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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儒 第74章 泪落

    吴东内心默默三鞠躬,以表自身歉意过后,毅然决然抬头说道:“不对,我不记得作者是谁,这马千里好像不是作者。”

    “他不是作者?那你为何刚刚说作者是他,还跟我讲那么多他的生平经历。”

    姚名成满脸狐疑神色看向他,似乎不相信吴东口中所说。

    “真不是,我刚刚越想越不对劲,发现我把马千里写的另外一首秋思,跟这个《天净沙·秋思》给搞混了,这曲不知道谁写的。”

    “佚名?那马千里写的另外一首秋思是什么内容?”

    姚名成对吴东此番解释仍然存疑道。

    虽然不知道吴东为何突然改口,但他就是觉得吴东现在这话在骗他,或许出于直觉吧。

    “等我想一下……嘶!秋……秋……秋,天凉好个秋,里面好像有这句,其他的我不记得了啊。”

    吴东皱眉思考大半天,终究没想出来什么合适的搪塞诗词。

    那些能被他记住的,统统属于千古名篇。

    倘若将那些名篇再乱加在马致远身上,日后要用到它,岂不彻底乱了套?

    “呵呵……却道天凉好个秋,什么时候稼轩居士还改名叫作马千里,这事只有你知道吗?”

    不料吴东最后想到的含秋残句,恰好撞在姚名成认知范围内,顿时引来他一阵冷笑。

    “真不记得了,秋思之作太多,我只对马千里这个人有很深印象。至于他写的东西,我真的都给记混了。”

    吴东顺势摇头,借此失误反证自己确实记混了马千里写的作品。

    “哎呀我骗你干什么,你这么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把前朝人写的诗词,胡乱改成佚名骗你吗?对我有什么好处。”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啊!姚名成确实找不到任何吴东骗他的理由。

    完全凭借直觉来做事,有时候也不准。

    姚名成无奈点头,不再计较吴东到底有没有骗他。

    “那这首曲子是无名氏所作的话,我到时候把它刻上名传录,该署谁的名?”

    “看具体情况吧,能署佚名的话就署佚名呗。要是署不了佚名的话,就署你的名字。我连儒道都未曾踏入,总不可能署我的名字吧。”

    反正不能署马千里的名字,待会儿搞个什么时空颠倒错乱出来,自己可就真老实了。

    吴东内心暗自吐槽道,名传录,听姚名成昨天跟他解释诗词失传的真正意思,他就已经大致明白了名传录到底是何等存在。

    作为儒文两条大道力量载体,其存在甚至高过时间大道。

    它既能抹去过去诗词内容,诗词作者名字,为何不能触及未来诗词痕迹,诗词作者的出现?

    因此吴东无论如何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流逝过去,在二人浑然不觉的词曲朗诵声中,来到午时。

    姚名成同吴东两人沿着昨晚原路,找到了真正的德源酒楼。

    它就在那廷佑楼前一条街,听大堂小厮说,昨晚他们掌柜的家里有事,便提早关门,晚上没有营业。

    这才让当时正在沉默思考的姚名成没注意到,德源酒楼所在那条街同样漆黑一片。

    两人出于内心好奇,用食盒打包完饭菜,又往廷佑楼那条街望了几眼。

    果不其然,那座灯火高楼白天不开门。

    等姚名成回家,将带给他娘的饭菜放在桌上,进屋去叫他娘。

    王芳仍旧躺在床边没反应,既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应声回答,搞得姚名成还以为他娘又睡着了。

    “娘……你……”

    直到走近她身边,与她产生眼神对视,姚名成方才好似触电般转身离去。

    王芳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复往日爱意。

    有的,仅是无尽疲惫与忧愁,说不上来的心痛之感,迅速涌现在姚名成内心深处。

    他非常想要现在去安慰他娘,却又不知该以何身份,说什么话。

    难道要以顶替她亲生儿子,在姚家享受了她十几年汹涌爱意的岳家子身份?说些让她不要再为自己亲生儿子而难过的安慰话语?

    先不论姚名成说不说的出口这种话,哪怕他说的出口,他也绝对不敢说。

    只因他清楚,王芳过去对他的爱意有多浓烈,到现在对她亲生儿子的愧疚,对他这个顶替身份的冒牌货……就有多……无奈。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王芳昨天一时悲伤过度,放狠话说要让姚名成出去。

    事后冷静下来,她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割舍掉过去十几年来的母子情谊?她难道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不成。

    故而造就现在这种无奈局面,她不止昨晚亥时醒来,彻夜难眠,一大早就出门透气。

    哪怕是此时此刻,她都可以称得上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只想要不断远离姚名成。

    似乎见不到姚名成活人站在她面前,在她心里,姚名成就能和她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儿子换回身份,回到他本该有的可恨位置。

    几丈之隔的饭桌,床榻上,母子两人眼底近乎同时渗出泪水,径直滑落脸面。

    姚名成往嘴里匆忙扒拉完几口饭菜,随后便快步赶往县城文庙内,寄希望于那里的独处环境,可以让他暂时释怀一切悲伤。

    之所以不再去找吴东研习诗词,是因为吴东他说他下午有事。

    具体什么事,姚名成不得而知,问他他也不告诉自己,只说是他家里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姚名成因此只好提前来到文庙大成殿外,浪真亭中等候范正源他们回来。

    一直坐到申时过半,姚名成中间还去学宫泮池那桥上看了会儿金鳞鲤鱼,想起自己与李易清初见之时的场景。

    正如曲中所写,夕阳西下,归来人在远处,任由太阳将他们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总算等到范正源二人回来,姚名成赶忙起身迎接他们。

    “师父,你们回来了,我在这等一下午。”

    “嚯,这么想我和易清,才一天没见就这么想。”

    不知为何,范正源脸上笑容落在姚名成眼里,颇有些勉强僵硬感觉。

    至于在他身旁的李易清,脸上更是毫无表情波动出现,自始至终都是那般冰冷温度。

    若非姚名成前两日还见她笑过,恐怕真以为她就是这么个不苟言笑,待人极其冷漠的女子了。

    “进去吧,我正好有些事想告诉你。”

    面对如此情况,姚名成用屁股猜都能肯定,这件事绝非好事。

    可那又如何呢?他难不成要跟范正源说,能不能不要再跟他说那些不好的事情,他最近已经够烦,够难过的了。

    不可能的,他从来都只有被迫接受这些坏消息的资格,何曾有过拒绝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