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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惹清风 第64章 扮猪吃老虎

    小厮将桌椅按要求搬到屋内放好。

    眼瞧着小店已经初具模样,很像那么回事了。

    小厮打趣得说,第一次见酒桌中间还有个洞的。

    长欢解释道,这是用来放炭盆的。

    下面包上两层铁皮,中间置水用来防烫伤。

    小厮直感慨新奇。

    “下一步该准备器皿了。”

    长欢欣慰地拍拍陆远青的肩膀,“多谢陆大官人帮忙。”

    陆远青挑眉,“你可别嘴上谢,别忘了答应给我一成的盈余。”

    长欢拱拱手,“放心,等经营好了,给我们陆大老板两成。”

    她煞有其事地竖起两根指头,诚意满满。

    “一言为定。”

    “尺寸量好,样式画好,找铁匠铺打出来就好。”

    陆远青看了看长欢手中的清单,“一楼用普通木碗即可,二楼用青白陶瓷。酒壶和调味罐也一并去采购。”

    陆远青提前约好了瓷器店的老板,店中款式多样,一应俱全,没有的样式半个月就能烧好。

    长欢不得不再次感慨,有陆远青在,效率不知高了多少。

    “这些都好说,你这店里还缺一样东西。”

    长欢不解,“什么东西?酒吗?”

    “不是,不同档次的酒楼不光按照消费和美味来划分,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装饰的字画上,挂着名家名作的酒楼自然就是名店,即便不是前朝的字画,是当代名人的作品也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若是购置一些画质普通的山水画、民间画,那就自然上不得档次。”

    “那我去找画坊书侩买一些?”

    “有些未必买得到。”陆远青沉吟道。

    “一般文人雅客收集较多,京都里面最有名的收藏者就是汪家,从祖上就开始,代代相传到现在汪隽手上。”

    “汪隽是汪非的大哥吧。”

    “没错。”

    长欢皱眉想了想,“我连人都没见过.......这条路行不通。”

    “不然,你在王敬之那里想想办法?”

    闻言长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不然等店开起来,再请人题词作画吧。”

    陆远青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口:

    “你和王敬之怎么了?”

    长欢不知该怎么说,不知要对陆远青说到什么程度。

    只掩饰地摇摇头:“没怎么。”

    “你不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道理长欢都懂,可现状并不是她能掌控的:

    “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是因为你我的关系,才让他起疑心的吗?”

    长欢赶紧摇头,“不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陆远青也对这个结果感到诧异,沉思片刻,“你的身份暴露留在京都就过于危险了,要不要送你离开?”

    “我暂时走不了,离不开百花深处,更何况要先救出哥哥,再做下一步打算。”

    “那王敬之是何态度?”

    “他挑明我身份是想继续利用我,利用我到什么程度我暂且还捉摸不透。”

    二人沉默了片刻,陆远青才郑重地开口。

    “虽然你我早年就与王樟延相识,也算是知己知彼,以前我们与他就不是一路人,现在更是心境早已不同,切不可盲目轻信。”

    陆远青的担心不无道理。

    长欢点点头,“正应了那句话,我站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的人在看我。一举一动都被人察觉,还不是轻松被人拿捏。”

    “哪有什么风景,不过都是些阴谋诡计。”

    陆远青看得透彻,长欢一时语塞。

    只听陆远青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北方的货物出了问题,被胡人掳走,当地族长去讨要才解决,如今又出了一档子事。”

    他压低音量,“不光掠货,还死了人。这些天,我得北上一趟才行。”

    刚刚陆远青说的送自己离开,可能正是想借此机会,将自己带离京都。

    北边胡人一直虎视眈眈,时常在边陲小镇烧杀抢掠。

    大成派兵镇压,他们就逃走,官兵一走,他们就卷土重来。

    之前秦家领兵驻防消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又起祸端,恐怕又要兵戎相见。

    千言万语此刻也就化作一句,“路远力竭,万事小心。”

    陆远青朝长欢微微一笑,似乎在说放心。

    复又细细嘱咐了新店的诸多事宜,长欢才目送他转身离去。

    旁边有家茶馆说书人正手舞足蹈。

    说到拍案之时,长欢走到门外听书的人群中,饶有兴致地站了一会。

    不得不说说书人想象力和表达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平淡普通的故事却是九曲回肠、跌宕起伏;

    先是考取功名的书生和茶馆老板娘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又是文武世家两大公子对诗的精彩绝伦......

    一张巧嘴竟然描绘得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一般。

    长欢不由地拍手称赞,眼尖地发现茶桌旁坐的人很是眼熟。

    看穿着打扮不像是茶馆的常客。

    心下已经有了盘算,转身准备回百花深处。

    刚一回去,莲子就招呼长欢来看。

    屋内齐齐摆放着十好几坛酒,封口写着酒曲,年份和水源。

    是陆远青吩咐人送来的,这都是京都附近酒坊的酒。

    让长欢先找找有没有心仪的,要是有等他回来去谈长期供应。

    长欢的手指略过酒坛。

    酒坛虽小,心里却像喝了酒一般,暖洋洋的。

    只莲子犯了愁:“你我又不懂酒,怎么品?再说,这些喝下去,非得烂醉成泥不可。”

    长欢宝贝地抱起酒坛,“你爱喝不喝,这酒贵着呢。”

    莲子也释然,“随你随你。”

    “也好,莲子你去请初雪来。”

    初雪进门看到这些酒,也颇为震惊,“长欢,你是有什么烦闷,非要一醉方休?”

    “人都说酒是仙露琼浆、忘忧仙品,今日我倒想尝尝。”

    谁想到初雪一口应下。

    “好!都道大丈夫畅饮快意人生,今天我们也不醉不归。”

    莲子拿来温酒的工具和酒杯,初雪动手倒酒,动作很是熟练。

    看出长欢眼中的探寻,遂耐心回道:“家父对酒小有研究,以前时常在旁边给他温酒。”

    说着开了一坛,闻了闻香,就着坛子干了一口。

    称赞道:“确实好酒。”

    “初雪你能尝出是什么酒吗?”

    “那我不知道,酒本就是人给起的名,要是觉得好酒咱俩今天给他们赐赐名,也不是不可以。”

    初雪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滑稽,边说边笑,边笑边又喝了一大口。

    初雪又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酒:“‘欢伯’酒是因为酒能消忧解愁,能给人们带来欢乐,所以得名;

    ‘杯中物’得名于用杯盛着;

    ‘金波’是因酒色如金,在杯中浮动如波而得名;

    ‘白堕’是一个善酿者的名字......”

    长欢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初雪是这样的鲜活。

    酒壶咕嘟咕嘟地从底部冒出小气泡。

    温酒不宜过热,初雪给长欢倒了一杯,“来,我们先尝尝第一种酒。”

    长欢看着杯中的液体,思考了片刻。

    举杯说道:“这第一杯敬今朝月醉今朝人。”

    初雪会心一笑,同长欢碰杯,她先一饮而尽。

    长欢抿了一口,也像她一样仰头饮尽。

    喝完呲牙啧了一声。

    初入口时觉得辛辣,过后才有余味像是一种果香。

    回味之际,初雪已经开了第二坛,换了一套酒壶和酒杯。

    “这第二杯酒敬长相思来长相许。”

    这杯酒酸和涩平衡,微酸带来了入口生津。

    舌根微微苦涩,而后才有回甘。

    “第三杯敬,沧溟黄沙始吹尽,逍遥天地任我游!”

    长欢说的也是初雪的愿望,即便是大漠孤烟,漫天黄沙,那也是自由的气息。

    长欢已经能适应酒入口后的辛辣,舌尖觉得甜而不腻,柔滑而不刺骨,咽下后胃里传来一阵暖意。

    莲子在一旁也陪了三杯,眼看着二人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莲子只得认命地去后厨再拿酒具,再回来时,就看到一人端着酒杯一声不吭地自酌。

    而长欢早就躺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初雪见莲子回来,淡淡说了一句:

    “正好莲子你回来了,照顾好长欢,我先回去了......”

    不知初雪酒量到底几何,反正从矫健的步伐上根本看不出一点醉意。

    她就无声无息地从屋内退出去,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那天彻夜醉饮后,长欢头疼了两三日,初雪则像个没事人。

    长欢得出一个结论,

    ——越是看起来不行的人,越是在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