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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茯和她的瘸腿夫君 第46章 睡不着

    裴山没有说什么,端着药碗进屋。

    “青生,喝药吧。”

    “多谢。”

    裴青生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好似在喝水般,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药碗递给他:“裴山,你把剩下的药拿过来,不用麻烦你们帮忙熬药,我自己来。”

    “没事,我娘熬,她不懂,再把药打翻了,多浪费。”

    转头望着站在板凳上砌墙的侧影,小声道。

    “青生,你真的中意她吗?说句实话,她一点配不上你。”

    “太爷得知你没娶妻,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姑娘,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是和谢茯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裴青生打断他的话:“裴山,她是我的妻,若我当着你的面,说你娘子的不是,你心中会怎么想。”

    “我……”裴山低下头,“是我说错话了,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

    他说得是事实,村里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谢茯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为何你们都很不待见她,是因为我?”

    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多高贵,哪怕是当了官,仍旧不敢忘本。

    “不。”裴山解释道,“并不全是,谢茯和她爹娘断了亲,养育她十几年,说断就断,那是她的爹娘,怎么能……”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谢茯在砌墙,离得又近,屋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跳下板凳,走到门口望着裴山:“你们总说这些话,我和他们断亲就是不孝,不懂得感恩等等。”

    “那他们要把我卖给人牙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养育了十几年。”

    “因为他们生了我,所以他们不管怎么对我,做什么,哪怕是把我卖了,都是对的,我不能有一点点反抗,否则就是不孝。”

    “女儿一生下来,还没学会走路,便学会干活,赔钱货赔钱货,这三个字整天挂在嘴边,你们男孩金贵,女孩就活该被卖,活该被打死。”

    谢茯越说越激动,语调中带着怒气。

    没和谢家断亲之前,村里人说她能吃苦,娶到她有福气。

    断亲后,个个说她不孝,养了个白眼狼。

    谢茯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你们男孩是宝,要传宗接代,家里人当宝一样在手心里捧着,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做女孩的心酸和苦痛,在你们心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我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浪费口舌而已。

    根深蒂固的思想,轻易改变不了,或者说根本无法改变。

    上辈子,重男轻女的观念和现在比,只是好了一点点。

    有些偏远地区,观念和现在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谢茯拎着木桶出门,留下屋内两个沉默的男人。

    回来去菜地绕了一圈。

    走到地头,一位妇人牵着三岁小女孩,邻居郑桂花,二十二岁。

    十四岁嫁到出云村,四个孩子,第一胎女孩,下面两个是男孩,最后一个是小女孩。

    她不太爱串门,家里四个小孩,也抽不开身去人家串门。

    “桂花嫂子,妞妞。”

    “哎,妞妞,叫嫂嫂。”

    妞妞乖巧地叫了一声:“嫂嫂。”

    “妞妞好。”谢茯弯下腰,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真可爱。”

    不经常出门,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就是太瘦了。

    郑桂花问:“忙啥呢,瞧你进进出出的。”

    谢茯拍了拍裤脚:“砌院墙,刚忙完,嫂子家吃完饭了。”

    “没呢,才做好,来我家吃点。”

    “不了嫂子,您带着妞妞遛弯,我回家做饭了。”

    郑桂花含笑点头:“哎。”

    谢茯对着小姑娘挥挥手:“妞妞,拜拜。”

    妞妞可爱的学着她挥手,露出小虎牙,吐字清晰:“拜拜。”

    这里的人,越穷家里孩子越多。

    其实也没办法,这里没有很好的避孕措施,怀上又不能打,打得多伤身体,有了就生。

    回到家,洗洗手做饭。

    裴青生一直在等她回来,见人去了灶房,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喊了一声:“谢茯。”

    “来了,你等一下。”

    洗好的野菜直接用手掰开,扔进锅里,舀上两瓢水,盖上锅盖,走到门口问。

    “要喝水吗?”

    桌上碗里的水还有。

    一双漆黑的眼眸望过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上茅房?我去把桶拎过来。”

    “不是。”裴青生低垂着眉眼,沉声道,“我不曾那样想过,我不是女孩,无法真正体会到,但是……”

    他改变不了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是我知道你过得艰难,也知道她们过得艰苦,我从未那般想过你,你……你在我心里一直……一直都很好。”

    说完最后一句话,耳垂有些微微发红,整个人显得很不自在。

    谢茯歪着头,调皮道:“这算是表达心意嘛。”

    “不、不是的。”

    裴青生急忙开口否认,撞入她带着笑意的眼眸,立刻明白过来,她在打趣他。

    “好了好了,我在开玩笑,刚才我也有不对,语气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他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她,神情认真:“谢茯,谢谢!”

    小时候,河岸边见到她,裴青生便看不透她。

    她的面前似有一层雾,真正的她隐藏在大雾里。

    这几天的相处,发觉她身上似乎隐藏了很多事,说得一些话和措辞,根本不像乡野丫头。

    而且,她识字。

    “好好的干嘛对我说谢谢。”谢茯不明所以,并没有打算追问,“我去做饭了。”

    裴青生点头:“嗯。”

    望着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入夜。

    谢茯躺在床上睡不着,翻身下床,打开门。

    今晚的月色很亮,天空繁星点点。

    她转头往右侧瞧了一眼,屋里的人应该睡着了吧。

    搬了板凳坐在门口,拿出红绳打络子。

    镇子不大,周围村子多,活不好找。

    村里男人去镇上找活,运气好,能找到短工或者长工,做几个月。

    运气不好,大半年找不到活。

    女人能刺绣打络子赚钱,各家男人都不太愿意学打络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