪影,它们躲在白色的皮肉之下,永远的。我握着她的手,还是那么光滑,却失去了光泽和温度,大概是天太冷了吧!我捂了好久,都没有变热。我趴在她胸前,没有习以为常的暖香,只有布料的冰冷和清晰可见的纹理。

    她没有心跳了,我还是难以相信。

    三天了,我还是不能相信。

    琴叶她,真的死了吗?

    我回忆着从前和她相处的朝朝暮暮,像是在追忆梦境。

    现在,梦醒了。

    我该出去了。

    我从幽暗的和屋里走出来,看着苍茫的天,前面黑压压一片,我知道三天来,她们一直站在这里。

    她们说,她是夜半自尽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自尽,自尽......”我琢磨着这两个字眼,魔怔一般,不得其解。

    好了!我的故事差不多已经讲完了,到此为止吧!我该走了!

    “秋末了,荷莲都凋敝了......”

    正如,凋谢的她。

    再见到母亲时,我姑且,最后一次叫她母亲吧!她正悠然自得地在阳光房里喝着下午茶,举止优雅,衣着华贵。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妇人只抬了一眼幽幽道。

    “我也这么以为!可惜......”

    “可惜什么?”

    “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打哑谜了!”

    妇人摇摇头,不解又无奈:“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想来你深居于此,消息都不太灵通了吧?有人死了呢!”我看着苍茫的天淡淡道。

    妇人翻了一页报纸,视若无闻:“怎么了?死人不是很正常!”

    “你就不好奇,死的是谁吗?”

    妇人冷笑。

    “我一个被软禁在此的人,与世隔绝,死的只要不是你,谁都无所谓。”

    “是吗?我还以为你和管家樱木小姐关系比较亲密呢!”

    妇人端咖啡的手顿了顿,又事不关己道:“怎么会?她不是你的人吗?”

    “我记得,那孩子好像很仰慕你,要说谁该伤心,应该是你比较惋惜吧!她长得不错,你看起来很信任她!”

    “是啊!太信任了,以至于她误入歧途。”

    “死就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妇人眼始终未离开过手中的报纸。

    死就死了吧!是她常说的话呢!人命和蝼蚁无异,贱如草芥。

    “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死的吗?”

    “我都说了,权力交给你了,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了,你全权处理就好。”

    我长吁一口气:“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我都快要相信,你是一位处处为孩子着想的好母亲了!”

    “尽管你不承认,但我的确是一位为你着想的好母亲,很多事,你看不到而已。”

    “既然你这么高瞻远瞩,不如好好预测一下自己的结局?”

    妇人雍容华为的面孔僵了一僵,终于放下手中的报纸。

    “你什么意思?”

    我叹一口气,第一次把目光转向她。

    “你不该动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却还要跟我打哑谜!这就没意思了。我说的是谁,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你一贯会收买人心,就连那可怜的官家小姐都被你当枪使了,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的吧!”

    妇人靠在在柔软的沙发里,快要把她包围,冰封几秒的脸又明媚起来,眉眼带笑。

    “哈哈~你也会可怜人吗?真少见,我还以为你不会有悲悯人的情感呢!她的确可怜,但她更多的是愚蠢,她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喜欢我的儿子,爱会让人变得盲目,这种东西害人不浅,尤其是女人,多少人栽在这上面了,嫉妒让人变得面目全非,无需我做什么,我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你养在这里的金丝雀几句,她就出手了,但是蠢人就是蠢人,给你留下了线索。啊~真不重用。”

    妇人语气平静,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道。

    “真没想到,我这一生殚精竭虑,最大的敌人竟然是日本女人,她们一个抢走了我的丈夫,一个拐走了我的儿子。哈哈哈~真讽刺,你也不愧是你父亲的好儿子,半生流连花丛,最后却为女人折腰,他的这点卑劣基因,你全继承了去。”

    她眼眸里闪着恶狼才会有的光,是对猎物的鄙夷和对敌人的憎恨,阴鸷、恶毒、凶狠。

    “很遗憾,我半点他的劣质基因都没有遗传。他和我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愚蠢、懦弱、无能、贪婪、好色......怎么办?缺点一时之间好像都数不过来呢!他沉湎淫逸、平庸卑劣,啊!这样糟糕的男人你竟然惜若珍宝,喜欢上这样一个无能男人的你不仅不被珍视,还被弃如敝履,对比之下,你岂不是更糟糕?真实,可怜可悲的一生啊!啊——他怎么能和我比呢?他是真的色令智昏、流连花丛,我是逢场作戏、游戏人间。”

    “真是太好笑了,逢场作戏?如果真是逢场作戏,你会千方百计地把那个女人留下?如果真是逢场作戏,你会强行把她囚禁在这里?如果真是逢场作戏,你会来我这里兴师问罪?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为了那个女人,你还是来了。童磨,我小看了你,你说的不错,你那个人渣父亲确实比不上你,他没有你痴情,也比不得你胆小怯懦,爱而不知,爱而不言,和你比起来,他光明多了。我想,那个女人真可怜,到死都还在恨着你吧!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吧!可惜啊!红颜薄命、命比纸薄......”

    我抵上她的脖子,把她逼至墙角,神情淡漠像万丈寒冰:“你觉得——是我的母亲,我——就不会动你了是吗?”

    妇人皱眉,眼神依旧恶毒。

    “因为被我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哈哈~要杀就杀吧!只要你担得起弑母的名。我早就说过,你和我是一类人,不管你怎么努力,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因为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啊!我死了也无所谓,但是,作为我最伟大最完美的作品,只要你活下去就可以了。”

    她跌坐在地上咳嗽,我转过身,步子缓慢,她还在继续说着诅咒。

    真恶毒!

    “咳咳~我要你,健康长寿,我要你平安顺遂,我要你权势无忧,我要你一辈子抱憾终身,我要你一生爱而不得,我要你生生世世带着愧疚错过珍视的人。”

    “这是我的诅咒,是我对那个男人的惩罚,童磨,你可一定要带着母亲的祝福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一定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完整整地活着!”

    “他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火舌将那刺耳的声音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