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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请听我狡辩 第66章 是她教得好

    洛承风走在深夜街头,整个人精神得能上山打虎,陈九笑:“人家姑娘都把您赶出来了,您怎么还乐成这样!”

    洛承风:“你没看到吗?她刚才害羞了!她害羞了!”

    陈九:“您说那样的话人能不害羞么!”

    洛承风:“不!我能感受到,她不仅是害羞,她……她对我不一样的!”

    陈九:“我看您才真是对她不一样,白日里不还说信任柳姑娘不怕她和姓庞的搞到一起?晚上就巴巴地偷溜进来会佳人了!”

    洛承风:“我这是谨慎!”

    陈九无情戳破:“您这是吃醋、是心急!头一回见大人这副模样,哎呦喂呀铁树开花,铁树开花啦哈哈!”

    洛承风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却没再反驳。两人继续走路,走着走着,洛承风突然顿住:“糟了!”

    陈九:“咋的?”

    洛承风:“我忘了我们还有事情没办完!她还不能搬……”

    陈九一拍脑门:“呀,我也给忘了!”

    洛承风呆愣原地:“我还说明天就带她搬家……我……”

    ……

    飞鸿盯着屋顶破洞,闷闷道:“说什么明天搬,明天搬了那前头做的不都白费?说什么大话哄人,讨厌!”

    三娘还在外头骂架。

    赵二姐虽是一平平无奇市井妇人,嘴上功夫可堪与三娘匹敌,三娘骂得口干舌燥,竟一时没能把对方逼退。

    飞鸿收拾好大将军们的尸首才从屋内走出,朝赵二姐扔了一个银闪闪的东西。

    赵二姐下意识接住,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银锭!手感估摸着得有五两。

    她的嘴再顾不上骂架,对着银锭就是一口——真银子!

    飞鸿:“能闭嘴了吧?”

    赵二姐:“可说好,这是你们赔给我的,不算房租。”

    飞鸿:“赔赔赔,快回去,不然我们就去兵马司找人来把这屋子拆了。”

    赵二姐鸣金收兵,换三娘不乐意了:“那可是五两银子!她这个破屋顶能值五两?!”

    飞鸿一把把人拉进屋里:“这个节骨眼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三娘气得不行:“你花我的钱当然不心疼!”

    飞鸿:“这把要是成事可不止五两。”

    一句话终结拉扯,三娘乖乖跟进屋内。

    飞鸿:“如果计划顺利,徐平应该很快会来找我。”

    三娘:“未必,也有可能让千红来。”

    飞鸿:“不错,就看徐平怎么打算的,如果他想留住千红就会让千红找我,如果他想踹了千红那就会自己来找。还有庞老板,想必很快会从绮梦轩老鸨那知道我和洛大人还有联系,必定要想办法撞破我和洛大人的‘勾当’,从中谋利。”

    三娘:“不错。接下来,这群人都得为了咱们这‘点铜成金术’绞尽脑汁。”

    飞鸿:“那便让他们急上一急。”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飞鸿窝在家里不出门了。

    庞老板不管是去李记还是各处茶楼酒楼,都再也碰不到飞鸿;徐平也是,他假借找婚宴厨子的名头走遍南街附近,也没见到飞鸿的身影。

    倒霉随从的待遇一下子水涨船高,因为所有人的消息都要从他这里获得,这几天他到手的赏钱比过去一年的都多。

    三娘每次去兵马司送“金子”回来时手里都会多出一封洛承风的亲笔信,解释那夜他的唐突和对“大将军们”的歉意。

    飞鸿一个字都没回。

    于是,洛大人也加入了焦急的队伍中。

    这夜,他终于受不了,等伍斤半把包袱送进去,他亲自出来和三娘见面。

    “你怎么出来了?”三娘皱着眉,“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

    洛承风:“不打紧,看见正好。”

    三娘沉思片刻,眼睛一亮:“高见!”

    洛承风:“主要是,飞鸿怎么一直不回信?”

    三娘眼睛一转,道:“这孩子心细,怕我半路丢东西。”

    洛承风:“果然如此。”他这几天替飞鸿想了好多不回信的理由,其中一个就是怕信件半路丢失被有心之人捡去。

    “三娘放心,其实每次陈九都在暗中保护你的,不会让贼人有机可乘,”洛承风热切道,“您可以把这话也带给飞鸿,让她不必担心。”

    三娘笑盈盈地:“洛大人事务繁忙,还能替老婆子想得如此周到,真是令人佩服。”

    洛承风:“咱们在一条船上,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三娘摇头:“你这话跟我说可以,若是在我女儿面前可不好。”

    洛承风疑惑:“为何?”

    三娘:“那她怎么感念你的好?”

    洛承风:“啊?”

    三娘:“傻小子!你该说都是为她着想呀!这样她才会感动,才会念着你!”

    洛承风的脸腾地就红了:“我……我……”

    三娘哈哈笑道:“你在我一个过来人面前还装什么?我都懂!年轻人,我看好你!”

    洛承风眼睛亮了:“您……您认可我?”

    三娘:“洛大人一表人才,又为人正直,老婆子怎么不认可?”

    洛承风嘿嘿笑起来:“这……嘿嘿,这可太好了!我……多谢您!”

    三娘:“不过,我认可没用,得我女儿认可。洛大人,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我这个女儿跟你一样,不开窍!”

    洛承风:“在下惭愧得很,虚长年岁,还要您操心。”

    三娘:“我只要你一句话,千万善待我女,莫要辜负她。”

    洛承风猛猛点头:“嗯嗯!我定用心呵护于她!那她……她是怎么想的?”

    三娘:“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得洛大人自己去问。”

    洛承风微微点头:“我懂了。多谢三娘指教!”

    春三娘觉得孺子可教,更满意了。

    这时,一旁有脚步声传来,三娘匆忙离开,洛承风也快步走回清风堂,紧接着,闻人志远就进来了。

    “你刚才见的是谁?”闻人志远仿佛第一次进入清风堂,沿着四周缓缓踱步。

    “一个普通商妇。”洛承风没多说什么。

    闻人志远:“听说她最近天天都来衙门给你送东西?”

    洛承风:“嗯,我让她替我浆洗缝补,她来送洗好的衣服。”

    闻人志远走到一个木箱前,猛地掀开盖子:“这就是你所说的衣服?”

    箱内金币在烛光中耀眼明亮。

    洛承风低下头不再说话。

    “此事我若上报朝廷,可治你个中饱私囊的大罪!”闻人志远呵骂道,“还不如实招来?”

    洛承风:“大人,还请您屏退左右,属下有些话只能对您一人说。”

    跟在闻人志远身后的扈从呵骂:“你想耍什么花招?!”

    闻人志远:“没关系,他难道还能在这里伤我不成?你们先退下。”

    等只剩下他们二人,洛承风小声道:“大人,这些都是庞氏钱庄送来的。你刚才所见妇人与庞金海过从甚密,她替庞金海送给我的。”

    闻人志远:“庞金海为什么送你这么多钱?”

    洛承风:“因为属下撞破他的阴谋。”

    闻人志远耳朵一竖:“什么阴谋?”

    洛承风:“难道大人就不好奇,庞氏钱庄哪来那么多钱财贴补众人的?庞金海果真孝顺到愿意掏空自己的家底给世人吗?”

    闻人志远没有说话。

    洛承风:“在属下看来,庞金海是商人,商人逐利,古来如此,散财尽孝的商人是不存在的。”

    闻人志远微微点头:“你接着说。”

    洛承风:“所以,属下前去探查庞氏钱庄,并打听银库所在,就是为了搞清楚庞金海到底拿这些钱去做什么。”

    闻人志远:“听说就是投进他自家产业。”

    洛承风:“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钱?而且还是旱涝保收?”

    闻人志远:“他家不是做海贸?”

    洛承风:“海贸不仅要面对海上风雨,还要面对外邦海匪,果真这么赚钱?”

    闻人志远不耐烦:“你绕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洛承风:“经过属下连日探查,发现,庞金海的钱根本不来自海贸,而是掌握了某种术法,把铜钱都点成了金子。”

    闻人志远哈哈大笑:“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当我是三岁孩童?”

    洛承风:“大人,属下起初也不敢置信,后来发现这是真的,世间真有点铜成金之法!”

    闻人志远指着箱子嘲讽道:“就是这些?”

    洛承风:“不错!”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他拿些真金来与你通融,你便信口雌黄编些假话哄骗于我,洛承风,你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人明鉴,若我要瞎编,何必编出这种一听就假的谎?直接说是他供奉的不就可以了?”

    “……”闻人志远捧起箱子里的金币,逐渐产生动摇,“可是……这怎么可能是真的?‘点铜成金之术’……闻所未闻,世间怎么可能真的有这样的术法?!”

    “大人,陛下和长公主都在寻仙问道,寻的不正是这些闻所未闻的妙法?”

    “陛下修道多年,求的乃是长生,岳母大人寻仙问道也是的助陛下达成夙愿。再说,若世间真有此法,难道不该早就进献于御前?”

    洛承风:“大人对陛下的忠心可感天地,但世间并非人人都对陛下忠心至此。”

    这句话却是说到闻人志远心坎里了,他喃喃道:“此话不假……没有人会傻到把这样的术法拱手让人,他们肯定会藏起来,据为己有……”

    洛承风:“大人英明。正是因为这样厉害的术法大多都秘不示人,所以纵使我们到处去问去打听,也不会问到任何真相,真有懂得的也只会告诉我们这是假的。越是厉害的术法越难获知真相。”

    闻人志远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理:“秘不示人……据为己有……没错,是这样的!是这样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承风再次行礼:“属下暗中跟踪庞金海,亲自撞破了他操作点铜成金,这才获知真相。”

    “说具体些,何时何地有何人证?”闻人志远追问道。

    洛承风:“两个月前,属下得知庞金海系鲍宝山设局才被迫出资成立钱庄,那时属下便好奇,既然是被迫的,为什么庞金海还一直住在鲍宝山的沅月楼?”

    闻人志远是知道鲍宝山设局的,这还是当初鲍宝山为了获得他的信任亲口告诉他的,闻言心中暗惊:【确实啊,被他坑了为什么还住他这?】又抬眼看洛承风:【此子查案洞若观火,若能死心塌地为我所用该有多好!】

    “这么明显的破绽若你看不出来,这个副指挥使也不用当了,”闻人志远嘴硬道,“所以你跟踪他?”

    洛承风:“大人英明。属下发现这个破绽后便一直跟踪庞金海,并于月余前夤夜潜入他在沅月楼的天字一号房内,竟撞见他正在点金!此术玄妙,他屏退了所有随从,且,属下当时乃是独自行动,所以……所以没有人证……”

    他按照飞鸿教的,在证词里故意留下一点无法自证的模糊地带,反而能更加体现自己的真诚。

    闻人志远果然信了,拿起其中一块金币,满眼贪婪:“这些……这些果真是由铜钱点出来的?”

    洛承风:“正是。但并非所有铜钱都能点成金币,这个术法需要许多铜钱,只有十之一二可以点成黄金,剩下的虽然颜色变了,可跟黄金还是有所差距。”

    说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两枚金币,分别放到左右手掂量:“看起来颜色相似,其实重量有区别。”

    闻人志远接过两枚金币,仔细掂量:“确实不太一样。”

    洛承风:“术士炼丹,几十斤的材料才能炼成几两丹丸,越是贵重越难成,炼金也是一样的。”

    “!!!”闻人志远被他这句真知灼见击中了,说话声音有点抖:“你……你果真懂得!这么说……这么说……”

    洛承风:“庞金海吸走那么多钱财,无非是拿来炼金,只要把其中的十之一二练成金子,那便是给世人还四成利他也稳赚不赔。”

    闻人志远呼吸急促:“他居然瞒着我!”

    洛承风:“他不是瞒着大人,而是瞒着所有人,连鲍宝山都不知道这当中的猫腻。”

    闻人志远鼻子喷气:“没错,鲍宝山那个蠢货,除了吃喝玩乐还懂什么?草包一枚!”要不是为了钱,他根本瞧不上鲍宝山这种货色。

    洛承风:“但是这个蠢货有一桩好,那就是够蠢、够蛮横。”

    闻人志远:“什么意思?”

    洛承风:“如果大人让他知道还有点铜成金的好事,您觉得他会怎么做?”

    闻人志远不假思索:“他必定把庞金海绑了,逼他吐出术法!”

    洛承风:“如此,术法也就落入大人手里了。”

    闻人志远先是仔细琢磨缓缓颔首,突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洛承风:“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洛承风面不改色抱拳道:“属下在等大人的指示。”

    闻人志远眯起眼睛:“洛承风,你变了。从前的你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说这种话。”

    洛承风低头:“从前是属下愚蠢,不懂大人良苦用心。那日在钱庄冲撞大人后,属下还以为大人不会轻饶属下,可没想到等了多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属下这才想明白是大人宽宏大量,不愿为属下的僭越和鲁莽而毁了属下的前途。属下回顾往昔追悔莫及!大人,从前都是属下错了!属下给您赔不是!!!”说罢,他深深低头作揖。

    闻人志远绕着他缓缓走动:“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洛承风:“千真万确!属下攒着这些金币也是为了献给大人。”

    闻人志远“呵”的一声:“献给我?如果不是今天我亲自揭破,你会来找我?”

    洛承风:“大人明鉴,这些金币属下一直放在衙门里,从未拿回家中,也未藏去其他地方,就是要等填满了一起献给大人的呀!”

    闻人志远想了想,点头:“也对,你若想私藏也不会放在衙门里。那你说说,本官接下来该怎么做?”

    洛承风:“大人,庞金海既然有此术法,想必所藏金银定是堆山码海,您可以通过鲍宝山让他尽数吐出。”

    闻人志远摇头:“不可,这是竭泽而渔,吃一笔就没了。应该拿捏住他,这样才有源源不断的金子可拿。”

    洛承风拱手:“还是大人想得周到!那就让鲍宝山抓了他,逼他说出术法。”

    闻人志远又摇头:“也不行,有术法没有铜钱,一样没用。”

    洛承风:“那……那属下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闻人志远笑道:“你啊,还是一个不知拐弯的愣子!你不是已经让庞金海送钱来了?你就去告诉他,每次的份例加倍,就说是兵马司要的,若他不给,钱庄也别开了。”

    洛承风为难道:“他给属下送钱是为了封我的口,可若属下以兵马司的名义去要……大人,您那天当着他的面已经把钱庄划走了……属下去不合适啊……”

    闻人志远想说也对,还是应该让自己的心腹去办,可是突然想到这种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洛承风归顺,还不如就让他继续去办,至少比自己手下那几个蠢货靠谱,便道:“无妨,我现在就写封手书,把钱庄重新划给你。以后钱庄的事你必须亲力亲为,不得让第二人插手。”

    洛承风拱手大声道:“多谢大人!”

    ……

    闻人志远离开后陈九才进来,他凑到洛承风身边,激动道:“大人,您真的,这个!”他竖起两个大拇指,“属下对您真是刮目相看!”

    洛承风:“演得还行?”

    陈九:“行!可太行了!简直是柳姑娘翻版!”

    洛承风:“我跟她比还差得远。”

    陈九:“哪里会?她也就是那晚跟您说了些设局的要领吧?后来也没再跟您交流过。您倒好,头一回出手就把指挥使大人给拿下了!这天赋、这悟性,柳姑娘若是知道,都该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洛承风笑道:“是她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