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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山乡 第44章 过年

    先灌小肠,陈立业用棉线把肠子的一头扎紧,另一头塞上漏斗,陈大发用碗把血倒进漏斗,大概灌到一米长左右,切断系上棉线,一根血肠就算灌好了。

    这次的猪大,所有小肠都用光了,最后还用上两根大肠。

    若说洗肠子考验的是技术,煮肠子考验的就是耐心。煮血肠的水不能开,那样肠子会破掉,出来一锅血渣子。只能小火在那里嘤嘤着,一锅下来怎么也要40分钟,特别磨人。

    这样的活王萍做不了,陈秀丽可以。

    “妈,我看着倒是行,可是怎么才能知道熟了呀。”

    王萍递给她一根最大号缝衣针。

    “用它扎一下,不冒血丝就是好了。”

    陈秀丽忙活煮肠子,陈秀玲摘菜,洗菜,院子里的男人们把猪剩下的部分分解,早晨还活蹦乱跳的大肥猪,不到三个小时,变成了两大盆肉和一小缸骨头。

    外面实在太冷,陈立业提议把肉都搬到屋子里,再处理剩下的事。

    “小萍,肥肉是留着多炼油还是干别的?”邻居老李头问。

    王萍来到里屋,“多炼油,现在也吃不了太肥的肉,还得给秀丽带一坛子。”

    “肘子卖两个,里脊肉今年不卖了,自己留着吃,排骨也留着,分给秀丽一扇。”

    老李头连连点头,“这两年你家可以缓口气了,先前杀一头猪,能卖的都卖了,光赚了杀猪的名头,肉吃不了几片。”

    “哪有?”王萍不承认,“大头都是自己吃了。”

    肠子煮好了,秀丽切下一段尝了尝,咸香鲜嫩,一向对血肠不太感冒的她也不得不说一句,好吃。

    君君登登登跑过来,问她要。秀丽给她切了一小节,打发她走。

    还有几个菜要炒,蒜苔五花肉,蕨菜炒肉,青椒炒肉。

    陈秀玲笑着说,“信不信,过年也这几样。”

    陈秀丽手里正切着葱姜,“不会,至少没有蕨菜,妈嫌她名字不好,过年吃不吉利。”

    吃过晚饭,帮着王萍收拾完厨房,天已经黑下来。陈秀玲仍要跟着姐姐回去,王萍也不管她,只让她们明天再过来,家里要炼油。

    陈秀玲抱怨,“明天炼油,后天走油,大后天做豆腐,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王萍忙着给陈秀丽装肉,“过年就这样,忙叨人,别人家都是进入腊月就开始准备,谁让你们放假晚呢,都为了给你们吃口新鲜的。”

    忙碌中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睛就到了腊月二十九,一大早,立业先是来秀丽家帮忙贴对联。

    对联是从集上买的成品,十块钱一大包,鸡架,猪圈,仓房,苞米仓,就连水井都有。

    “君君的爷爷写了一手好毛笔字吧?”陈立业问陈秀丽。

    “是啊。”陈秀丽翻出不算遥远的记忆,上次车站见过后,他们彼此都躲着对方走。“不单字写得好,画也画的好。”

    “你该让君君和他爷爷学学,女孩子会书画好。”陈秀丽抬眼看见门口正往嘴里塞麻花的周怡君,心头一颤,是啊,这孩子马上上小学,也该让她收收心了。

    大年三十八点多吃过早饭,姐妹俩牵着君君回到陈家。

    陈家三口早吃过早饭,门口放着一只被绑起来的肥硕大公鸡,膀子上栓了一条红绳。

    陈大发嘱咐儿子,“你在家里打点纸,我去红石砬子。”

    逢年过节,去红石砬子杀鸡宰羊是这边的传统。传说中红石砬子有大仙在修行,可以保佑家人平安,风调雨顺。

    陈立业转头问王萍,“妈,纸在哪?”

    王萍一忙叨脾气就不好,脸色不善地从仓房抱了两卷烧纸出来。

    陈立业接过来,感觉有些少,“妈,还有老坟呢,两卷不够。”

    “要多少是多?”王萍心疼纸,“意思意思得了,再说还有你大爷家,你二大爷家。”

    陈立业没再言语,把纸拎到屋里,趁着王萍不注意,又从仓房偷摸拿了两卷。

    陈秀丽和陈秀玲看见了,吃吃笑着没说话。

    陈立业找出纸凿子,年深日久,纸凿子被铁锈侵蚀得面目全非,砰砰砰,随着陈立业的动作,一串串铜钱印记留在纸面上。

    陈大发从红石砬子回来,外面天气太冷,鸡被冻得硬邦邦的,一盆开水浇上去,厨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腥臭气。

    陈秀玲捏着鼻子,“鸡肉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道太难闻。”

    王萍把两个女儿赶到一边,“都让开点,你们那嫩肉皮受不了烫。”

    陈大发端着养鱼的盆子去了院子,往年都吃冻的明太鱼和鲅鱼,今年王萍大出血,买了一条三斤多重的活鲤鱼。

    杀完了鱼,陈大发就着热水把鱼洗好,放在了菜板上。陈大发是家中的小儿子,懒散算是家里人惯的,不过,这些杀鸡杀鱼的活,他从未让王萍伸过手。

    时间到了,陈大发和陈立业去山里上坟。这边王萍把鸡和鱼分别下锅,东北菜讲究一个炖字,时间越久越入味。

    炕上的面发起来了,王萍搬出面板,揉搓开来,准备蒸馒头。过年不光是人要团圆,吃点好的,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供老祖宗,也就是拜祭祖先。

    家里的供碟供碗都是现成的,陈秀玲接了擦洗的活儿,她和周怡君一起,把一套用了二十多年的供器擦得像打了蜡。

    馒头刚一下锅,王萍又开始忙着炸供花。一小把粉条,经油炸过,就成了一朵花的样子,还有另外一种供花,是走油的时候用白面做的,君君说像个宝剑。

    除了两种供花外,还有三样供菜,白菜芯,小肘和一把发芽葱。它们被分别立着放到小碗里,依次摆在家谱前方的桌子上。

    馒头好了,王萍趁热捡出来,略微放凉后,用青麻蘸上纽红,一个个点过去。这边讲究上供的东西必须要挂红。供菜没法像馒头似得盖戳,就拿泡软了粉条,染上色,挂在上面。

    这些东西都忙完,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鸡肉锅里散发出阵阵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君君馋的不行,秀丽让她再等等,王萍却愿意惯着,舀了一碗鸡汤,和几块肉出来,让她先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