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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夫君贴贴有小钱钱哦 第81章 规矩

    “父亲言重。”

    跨过门槛,他逆光缓缓走近,光柱斜落投射那张和顾容相似的容貌,阴影模糊轮廓,无法窥视清楚他的神情。

    “当日院中走水,火势甚大,景煜迫不得已到外养伤。明白父亲挂念与担忧,如今病情有所好转,景煜随即返回侯府,以了父亲的牵挂。”

    那日大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后来侯府甚至大张旗鼓为他吊唁整整三天,京城内家喻户晓。

    而他却在剿匪中, 忽然现身解救深陷困境的太子等人,凡是稍微动动脑子的人,一眼识出其中的蹊跷。

    顾昭虽挂世子头衔,过得却不如嫡次子,在京城当中,因此事侯府一直遭人诟病,他这次死而复生无疑再次将侯府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顾容回忆那些幕僚意味不明的眼神,情绪一上来,再次一拍案桌,倏地站起,厉声喝道:“说得倒好听。难不成我们侯府容不下你,竟藏身于乡下偏僻肮脏之地养伤?”

    “父亲误会。那日伤势过重,景煜被救出已无意识,静养过一段日子方才清醒。”

    “少在这狡辩!”

    顾容脸上充满厌恶,“你借以大火脱身,故意在太子剿匪时暗害元儿,心肠真够阴狠!”

    他从凉州回来,进门没歇一会儿,在程氏口中得知顾元的状况,气得差点当场砸杯子。

    沈绵绵暗瞄一眼,他呼哧喘息,胸膛上下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她寻思顾昭也没说什么,这就让他动怒了?脾气可真暴躁。

    目光流转,正巧和一道泛着阴冷精光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起。

    女子容貌昳丽,眼神坚毅,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程氏略微扫过下,并未将她放入眼里。

    顾昭定了定,面色不改:“若父亲回来便是与景煜恶言相向,日后景煜少些和父亲碰面,省得令父亲心烦。”

    “顾景煜,反了你,竟敢如此跟长辈说话!”

    顾昭眉头轻蹙,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他惯会一言不合拿长辈身份威压。

    唇角勾起,弧度很浅,带着清浅淡薄的凉意讽笑。

    顾昭耐心全无,言语暗藏别意:“父亲有空质问倒不如好好照顾二弟,等他醒来好询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提及顾元,程氏戾气横生,眼神顿时变得凛冽,搭在交椅把手上的手蓦然收紧。

    “你这话何意?”顾容皱眉,隐约察觉几分不妙的征兆。

    太子乃晋国储君,深受百姓官员的支持,继任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镇北侯表面不属于两党派之中,实际顾容在发觉当今圣上极为看重太子,由他继任的机会最大,为保荣华富贵,他联合程镇南将顾元送到太子手下任事。

    三皇子不甘屈居之下,两人明争暗斗多年,恰好顾元又与三皇子走得极近,若从中真做出背后捅刺太子一事,那他地位岂不是不保?

    顾容细细一想,心思千回百转。得找个机会探探太子口风才行。

    余光扫过身侧的男人,程氏面色不显,内心掀起波涛巨浪。她清楚顾容的性子,比起旁人,他更爱他的权力。

    “元儿如今重伤昏迷不醒,随你怎么说。”

    按耐几欲疯狂报复念头,沉默已久的程氏开口,矛头忽然一转,“老爷,且不讲他到乡下养伤的事,堂堂一个世子居然和乡下的粗野丫头结为连理,简直丢尽侯府的脸面。”

    闻言,顾容偏过脸仔细端视,探究打量沈绵绵。

    两道视线欺压投过来,她好歹见过大场面的人,眼也不眨镇定对视道:“沈绵绵见过父亲,母亲。”

    “闭嘴。不看看自己何等地位,也配攀上我们侯府?”

    “父亲。”顾昭冷声打断:“景煜重伤昏迷是她不辞辛苦日夜照顾得以痊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景煜已以身相许给她,说起来,是景煜高攀了她。”

    堂堂七尺男儿以身相许一个乡野丫头?还高攀?简直前所未闻,贻笑大方。

    顾容气笑:“顾景煜,你作为身份显赫的镇北侯世子,居然为一个野丫头连男人的面子都不要!”

    “比起父亲,景煜不及于你。”

    “你!”

    像是戳中心底最脆弱的地方,顾容恼羞成怒倏然站起,抓过一旁的杯盏朝他的方向扔去。

    顾容起初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夫子,和商贾出生的柳氏有着天壤之别,为荣华富贵他不惜成为凤凰男,在外人看来入赘柳家。

    恰恰这事,每每见到顾昭他不由忆起年轻时的自己,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哪怕柳氏一家待他如亲人,在顾容看来却是撕走他的自尊和高傲,碾压落地。为此顾昭的存在像是时刻提醒他的过往,令他极其厌恶这个儿子。

    若非恪守长幼有序,世子之位岂容顾昭来当。然而顾容却忘了,他与程氏也是如此,不过把愤怒不满撒向无依无靠的顾昭身上罢了。

    现今顾昭一席话无疑揭穿他难堪的过往,使得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砰!”

    杯子砸地,四分五裂。

    顾昭淡淡斜睨一眼,随之看向面前失控的男人,讽刺尽显:“父亲脾气一如既往易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是你随意做主。”他忍了忍,话到嘴边改口,“我们侯府绝容不下不识规矩的粗鄙丫头,她连当妾都没有资格。”

    “景煜到此是想告知父亲,沈绵绵乃景煜发妻,众人皆知,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无需经得你同意。”

    顾昭面色如常,“你若不满,倒可以将景煜逐出家门,世子这头衔正好如你意,让二弟来当。”

    一盆冷水浇下,顾容发热的脑子逐渐冷静起来。

    比起生死不明的顾元,顾昭立功归来,说不定能得到太子重用。要是有他在,以顾昭的能力,日后侯府必能维持兴旺。

    顾昭将他眼中的犹豫和迟疑纳入眼底,心下哂笑。他这父亲利益至上,只将权力放在首位,怎会轻易舍弃他这枚棋子。

    气氛越来越僵硬,家仆凑上来,放缓呼吸小声道:“老爷,你刚回不久,先用完膳再说吧。”

    顾容犹豫的一瞬刺痛程氏的心,她恨不得此刻将顾昭除之后快,碍于种种,思索番把到口中的话咽回去。

    来日方长她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两人相比,程氏显然更能沉得住气,郁闷几经周折强行压住,“老爷,你奔波那么久,也累了。先去用膳垫垫肚子吧。”

    顾容恶狠狠横了二人一眼,不置一词。只要他不承认,这个粗野丫头也上不了他们顾家的族谱。

    表面功夫还要装下去,沈绵绵的手悄悄探出衣袖,尾指轻轻一勾,示意他不要离开。

    顾昭缄默片刻,指节微勾回应,几人一同入膳厅用膳。

    侯府规矩多,饭前礼仪繁杂,沈绵绵在现代没那么多的讲究。

    顾昭刻意放缓动作,饭桌除了碗勺碰撞的声响别无其他,她边看边学,动作很是生疏。

    程氏眄视眼,嘲讽道:“乡下的野丫头就是没规没矩,难登大雅。”

    不等顾昭开口,沈绵绵浅淡一笑,和顾昭相处久了,笑容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是。所以我才要向端庄大方的母亲学习饭桌规矩。”

    一顶大帽兜头扣下,沈绵绵使出浑身解数,展露毕生的演技,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询问她:“不知母亲可否教教我?”

    程氏这一拳打得不痛不痒,脸一黑:“首先用膳前不许讲话。”

    沈绵绵接着道:“可方才分明是母亲先开的口,既然讲话,做晚辈的哪有不应的道理。”

    “我是长辈,你是晚辈,岂能混为一谈?”

    “确实。正因长辈要带好头,晚辈才能跟着学习。”

    沈绵绵一副甚有道理颔首,“日后母亲做好榜样,绵绵才能向您看齐。”

    程氏张张口,凝噎。

    若她反驳岂非再次自打耳光,可要以长辈身份施压,沈绵绵扣过来的“端庄大方”的帽子,一旦开口显得她跟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斤斤计较,何况还是她先说话不中听。

    程氏还想要说什么,顾昭和顾容两道冷冷的视线望过来,一个护着,一个警示。

    捏着筷箸的手一紧,她目光微沉,“那你得学好了,食不言,寝不语。”

    沈绵绵笑盈盈点头,真当学着她的步骤有模有样做起来,程氏不知为何心里反而越发受堵。

    看她寻衅滋事不成,反倒憋闷的样子,沈绵绵暗地发笑,对付这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人,只要脸皮够厚,她耐自己如何。

    装傻嘛,谁不会。

    顾昭夹起一块梅花糕,放入她的碗中。沈绵绵尝了一下,裹着清淡花香入口即化,配一勺绵密滑嫩的燕窝粥,甜而不腻。

    沈绵绵眸子澄亮,不愧是侯府,吃的用的就是好。

    程氏见状,内心一阵冷嘲热讽,粗鄙就是粗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没见过世面的沈绵绵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一口口把剩余的用完。

    拿出手帕擦拭嘴边碎屑,不经意的抬眼,发现周围仆人全是一言难尽的脸色,目光复杂望着她。

    沈绵绵:?

    她擦拭的动作一滞,表情缓缓打出一个黑人问号。

    程氏逮到机会,讥诮道:“在我们侯府用膳,饭菜只许用几口,不能全吃完。难道你们没有吃饭剩根日后当大官的规矩?”

    “哦,忘了。那穷乡僻野之地能吃饱喝足俨然不错,哪懂得这规矩。”程氏筷箸一放,“既然你到侯府,这习惯得改改,省得有客人到来丢人现眼。”

    “母亲,这规矩究竟是谁定的,将铺张浪费的陋习美化了。”

    程氏明里暗里的嘲讽跟拳打棉花,不痒也不疼,沈绵绵含笑道:“母亲吃用皆由平民百姓所供,自然不懂他们的艰辛。”

    “可父亲身处高位不易,需要百姓的支持,如若看到侯府内与他们一样珍惜粮食,父亲的形象于百姓心中变得更有威信,甚至提高侯府声望,母亲难不成不希望如此吗?”

    “不错。”顾昭眼皮一掀,搭话:“太子殿下上任,主张官员勤俭节约,切勿铺张浪费。侯府应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来响应太子殿下的号召,在朝中立下威望。”

    夫妻俩一唱一和,不过普通的习俗规矩,把太子和顾容扯进来罢了,竟还扯到政事上,教程氏不知从何接话。

    她的脸色沉了沉,尚未发作,身侧的顾容终于发话:“好了。”

    不着痕迹掠过沈绵绵一眼,沉吟片刻,顾容继而说道:“用个膳也能吵起来。平时用不完的饭菜都是赏给下人,并非直接倒掉。”

    他这话听着像在解释,实际是倒戈在沈绵绵和顾昭的一方。

    仿若一股浓重的黑雾笼罩心头,程氏的心坠入谷底,夫妻同床共枕多年,她怎不知对方是什么性子的人。

    顾容极其看重权力,但他能力不行,侯府渐渐走向下坡路,为此他企图依靠儿子来重振侯府,以保全自身的地位。

    从前顾元康健,他定然偏向他,然而大山轰然倒塌,他便偏向顾昭。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元儿赶紧醒过来。世子之位终归是由元儿当,所有挡路的人都得死。

    她阴冷算计的精光落入他眼中,顾昭不动声色端起杯盏轻啜小口,茶香醇香优雅,低而不淡,在齿间悠悠弥散开。

    眼眸微眯,嘲意暗显。

    就算顾元醒来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一个无法自理的傻子,届时他这位父亲只能倚仗于他。

    毕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心目中的权贵地位。

    一顿寻常的早膳,平静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沈绵绵却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别提有多滋味儿。

    “父亲,景煜有要事在身,先与绵绵退下。”

    顾昭见她吃饱喝足,方悠悠起身道。

    走到半路间,沈绵绵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无人这才噗嗤笑出声。

    生怕被藏在暗里的人听去,她压低几分音量,笑得像只成功偷腥的猫儿。

    “阿煜,你看见她没?明明想开口教训我却只能憋在肚子里,那憋闷的脸可没把我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