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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修仙,有病且癫 第150章 前世10:卫师侄胆大包天

    三天又三天,三年又三年。

    江烟里和卫扶光在凡界待了九年。

    趟过江南烟雨,行过大漠戈壁;曾在无垠海上乘舟望月,曾在巍峨山中温酒煮雪。

    最初,江烟里还会催促着回宗门,可到了后来,她没再提过这件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从前当镇国公主时,她目光所及,是满目疮痍的人世,嚎啕痛哭的魂灵;如今当了江烟里,行过千山万水,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人类是万物之灵,脆弱却顽强,有着最深刻的智慧以及刻在本能里的求生。

    洪涝干旱灾生,有人死,有人生,所以人们在同类的尸骨上学会了如何对抗天灾,如何延续族群。

    人类之初,建立了最原始的部落,其中的强者扩张吸纳,有了文明的火种,于是建立了奴隶制王朝。

    政权稳定,生产力提高,生存的难度略微降低,文明逐渐兴盛,在“吃饱喝足”之后,人类开始有了更多的目标与追求。

    于是又过千百年,君主专制诞生。

    人类用很多年的时间学会了对抗天灾,又用很多年的时间学会了对抗人祸。

    江氏王朝糜烂,所以求生的人们推翻了它。

    某个冬日雪落时,江烟里看着眼前一片盛大荒芜的空茫,往后一倒,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巨大银龙的颈窝中。

    她说:“我好像看到了一种未来……再也没有帝王的未来。”

    卫扶光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喷出一点龙息,带着冰雪的清冷与梅花的清香。

    江烟里抬手摸了摸他的龙角,有些好奇:“明月奴,我明明亲眼见你每天胡吃海喝,怎么一点都没长大?”

    卫扶光没好意思说自己可以把龙身的体型控制在合适大小,刚刚够阿烟窝在怀中。

    只能吭吭哧哧,支支吾吾:“……哦,哦,正常现象,没什么问题的。”

    江烟里笑起来,拍了拍龙头:“再过几日,回宗门吧。”

    她如今彻底释然了,心境圆融,再不是刚回凡界时忧心忡忡、苦大仇深的模样。

    卫扶光听她时隔八年再一次提起“回宗门”,这次没有急切,没有焦躁,没有逃避,唯有清正的平和,于是温柔地用龙身、龙尾卷住江烟里,眷恋地将她盘在中间,算是答应。

    风雪渐大,银白色的巨龙环住青衣女郎,龙尾翘起,为她遮住漫天的雪。

    江烟里忽然问:“卫扶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好突兀一问,但掷地有声,绝不会弥散于风雪声里。

    卫扶光一惊,龙尾吓得抖了抖,冰雪顿时簌簌落下,砸了江烟里一身。

    江烟里:“……”

    卫扶光回过神,惊慌失措,一双湿漉漉的龙眼瞪得很大,差点忘了自己还可以变回人,被最原始的兽类本能驱使,探出舌头,胡乱舔去江烟里一身寒雪。

    江烟里:“…………”

    她面无表情地抵住龙嘴,虽然神龙没有半分兽类的味道,甚至吐息带着冷香,但这实在是太超过了。

    要不是她知道卫扶光是个什么性子,她都要以为这是故意占便宜了。

    卫扶光被她这么一抵住,才恢复了智商,当即化为人形,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看她。

    青丝逶迤雪地上,仿若明月东珠凝出的容颜带着浓郁不安。

    江烟里盯着他看了会儿,又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卫扶光依然没抬眼,声音很轻,很低:“是……我很喜欢你……”

    江烟里没说话。

    卫扶光又把头埋低了些,心跳如擂鼓,声音也微微发紧:“我、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从你进入天衍宗那日起,我就一直暗中关注……但是你别误会,我不是变态……我只是……”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散进了风里。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对不起。我……我知道,我不够好。谢师叔会做点心、缝裙子,我不会,我只知道吃;李二郎君和你青梅竹马,为你出生入死,我只能……只能陪你四处走走看看,什么都做不了……”

    卫扶光说到后头,已然平静下来,忽而抬起眼,努力地露出一个笑:“会叫江师叔烦心吗?我不求别的,只要能陪在江师叔身边就很好了。”

    江烟里看着他,笑叹:“……卫师侄,怎么哭成这样了?”

    卫扶光愣了愣。

    他哭了吗……

    江烟里走上前,轻轻捧起他的脸,清光皎皎,眼眶浅红,似海棠绽于月光。

    眼睫上还在不断滚落滴滴泪水,江烟里有些好笑:“哭什么?你又不是鲛人,哭出来的是珍珠,还能收起来珍藏。我连话都没说一句呢,就哭成这样。”

    嘴上温声安抚,让他不要哭了,其实江烟里的内心却奇异地感到久违的温暖与满足,仿佛卫扶光的泪水淌进了识海,化作温泉暖池,洗涤安抚着她疲惫的灵魂。

    她没少看过男人哭。

    李潇会哭,他一哭,便叫她肝胆抽搐着隐隐疼痛,她不想疼,所以不愿见李潇落泪。

    探花郎也哭,自荐枕席被她拒绝后,那年少得意、风流潇洒的郎君羞恼落泪:“昔日李二郎君之事,旁人不知晓内情,臣却知道!臣比他懂事,比他忠心,他可以,臣为何不可以?”

    江烟里大为惊奇:“你自称什么?”

    “……臣。”

    “你叫孤什么?”

    “……殿下。”

    “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不知晓内情’了?你现在不是探花郎了,等学会了什么是君君臣臣,再来为孤效力。”

    谢青珩也哭,清清冷冷的,两行清泪落下来,又是恳切又是心疼地盯着她,便叫她不由自主生出怜意,以及几分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

    谢青珩心疼她,这实在是荒唐,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可怜谢青珩盯上自己这口深渊,已然被渐渐拽下去,却不自知。

    那个自称“谢玄琮”的神魂也哭过,就那么一回,他喝醉了,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却生出艳丽荼靡的气息,泪水落入酒中,枕在她的腿上,一遍一遍问:“灵修与魔修,当真是云泥之别吗?”

    多可怜啊,连自己的灵魂都跟着荼靡颓唐了。

    再没有哪个人,会像卫扶光这样了——他不知道自己哭了,不会试图抓住她,所以他的眼泪不是武器,是那样纯粹热烈的爱意。

    江烟里拭去他的眼泪,于他唇上落下轻盈一吻。

    复而轻叹:“如果是你……”

    如果是你,那真是再好不过。

    卫扶光愕然看着她,耳尖泛红,失魂落魄,语无伦次:“我……我……江师叔,我是卫扶光。”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陪我走了九年,跟我一起在皇陵拜过祖宗兄长。”她笑起来,“卫师侄胆大包天,私离宗门、觊觎师叔,背地里也没少上谢青珩眼药,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怎么这会儿,有的事连想都不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