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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野神明 第39章 你以为我在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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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遂意如往常很多次一样走进绿化地。

    其他的同学都停留在绿化地的入口,而最深处,是她一个人的乌托邦。

    穿过零零星星的同学,她看到了那棵熟悉的大树。

    仅仅是看到枝丫的那一刻,陈遂意竟感到了莫名的轻松。

    虽然她表面不显,但今天早上接二连三地直面小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让陈遂意觉得无趣而烦闷。

    步伐轻快地朝着大树走去,却在看到一个背影时滞下脚步。

    季时晏。

    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是陈遂意踩到枯枝的声音惊动了季时晏,垂眸写着作业的季时晏抬眸望来,正好与她对上视线。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周遭唯有树上的鸟儿扑向天空时扇动翅膀的声音。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陈遂意,“季时晏?你怎么在这?”

    听到她的问话,季时晏举了举手里的本子,“教室太吵了,这里安静一些。”

    陈遂意哦了一声,没再搭腔。

    她索性越过季时晏,伸手蹬脚,身姿敏捷地爬上了她熟悉的位置。

    季时晏只是仰着头,安静地目睹陈遂意爬树,然后看着她悠闲地靠在树干上,闭上双眼享受自然。

    过了好一会,季时晏才说话:“你是陈遂意?”

    他在光荣榜上看到了陈遂意的照片。

    终于见到了那个开学考试打败他的第一名。

    光荣榜上,季时晏清冷的生活照与陈遂意桀骜的证件照并肩,一冷一烈,竟有一种意外的和谐。

    两个学霸一骑前尘,与第三名之间隔着二十几分的鸿沟,彼此之间却只有两分差距。

    季时晏站在人群外,甚至听到有女生嘀咕这两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好使,就这魔鬼题还能考出这么高的总分。

    他的视线只是短暂地略过说话的女生,很快,目光便长久地落在照片里的陈遂意身上。

    女生的眼里有光,他就这么沉默地与那双亮亮的眼睛对视,莫名有了一种她能看进他心里的错觉。

    原来是她。

    从树上跳下来的人,给他最高处叶子的人,对他说祝你好运的人,在考场与他擦肩而过的人……

    那个从天而降的神明,是陈遂意。

    鬼使神差地,向来只会闷在教室刷题的季时晏,竟然顺着下课的人潮往外走,走着走着,他便进了绿化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转头回去,但是内心涌起一股隐晦的期待,驱使着他在绿化地里越走越深。

    季时晏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直到看到空荡荡的草地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想见陈遂意。

    “嗯。”

    陈遂意也不意外季时晏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么大一张证件照贴在光荣榜,光荣榜又正巧在一班门口,是个人都能看到。

    “你这次为什么不是第一名?”

    这话问得微妙。

    陈遂意没有睁眼,语气懒洋洋地回:“你不应该问你自己是为什么吗?”

    “我看过你的理综卷子,你最后算出物理大题了,只是没有写步骤。而且你改了最后几个选择题,我看到2b铅笔的痕迹了。为什么?”

    季时晏甚至升起一种荒诞的错觉,他觉得陈遂意是在故意让出第一名。

    为什么?

    陈遂意久久没有说话,时间在沉默里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季时晏仰得脖子都酸了,陈遂意才轻飘飘地开口:“你以为我在让你?”

    季时晏没有应她,但倔强抿着的唇无不透露着他的想法。

    陈遂意终于睁眼,眼帘微垂,看向季时晏的那一瞬,让他的心漏了一拍。

    就是那双眼睛。

    树上的少女和光荣榜上的陈遂意重叠。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狂妄而傲慢,只需一眼,就足以令人心悸。

    陈遂意轻哼了一声,手指朝着季时晏的方向点了点,回得漫不经心的,“季时晏,那你要小心了,这次第一名是你,下次可就说不定。”

    从头到尾陈遂意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季时晏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是因为上一次自己说的那些示弱的话,如果她是因为自己家里出了名的乱七八糟的事,而对他心生怜悯,放他一马,那季时晏只会觉得这第一名拿得难堪又嘲讽。

    但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公平竞争,愿赌服输。

    闻言,季时晏轻轻地笑了。

    少年总是冷着的脸笑起来,就像冬雪融化,春暖花开,“好啊,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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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时晏就这样安静地陈遂意共处了几十分钟。

    她在树上闭目休息,而他在树下写写画画。

    冬日的阳光透过枝丫的间隙撒到他的笔上,在他的纸上晕开一片又一片的光圈,季时晏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这片绿化地,还是这个人,让他觉得安心又稳定。

    陈遂意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他正好写完最后一笔。

    季时晏把笔夹在作业本上,顺手整理了自己的垃圾。

    “你中午就吃一个面包?”陈遂意打了个哈欠,水雾朦胧的眼随着他的动作落到那个垃圾上,问。

    季时晏攥紧袋子的手蓦地用力,他下意识地遮掩,不想让她看到这只是一个价值3元的廉价面包。

    陈遂意也没非要得到他的答案,见他不说话,便揉着眼往外走,“省钱别省饭钱,你还没成年。”

    剩下那句话她没说出口,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成绩再好把身子拖垮,一切都白搭。

    季时晏眼眸微垂,安静地听着陈遂意的话,原本握紧的手不由自主地卸了几分力道。

    眼见着陈遂意又要像第一次那样,不等他回话就要消失在绿化地。季时晏下意识地追了两步,脱口而出:“你每天午休和晚休都会来这里吗?”

    陈遂意的步子因为他的话停下,她却迟迟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

    季时晏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少年垂下头,清瘦的手握成拳,绷直的身子倔强又坚韧。

    陈遂意回头的时候,看着这样的季时晏,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像悬崖上长出的青松,生在最险的峭壁偏要开出最美的花。

    于是她笑了,很轻的一声笑,惹得季时晏如触电般猛地抬头。

    陈遂意却已收回目光,转身的那一刹,她回了他一声嗯。

    而季时晏,愣了两秒,看着陈遂意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又问:“那我以后可以也来这里吗?”

    再也没有回头的陈遂意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

    季时晏听到女生用慵懒又轻佻的腔调回他。

    她说:“随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