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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惹清风 第87章 你我都会长命百岁的

    长欢来不及换衣服,就胡乱擦了把脸。

    “王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李尧叹了口气,“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除非查出是何人诬陷,不然翻不了案。”

    “李大人相信大人吗?”

    只有相信王樟延才能真心为他。

    “我若是不信敬之,今日就不会来此。”

    长欢松了一口气,“王大人断不是买卖官职的小人,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何人要陷害敬之?为何要从那么早就布局?”

    “大人可知朝中最近有何异动?”

    李尧想了半天,没有什么。“说起来只一件,敬之上疏试行《均田法》,皇帝夸赞其为国为民欣然应允,让他放心去推行。”

    王樟延一下狱,均田法自然无人牵头,无人推行。

    “李大人能否安排我与大人见一面?”

    “好,今日风头太过,你且等我消息。”

    “在此谢过李大人。”

    “敬之与我乃同门,不谈谢字。”

    乌云压顶,一片昏暗,一阵雷声轰鸣,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

    长欢目送李大人匆匆离去。

    不过须臾,雨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天而降。

    无情地打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溅起一圈圈水花。

    坊市两旁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不知道是在诉说着不公与冤屈,还是老天降下的预兆。

    长欢手里拿着伞站在大门前,雨水冲刷着道路,冲刷着墙壁,可墙上大字仍旧鲜红。

    扔掉雨伞,拿起刷子试图洗净这世间的不义。

    但那股冤情却如同这雨水一般,愈发强烈,无法平息......

    在被雨水包围的京都,人们躲在屋檐下,眼神中透露出忧虑和无奈。

    他们低声议论着,声音被雨声淹没。

    长欢梦回那年商丘:

    同样是瓢泼大雨无法视物,

    同样是被人冤枉走投无路,

    同样是能力弱小求告无门。

    这招多年前被人用过,现如今还是屡试不爽。

    顿感无力与绝望,要如何才能打破僵局?

    雨水混合着泪水,流过她的脸颊,逐渐变为嚎啕大哭。

    哭的是自己,

    哭的是王樟延,

    哭的是死在当年的虞家.......

    牢狱里终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环境让墙壁上长满了苔藓,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长长的走廊隔着好几间牢房,光线昏暗,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透过高高的铁窗投射进来,斑驳地映在冰冷的石板上。

    墙壁上挂着铁链和镣铐,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愈显得环境阴冷。

    李尧带着长欢趁着夜色掩护,赶来见王樟延一面。

    牢房的角落堆着发霉的稻草,看起来是唯一的床铺。

    有的人蜷缩在稻草上,眼神空洞,似乎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再往前走,王樟延被囚在一个单间里。

    身着里衣,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背却依旧挺得很直。

    身旁放着一碗稀粥,可以看出来王樟延丝毫没有动过。

    长欢于心不忍,才不到短短一日,就已经是这幅模样,像是受了极大的折磨一般。

    狱卒打开房门,叮嘱不要久留就退了出去。

    长欢打开包裹,将几份清淡的热菜摆出来,轻唤了声:“大人。”

    王樟延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睁开眼。

    “敬之,你受苦了.......”李尧也不忍见他如此。

    “大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王樟延摇摇头。“李兄可否给我们一些空间。”

    李尧闻言点头退了出去。

    “此事你不要插手。”

    长欢一时哑言,他就打算这么认命了?

    “那些世家不会罢休的,他们明摆着早就布好了局,你若低头认错,等待你的就是脑袋分家。”

    长欢说得激动,声音出现了颤抖,“更何况,你不是贪图小恩小惠之人,一世清誉你都不要了?”

    似乎是下定决心,长欢告诉他:“那幅蝴蝶戏兰我还存着,明日我去敲登闻鼓替你陈情!”

    “不可。”

    王樟延厉声拒绝。

    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我不是冲动,我盘算过能保下你。”

    长欢说得有些哽咽。

    王樟延叹了口气:“你自顾不暇,不要轻举妄动。”

    空气中的静谧逐渐延伸,他突然说了一句:“我死了不更好吗?你就自由了......”

    自由固然是好,但长欢不希望他死。

    “别瞎说,你我都会长命百岁,活到寿终正寝!”

    听到长欢的回答,王樟延的表情耐人寻味得很。

    应该是松了一口气,还带着一点点希冀。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至于头点地,大不了官没得做回栖霞。”

    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只不过官途渺茫,就留不住你了,长欢姑娘。”

    话语中带着悲怆。

    长欢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蜀味一绝现在经营的很好,你若真是个白丁,以后我赚钱养你。”

    长欢不曾轻易许诺,说出口的都是自己当真考虑过的事情,也算是给他一点安慰。

    一句“赚钱养你”,让王樟延哭笑不得。

    “他们不会轻易罢休,如果我身死,你就去找李尧大人,他必定保你平安。”

    这话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临终的嘱托。

    深呼吸了一口,长欢一字一句道:

    “我不需要,王樟延你听好,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但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你要么将细节告诉我,我们一起搏一条出路;要么你缄默不言,我自己来谋定而后动。”

    见王樟延不似之前无动于衷的样子,长欢将筷子递给他。

    “你先填饱肚子,我去叫李大人进来。”

    李尧觉得蹊跷,不禁问他:“敬之是否有所谋划?”

    “是。推行均田法,是与上位者达成一致,如今新政未施,推行者就被下了大狱,这难道不是皇权被蔑视、被挑战吗?”

    长欢听到松了口气。

    这个呆子怎么什么都不说,害其他人替他捏把汗。

    所以他就要皇帝郁闷、要皇帝气愤、要皇帝猜忌周围的人。

    旁人参的越狠,对他下手越毒,皇帝就越是怀疑他们的用心。

    这样自证清白以后,皇帝才会更加倚重王樟延,更加强硬地推行新政。

    “你可知谁要害你?”

    “我收下蝴蝶戏兰后,派十方蹲守过他,但此人惯会隐藏,未曾发现端倪,也想借此机会揪出背后黑手。”

    李尧思考了片刻,“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位参你以权谋私,私扣贡品荔枝的人。”

    对,那个度支司的官员!

    “敬之,长欢姑娘,这个官员就交给我来查。”

    “那我要怎么帮你?”长欢在一旁急切地问道。

    “薛氏拿出了他在仁爱坊购买书画的凭证,来证明他确实买了画。”

    仁爱坊每幅画作上都有独特的防伪,要证明画是假的不难。

    若是仁爱坊承认凭证为真,那他就要背个卖假货的名声,信誉毁于一旦,他只能出面咬死凭证为假,乃是薛氏伪造。

    若是仁爱坊一口咬定,卖出的画为真,是薛氏造的假,王樟延收了一幅假画该怎么办?

    长欢还是得拿出真正的《蝴蝶戏兰》,如此一来牵扯出自己同王樟延的关系,也是下策。

    突然想到陆远青之前送给自己一幅顾老的画。

    一出狸猫换太子的计策在脑海里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