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他疯,他会伪装 > 第265章 番外:林烟11

他疯,他会伪装 第265章 番外:林烟11

    我说不出话。

    喉咙干涩发紧,撕裂般疼痛,双唇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杀人。

    我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练杀人,那些欺辱、贬低、霸占林软歆的人,想如何杀掉他们,如何瞒天过海,尸体如何处理,也曾白刀子变红刀子将刀捅进过别人的腹部,可当活生生的一个人真正在我眼前死去,听见阿帘濒死时挤出的那声满是不甘的“野哥”,我发现自己对于死亡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无畏和冷漠。

    原来,我惧怕死亡,害怕别人在我眼前死去。

    “现在,能听话了吗?”当我还沉浸在一条鲜活的生命瞬息消逝的惊恐中,陈野轻柔的声音贴着肌肤推进耳膜。

    我打了个寒战,嘴唇打着颤本能地回答:“不……”

    我只能说出这一个字,声音沙哑到极致。

    而就是这一个字激怒了陈野。

    “不?”他提高音调,语调里最后一丝笑也没有了,声音冰冷如鬼魅,虎口掐着我的下巴扭向包间门口,“带进来!”

    “如果是她呢?”他问。

    唇依旧贴着我的耳朵。

    伴随陈野阴冷的声线,我看清了被拽着头发推搡进包厢的人的面孔。

    “她是我……”

    林软歆的嘴被黄色胶带封住,包厢里炫白的灯光托着她充血的脸,她的眼睛盯着我,带着仇恨。

    而我,“妈妈”两个字卡在喉咙,无论如何出不来。

    “我知道。”陈野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吗?”刚刚饮过血的枪口抬起,指向林软歆,陈野自问自答说:“我帮你杀了林软歆,你给我当媳——”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枪口前多了一个我。

    我看着陈野,双手握住他持枪的手,指尖滑过他的手背,触摸到比我的体温高得多的温热,拇指压住陈野扣扳机的手指。

    漆黑的手枪顶住我的额头,枪口冒着热气。

    “林——烟——”

    陈野的瞳孔充斥着愤怒,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叫我的名字,几近咆哮,我充耳不闻,拇指内收,死死按住他的手指,持续、缓慢而坚定地,一点点拉动扳机。

    一刹那,陈野的眼神与林软歆有些许相似,也带着恨。

    “情愿死?”他问我。

    我恨林软歆,她是死是活我本该无动于衷,然而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林软歆要死,那么我死在她前面。

    我没有回答陈野,加重了扣扳机的力量。

    陈野反手扔了手枪,“砰”一声,不知砸到墙上或者其他哪里。

    我被他强硬地抱起,出了包厢,摁进车里带回住所,一路上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没用。

    他将我抛向沙发,身躯像一座令人窒息的大山压向我,愤怒地撕扯我的领口,化身只图发泄的恶犬。

    “我像什么?”就在他的唇触碰我的肩膀,坚硬的牙齿与皮肉厮磨时,他停下来问我。

    他问我,他像什么。

    我回答他,“强奸犯。”

    陈野起身点了根烟。

    烟圈徐徐飘升,他对我说:“滚!”

    37

    我从陈野家滚了。

    陈野放出话,我不再是他的妹妹。

    38

    林软歆被楼下姓吴的房东摧残,险些送命。

    我砍伤姓吴的和他的两个同伙,踢断姓吴的子孙根,林软歆也有参与。

    我可以坐牢,可林软歆哭了。

    林软歆抱着我哭泣,自称妈妈,说来不及爱我,哭着喊我的名字。

    她喊我的名字,我就心软,不忍心看她经受牢狱之苦。

    就在我下定决心去求陈野,陈野先来看我的热闹了。

    来的时候林软歆正抱着我抒发母爱。

    陈野倚着门框看戏。

    警察来了,瞧见他又退了出去,顺带撵走看热闹的邻居。

    “陈野。”

    眼见他要走,我叫他。

    他转过身来问:“想求我?”

    陈野转身进了我的小卧室。

    我跟上去。

    “打算怎么求我?”陈野坐在我的床上,随手拿过床头书桌的新华字典,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翻看。

    “你想让我怎么求?”

    新华字典在陈野手里一百八十度旋转,翻开那一页有个字异常扎眼——

    奸。

    “不愿意?”陈野漫不经心收回字典,“那就磕十个响头。”

    怕他反悔,我立刻弯膝。

    正要磕头,额头被陈野的脚尖托住了。

    “我还没死。”陈野带着几分嫌弃说。

    他放下脚,在我面前单膝跪下,凑近了小声说:“哪天我变成灰,记得补上,要是忘了,我在地下等着你一起投胎,下辈子给我做童养媳。”

    “还有,下回求我,我自己取。”

    吴房东和他的同伙被救护车拉走了,第二天三家人举家搬离梧桐县。

    林软歆对我的依赖只维持了两天,吴房东搬走后,林软歆卸下伪装,变本加厉讨厌我。

    陈野翻过的新华字典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印着“奸”字的那页画了一个小小的圈,圈着的字是“爱”,很小很小的一个字。

    是陈野留下的。

    我猜,也许陈野真正想让我看的是那个“爱”字,比“奸”更可笑的一个字。

    39

    高考前两个月的某天,林软歆突然在床上晕倒。

    肝癌晚期。

    我以为林软歆会平静地度过她最后的日子,或者在最后的日子里离开梧桐县去见一见多年放不下的故人,或者在怨恨和咒骂中孤独地离开……

    我想过许多种可能,万万没想过她在最后的三个月,为我留下一摞摞高利贷借条。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我被要债的堵在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中榜的喜悦。

    八十万。

    林软歆说要我陪葬,原来是真的。

    我的母亲,从未爱我。

    所以当她在病床上说“林烟,我累了”时,我成全她。

    40

    我将林软歆的骨灰埋在树下。

    生前总说男人靠不住,希望来生的林软歆成长为参天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

    埋骨灰的那一天,也是债主给的最后期限。

    我从从前和陈野总去的河边逃走。

    陈野说,顺河逆流而上,翻过五座山头就到临县。

    我躲藏在临县的小宾馆,打算风头过去远走高飞,可惜还是被找到。

    他们将我带进一间光线昏暗的仓库。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陈野来了。

    “陈野,救我。”我乞求他,用最软的语气。

    却听他说:“求我。”

    “……求……你……”

    我最终开口求了他。

    回梧桐县的路上,我请求他,“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准备吗?”

    他想也不想拒绝说:“没什么好准备。”

    “我跑不掉。”我将头转向窗外,他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少年,我不想在他面前暴露更多脆弱,“我想告别。”

    陈野:“林软歆都化成灰了,还有谁能让你告别。”

    我说:“林烟,陈、野。”

    那个第一个给我很多很多糖果,带我爬山下河,告诉我外面世界精彩纷呈的少年,终于彻底的、完整的、永远的,死去了,我要向他告别。

    那发誓守护陈野,永远不欺骗陈野的林烟,我要向她告别。

    “好。”陈野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将我送回梧桐巷,送我到家门口,抵着门缝问:“明天去找我,然后和我离开梧桐县,没有耍我吧?你发过誓不会骗我,没忘记吧?”

    我:“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