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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做寻亲节目,你做等着我? 第17章 一把陈年的硬币

    这话,一下子就让整个直播间都如坠冰窟。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直播间,霎时间一片空白。

    哪怕是生在新时代的年轻人们,也对那场恐怖的灾难有所耳闻。

    这边的现场上,随着老人的讲述,后台的后勤组里,一些年纪较大的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

    塘山大地震。

    二十世纪,十大自然灾害之一。

    震级里氏七点八级,震中烈度十一度,震源深度十一千米,造成直接经济损失约三十亿元,震亡二十四万余人,重伤十六万余人,创二十世纪人类自然灾害史之最...

    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而眼下。

    正在讲述故事的王玉民老人...

    嘴里话语也在无限靠近,那个令人难以遗忘的时间点。

    “那是...七六年。”

    “二十三号,我回去塘山,在丈母娘家住了几天。”

    “七月二十八号晚上,就遇上大地震了。”

    李阳点了点头,用平稳的声音,缓缓道出了这个灾难的名字:

    “塘山大地震。”

    老人应了声,开始形容当时的场景:

    “开始的时候,先打了雷。”

    “轰隆轰隆的,声音很大。”

    “我进屋刚刚睡下,结果忽然就咚咚地颠了两下。”

    “之后,就是咚咚地摇。”

    “摇了大概不到一分钟,当时就停了。”

    “严宝霞抱着孩子从窗户里爬出去。”

    “爬出去到外面一看,不见我出来。”

    “她就赶紧把孩子放在外面,又从窗户爬进来,使劲摇我,说地震了地震了。”

    “那个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

    “还以为她叫我去打狼。”

    “然后她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头拉。”

    “结果正好这个时候,房檐突然塌下来了。”

    “梁子头上有根钉子,掉下来正好在她腿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当时为了救我,她才受的这个伤...”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玉民老人眼中,肉眼可见的内疚。

    看起来,完全是把老伴受伤的原因,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他似乎没意识到。

    在当初,严宝霞的姐姐,将严宝霞介绍给他的时候。

    他向严宝霞说过,自己没钱,没有住处,没有家人。

    跟着自己的话,以后会吃苦的。

    他当初说过的话,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而严宝霞,也在一直坚定地履行自己的陈诺。

    【我不怕吃苦,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王玉民入伍,进了部队上了前线。

    严宝霞为他做了两次鞋,不远万里去边境找了他两次。

    复员之后,明知王玉民一无所有,仍然愿意抱着怀孕的身体,跑到王玉民的老家,陪他一同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面对史无前例的地震,她在抱着孩子逃出生天后,发现不见王玉民的身影。

    还是毅然决然地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屋内,将王玉民拉了出来。

    生活无数次向这对夫妻展露獠牙,令二人遍体鳞伤。

    可二人依然坚定地站在一起,没有半分动摇。

    任凭风吹雨打,也无法将他们击倒。

    王玉民一直对这样不离不弃的妻子心怀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的一片真心。

    而对于他的妻子来说...

    这么多年的光阴。

    那份深埋心底的沉默爱意,依旧如初。

    之前在系统中查阅档案的时候,李阳就已经被二人的故事。

    被王玉民的顽强,与严宝霞的坚守所折服。

    如今听当事人亲口讲起,那份过往依然令人动容。

    二人的故事还未就此结束。

    李阳继续开口,引导王玉民老人讲述故事:

    “等于这些年来,王玉民老人一直都跟老伴是分居两地。”

    “只有每年的探亲假,能回去团聚一段时间。”

    “那当时的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得想办法,跟老婆和孩子一起生活呢?”

    老人十分自然地顺着李阳打开的口子讲了下去:

    “有,到八二年的时候,我就又写信让她过来了...”

    “八二年的时候,我受伤了,没法继续参加工作。”

    “当时在工厂,给车床加油,袖子缠在了卡盘上,把我胳膊搅进去,把我胳膊拧断了。”

    “然后机器在我胸部上边这块儿,挖了一块儿肉下去。”

    老人比划着,稍稍解开衣襟,露出了胸口处的伤疤。

    硕大一块新生的皮肉,有些狰狞地长在那里。

    虽然已经重新变得完好...

    但很显然,对于王玉民老人来说,当时的痛楚怕是永生难忘。

    难以想象,在最疼爱他的妻子到来,看到这一幕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开始还在直播间里有一茬没一茬聊着的弹幕们,此时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王玉民老人,那充斥着血与泪,真挚与痛苦交织的过去,实在令人没有闲谈的兴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安静。

    既是发自内心的沉默,也是一种对讲述者的尊重。

    “之后,我老伴就从塘山赶过来了。”

    “她当时怀里抱着小的,手里牵着大的,一起赶了过来。”

    “来辉县之后,看我家里生活也紧张得不得了,她就开始跟我一起卖冰棍。”

    “当时...我们俩一起出去卖。”

    “第一天卖冰棍的钱,我到现在还攒着。”

    说着,老人就从衣兜里面,掏出来了个红色的包裹。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东西了。

    “第一天卖冰棍,卖了大概有...两块钱吧。”

    “当时一个冰棍批发价是三分钱,卖出去五分钱,能挣两分。”

    “我们进了一百根冰棍,一天就卖出去了,收入还算不错。”

    王玉民老人一边讲着,一边从那个红布包裹里往外掏东西。

    那是一把硬币。

    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李阳顺势接过,招手示意摄像机拉近,将手上这些硬币全都无比清晰地拍了下来。

    五分,两分,一分...

    尽管其中许多,已经因为氧化锈蚀,变得模糊不清。

    但仍然可以看出,上面充满年代感的图案。

    那个年代的货币,都是这样的。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一起工作。

    也是二人做自己的生意,所收获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