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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本柔弱,一刀一个 第79章 别怕,是我

    突如其来的呼救声,不仅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就连原先忙着排查的锦衣卫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朝江边挤了过去。

    一时间众说纷纭。

    “———是谁啊,叫得这么凄惨?”

    “———会不会是抚琴姑娘出事了?”

    “———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琴声毫无征兆就中断了。”

    “———难道是那位逃犯下的手?”

    “———走,赶快去禀告大人!”

    一旁的花楹左右瞄了瞄,扑通一下子跪在肖辞面前。

    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慌:“大人,是我家姑娘的声音,救……”

    话还没说完,面前人就消失不见。

    不仅花楹愣了愣,就连赶回来的一众锦衣卫也跟着愣了愣。

    转头再看去,只见朦胧烛光下,一道黑影纵身跃至岸边的船桅之上。

    下一瞬,宛如灵巧夜燕,脚尖轻点水面,拂袖而去。

    这毫无着力点又深不可测的江面于他而言,似乎如平地一般。

    眨眼间,茫茫江面只剩一圈又一圈的小涟漪。

    而江心的画舫上,早已立了一个颀长身影。

    “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徐小满收回瞠圆的目光,第一时间跳上了船,对着岸边的锦衣卫催促,“赶紧去捉人。”

    刚说完,又拿起船桨,一边划一边朝花楹挥手:“你就别过来了,危险,留在岸上等。”

    余下的锦衣卫滞了滞,三下五除二地跑了过来。

    还在划船的徐小满看着咚了一个又一个“大冬瓜”的船,顿时呆得像根木头似的,双手也忘了要做些什么。

    只能容纳几个人的小船,此刻挤满了人。

    船身摇摇晃晃,仿佛动静再大一些,船上的人就得成为落水鸡。

    徐小满紧紧抓着船沿,一脸嫌弃地说:“你们不是会飞的吗?怎么还和我抢船?”

    “飞?”率先坐了下来的元宝不免有些疑惑,不可置信地问,“我们又不是鸟,怎么飞?”

    “我哥都飞过去了,你还问我怎么飞?”徐小满憋着一口气,十分不服气地在原地演练了一遍,“就那样飞啊。”

    其余的锦衣卫闻言,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又不是肖辞这样的高手,来去自如,风过无痕。

    凭借他们的本事,上树下楼还能勉强应对,可若是要横渡江面,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又见元宝早就寻了位置坐下,便也十分默契地跟着坐了下来。

    有人打趣回:“我怕飞了之后,等下还要劳烦大人捞上来。”

    此话何意,众人心知肚明,就连徐小满这个榆木脑袋也听懂了。

    他沾沾自喜道:“你们不会飞,我也不会飞,四舍五入,原来我也没那么差。”

    元宝嘴角微微抽了几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转身对着画舫的方向打量了一会,朝最近的锦衣卫挤了个眼神。

    似乎在说:别再让徐小满这个“大老爷”划了,这速度就比原地打转快上那么丁点。

    身侧人会意,“嚯”地一下子站起来。

    一脸献殷勤的模样:“大人您歇歇,让我来划船就行。”

    他一动,整条船晃得不像样,甚至还有些水花荡进船里。

    “你别动,坐下!”徐小满被他的动静吓得面色一白。

    心里叫苦不迭,连连大喊:“我来划就行。”

    他堂堂的小金丝雀,今夜竟然被迫沦为了船夫。

    船上的锦衣卫一听,扫了眼满脸涨得通红的徐小满,又看了看江边围着的一圈百姓。

    为了不丢自己脸面,只能解下吃饭家伙———绣春刀。

    心里默念:用来当船桨,真是罪过。

    就在他们一群人还在死命扑腾的时候,刚到画舫上的肖辞敏锐地察觉有些古怪。

    船上很安静。

    不合常理的安静。

    他神情骤然严肃了起来,四面环视了一圈后,见没异样,才谨慎地掀起帘子往里探去。

    刚踏过门槛,脚下不经意踩到了什么东西。

    肖辞蹲下身捡了起来。

    是一条手帕,上头绣了几片青翠的竹叶,像是男子款式。

    只是这针法,明显不是出自盛京绣娘的手,反倒有些像江南一带。

    边角处歪歪扭扭地绣了一个字:言。

    凑近一闻,上头氤氲的香味,是刚刚捂住他口鼻的迷香。

    肖辞眸光闪过一瞬的疑惑,便匆匆将手帕收好,往里走去。

    入目一片狼藉。

    应声而碎的茶盏,溅了一地的茶汤,还有凌乱的桌椅……

    抬头便见一女子瑟瑟发抖地举着琴,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另一侧木门。

    此刻她的手颤得不像样,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一朵娇花。

    肖辞正想开口,那女子似乎觉察到他的存在,忽而往后退了退,满脸防备地侧头看来。

    挥起手中的古琴,声嘶力竭地喊道:“别过来……”

    此刻,月华浅薄,黯淡无光。

    桌案上的灯火残存丁点烛芯,微弱的橙黄色从中间铺散开来。

    照得人影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女子穿了一袭淡青色的交领薄纱长裙,凌乱的发丝随意披在后背。

    偶有几缕掉落在额前、脸颊、耳畔。

    有的随风晃着,有的混着黏糊的汗水沾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最后一点烛焰,“噼啪”一声从灯盏中爆裂,开出了一朵细碎的火花。

    短暂的通明,肖辞怔然一瞬。

    目光相撞下,他一眼就能肯定,女子正是颜倾。

    此刻的她,面上一丝血色都无,就连双眼也没有神采。

    泪花扑腾在睫毛上,一颤一颤的,仿佛簌簌飘落的雪花。

    脆弱、无助、可怜又恐惧。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

    还是五年前,庆安帝收到扬州知府颜嵩的一封密信后。

    经过数重考虑,连夜派了他护送赈灾粮,同时秘密查处沿途贪墨。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大跳。

    远离了天子皇城,胆子大些的,那是想怎么贪就怎么贪。

    就连一个小小的地方官,竟也贪墨了数十万两白银。

    面对他们的拉拢诱惑,肖辞不为所动,和颜嵩来了一出里应外合,成功将这窝蛀米虫送上了断头台。

    年少的肖辞,行事并没现在稳妥,反而从不拐弯抹角。

    满腔孤勇,高调自负,简直可以说是某些大官的眼中钉,肉中刺,引来了无数人的嫉妒与忌惮。

    殊不知,竟被人阴了一把。

    从扬州回盛京的路上,遇上了一窝下死手的贼人。

    对方做得很干净,连一点线索也没留。

    当时的肖辞刚解决完他们,正想动身,忽而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响。

    循着声音摸索过去,便见不远处的树桩前立了一个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圆脸小姑娘。

    她双手紧握珠钗,对着一众黑衣人,声音颤抖地大喊:“别过来……”

    此刻,颜倾的眼神和小姑娘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是孤注一掷的绝望。

    瞬间的迷糊后,肖辞收起昔日的冷漠,脱口而出的声音温柔得连他自己也惊讶。

    “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