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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怪秘传 第1章 神来之笔降凡尘

    神来之笔降凡尘,万夫争相得宝珍。

    随他一画千般好,事后始知梦与真。

    子不语怪力乱神,是让世人敬而远之,然后君子以自强不息,而非怀私烧香拜佛,妄图欺神,实是欺心。岂不闻:君子慎独,不期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一说。如不欺心,非去人欲不可,若说这人欲,实乃万恶之源,困苦之本。

    然,世间万夫之苦,莫非名利二字,古往今来,莫此为甚。纵使圣人言道,贤人着说,也难改其弊,难除其欲,此不可不慎。今有一事,欲与言说。

    却说在那大罗天上,仙府之中,有一老仙,于案上正提笔书文,不期神游太虚,微一抖手,笔落凡尘。神仙之笔,若得入了凡尘,岂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倘为善人拿去,自然无害,如被那歹人拾取,定是万恶尤生,贻害无穷。老仙即命童儿下凡寻笔,以归天府。老仙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汝此番下界务必小心,切勿为人欲所遮蔽,坏了根本,此为不美,待得寻回,尽早回归天界。”说罢,便将拂尘一甩,童儿便坠下凡尘。投生于善人之家,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却说善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云字,祖上经商,家底殷实,是故富贵人家。司马云已不惑之年,尚无子嗣,奈何正妻不生,唯有纳妾,妾名赵氏,嫁入府中,不久即诞下一子,此子生时满屋异香,稳婆都感吃惊。却待母子平安,稳婆方外对主人家报喜:“恭喜老爷,喜得贵子,但有一事老身却觉奇异。”司马云忙问其故,稳婆道:“此子生时满屋异香扑鼻,想非寻常之人,将来必有造化,也未可知。”司马云听罢大喜,即命人予了银钱。待打发了稳婆,司马云忙入内观瞧,果见此子生得极是秀气,眼若丹凤,眉似卧蚕,一点灵气于印堂之上凝而不散,其父看罢不由大喜。便对此妾百般爱待。然引嫡妻不快,是以久则生怨。

    此子生下之后,其父取名为:司马仁。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悠悠岁月,忽然而已,转眼司马仁已入了总角之年。人生得极为清俊脱尘,颇是不俗,其父很是看重,遂请来先生,以言传身教,学习四书五经,了悟仁义礼智。此子天赋异禀,一学就会。

    却说此子,他不爱钱财不爱名,不恋女色心清静,乃有一偏好,独爱毫锥,也道毛笔。但遇一笔,常常持手把玩,不曾写字,只是这般光景。其父感儿异于常人,却也任由了他。实乃是天命使然,应运造化,始有这般心性,此番爱好。也道其人乃天上童子转世临凡,生来便带三分灵气,天命如此,便异乎常人,也在情理之中。

    忽一日,司马云卧病在床,心知将不久于人世,遂将赵氏母子唤至榻前,虚弱道:“我恐时日无多,今唤你母子来此,有话要说。”母子垂泪榻前,好生伤感。其父又道:“我儿虽是庶出,但老夫只汝一子,日后断然要继我家业,不可令其荒废,此乃为父之遗训。但恐我那嫡妻怨恨,生出歹意,你母子务要小心。”母子怎生大哭而去。

    司马云又番唤妻至前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我夫妻一场,为夫有一言相告。”妻泪下而道:“老爷不消这般,但说便是。”司马云方道:“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夫命不久矣,然仁儿尚幼,我司马家只此一子,待吾走后,万望吾妻好生照看仁儿,偌大家业后继有人,为夫死也瞑目。”王氏一叹,便道:“夫君权且放心,奴家虽名门正娶,但无一子,你我夫妻一场,往后定当以仁儿视如己出。”司马云听罢才安。

    过有数日,司马云因病下世,府中之人悲乎哀哉。

    常言道:人走茶凉。司马云这一去,王氏就如换面孔,仗着名分独揽大权,欺压赵氏母子,益发冷落。常拿庶出论道,分明欲将母子二人赶出家门。

    忽一日,王氏将胞弟王为唤至府上,二人窃窃私语,王氏道:“司马老儿在世之时,常对我怨声载道,言我生不出个一儿半女。虽说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本平常,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那赵氏诞下一子,待他成人之后,掌了家权,我一妇道人家,岂有容身之处。”王为冷冷笑下:“姊姊意思何如?”王氏哼声便道:“依我之见,不若趁早将她母子二人赶出家门,你我共持此番家业,岂不美哉。”

    王为玄道:“若这般自然是好,但恐二人告到官府,坏我等名声,岂为不妥。”王氏知其话中有话,遂问:“未知贤弟有何高见?”王为冷冷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二人,以绝后患。”王氏听罢不由大惊失色:“此事万万不可,倘走漏了风声,却怎生是好。”王为道:“姊姊此言差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二人若不道破,谁人可知。”二者议定,便欲图谋不轨。

    忽一日,王氏假意将唤赵氏入舍闲谈,王氏云:“老爷在日,尚尊卑之分,我姐妹也不曾聚首,方今此一时彼一时,往后你我不分彼此,莫论尊卑,当姐妹相称。”赵氏性柔弱,此际正襟危坐,浅浅笑下,就道:“有道是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礼断不可废,再者,夫人乃明媒正娶,小女不过一妾耳,怎敢同夫人姐妹相称。”虽然此说,然王氏心内却觉不屑,仍道:“妹妹此言差矣,我虽有个名分,但无一儿半女,与妹妹不同。妹妹自生下仁儿,老爷甚是喜欢,往后这偌大家业还归仁儿。”言下之意也明,赵氏自也听出些许意味,便不由心下一凛,生怕祸从口出,却未再言,只是低头不语。

    王氏察之一二,倒茶与喝,赵氏不敢不接,当下玉手扶杯,方要饮下,忽焉门开,只见仁儿闯将进来,毕竟孩童,大是吵闹不休,赵氏微嗔道:“主母在此,仁儿不得无礼。”非但不听,反上前拉扯,一个趔趄险茶杯落地,赵氏一看,委实大惊,却见地上之水不知为何冒起白烟。赵氏心思急转,知水中有毒,不欲戳穿,却故意打了仁儿,使其哭闹,于是乎借故离去。王氏知事败露,不觉心下一凛,暗忖:“这小蹄子许是看出了端倪,可怎生是好?”遂急忙找来王为商议对策,王道:“而今打草惊蛇,事已至此,唯有兵行险招。”便附耳低语:“姐姐须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是夜,仁儿已睡,历经此事,赵氏乃是夜不能寐,心下有想:“主母分明起了歹心,眼下仁儿还小,老爷又去,我孤儿寡母可怎生是好?终不然离了此地,却往何处安生。”念及此处,不觉落下泪来。夜未央,甚悲凉,玉容挂泪显凄切,月夜无眠怎忧伤。赵氏好生不下,乃是凄意无限,楚意万分,至子夜时分,不胜其乏,终然睡去。此时一老翁敲门而入,赵氏忽起,惊道:“汝是何人?怎得入我房中,这是何说?”那老翁一瞅榻上娃儿,拂髯笑道:“你母子今宵有难,收拾行囊,此时就走。”说尤未了,那老翁就往赵氏扑去,赵氏惊醒,始知南柯一梦,饶是心有余悸。不由回想此梦,心念:此梦主何吉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在此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不若一走了之。便就收拾细软,推醒仁儿,携子出门。

    起初小心翼翼,也无异样,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顶头风,你道怎样?却在这时,巧遇一下人起夜,那人睡眼惺忪,见有二人走出,以为遇鬼,唬得尿意全无,步前一看,原是母子二人,却才放下心来。问道:“夜已深了,小主这是往哪里去。”赵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推说:“我睡之时,不期梦到家母,想来许久未回,又加思母心切,打算早回。”下人疑道:“既是思家,何不明早请示了夫人,安排了车马,方然可回,岂有星夜而回之理,再者城门已关,即便出去,也是枉然。”为免迟则生变,赵氏起急,遂以银子与之,下人推脱:“可不敢收,若为夫人知晓,怎生得了。”此时下人已疑,安能轻易放行。当下就道:“小主请回,明日早行,休教为难。”

    赵氏见其不肯,情知无望,念及那梦,甚显急切,竟轻泣之。常言道人有三急,那下人顿感腹痛,大有欲出之势,两下里,捂腚就走,呼呼就去,以解燃眉之急。赵氏一看,便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与仁儿急步门前,用尽平生之力,开了府门,不由分说,往外就走。却说那梦果有凶兆,赵氏走后,入了丑时,府中现出三个大汉,俱都蒙面,忽入赵氏屋中,持短刃望榻便刺,刺了一阵,却觉有异,掀开被褥这一瞧,皆楞,早已空无一人。三人出,往后院而去,此时一人步前,借月色可知乃王为是也。三人备言此事,王为大惊道:“终不然让她等跑了不成,此时午夜,城门已关,料无去处,我等只可外出找寻,拿到暗处了结便罢。”四者趁夜而去。

    月光如水,夜色也明,几人找寻了一个时辰,也未找到。此时破晓,雄鸡高鸣,王为知无可为,只好悻悻而归。回得府中,待告知王氏,其人虽惊尤喜,惊的是此事未成,喜的是人去楼空。王氏道:“依我看,未尝不是好事,如今她母子二人知难而退,断然无回,如此岂不省事,何愁富贵。”自此,王为便名正言顺,入主司马府中,享不尽荣华富贵,极尽骄奢淫逸,肆意妄为。有道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利令智昏鼠目寸光,世间之人,莫不如此。未贵之时,满口仁义道德,贵极之后,便改头换面,倒行逆施,简直自欺欺人。

    古语有云: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却说赵氏母子躲于何处?自出府门一路东行,见有无人茅屋,座立幽暗,便入内躲藏,天明之后,遂出了城门,继往东行。行了一日,入一古刹歇脚。却道仁儿尚且年幼,然从母不知苦,能随遇而安。二人坐于古刹之内,赵氏忧忧然泪下,仁儿见母这般,遂问:“娘亲何故落泪?”赵氏强颜欢笑道:“娘亲未曾落泪,是风沙吹的,仁儿乖,这里有干粮你吃。”仁儿道:“娘先吃。”赵氏慈然笑下道:“娘不饿,仁儿先吃。”仁儿道:“娘不吃,仁儿也不吃。”赵氏见子这般,甚感欣慰,母子便就同吃。吃罢,赵氏就问:“我母子风餐露宿,仁儿可有怨言?”仁儿想也不想,脱口道:“孩儿从读之时,先生尝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故孩儿不苦。”赵氏慈然般轻抚其首,间时未语,心事重重。

    不一时,残阳下,夜已至,孤儿寡母权在此过夜,赵氏点燃一盏油灯,古刹之内方由暗转明,赵氏望子问曰:“仁儿怕不怕?”他道:“有娘亲在,孩儿不怕。”其母点了点头,遂抱子休憩。刹内油灯忽明忽暗,经风一吹,有欲灭之势。饶是如此,灯光所及处不过方寸之间,周遭仍显幽暗。古刹内森森然,而外却乃山野之地,足见可怖。赵氏乃一妇道人家,于子面前虽是淡然处之,而心内却起惧意。过了不知多久,赵氏困意来袭,不一时,抱子梦了周公。午夜之际,忽然阴风阵阵,尘埃四起,此时于古刹之外探出一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幽幽然,甚是诡异。少时那物缓缓入内,你道它怎生模样?却见:头生一角,二目黑洞洞,骨瘦嶙峋似干柴,口吐白雾,不知是甚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