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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夫君贴贴有小钱钱哦 第105章 番外六

    绵绵自问一生没做过坏事,顶多在小人倒霉时顺道落井下石踹一脚,遇到坏人失利搭手递刀送他归西,这种行径不至于派个混世魔王来惩罚她。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绵绵捂住堵得发慌的胸口,气得血压飙升。

    她刚从外头回来,一进门便看到香案的烛台香炉全掀翻落地,混杂散落一地的糕点。

    有些甚至随意啃食过几口,大剌剌丢弃旁边,整个屋子又乱又脏,不用想定是那臭小子干的好事!

    “顾,绵,延!!”

    沈绵绵大嗓子一吼,撩起袖子冲进屋内熟悉抽起鸡毛掸子。

    她想不明白,怀胎十月时他安静得很,出世之后也是不吵不闹乖巧可爱,怎么越长越调皮?平时四处闯祸不说,竟然敢浪费粮食,简直岂有此理,这次她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长长记性。

    庭园内小小的顾安正东躲西藏避开后面前来寻他的丫鬟,他动作敏捷,十几个人齐上阵愣是逮不住他。

    花丛葳蕤,顾安容易埋没入内,怕他越钻越进去,丫鬟们紧张慌乱劝说。

    “小公子,别跑了,当心花丛内有蛇!”

    “乖,小公子停下好不好,一会儿夫人回来了又得训你了。”

    顾安年满三岁,精力正处旺盛时期,见她们追不上来,胖乎乎的脸蛋扬起稚气的笑容,调皮冲她们吐舌头做鬼脸。

    “好玩,你们来追我呀!”

    “追到你的话,你得挨十次鸡毛掸子。”

    话音刚落,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顾安抬起小脑袋,瞳孔微微一缩:“娘亲……”

    丫鬟看到她如见救星,连忙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绵绵边走鸡毛掸子边敲落掌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莫名让人觉得阴森可怕。

    “跑啊,继续跑,怎么不跑了?”

    绵绵三两步走上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提鸡仔似的拎出来。顾安年纪虽小,脑袋特别聪明,意识大事不妙立马低头服软认错。

    “对不起娘亲,孩儿不敢了。”

    “哦?你错哪儿了?”

    绵绵笑容和蔼,语气温柔,如果不是拿着鸡毛掸子威胁的话。

    顾安心虚瞥过一眼她的手,方才的气焰熄灭所剩无几,垂头奶声奶气道:“孩儿不该到处乱跑,不该不吃午膳偷食糕点,不该不习功课逃学……”

    “还有呢?”

    “没、没了。”

    “记不起来还是不肯说?”

    顾安摇头:“没了。”

    绵绵垂眸看他一眼,举起鸡毛掸子朝柔软的小屁股一抽。

    平常绵绵只是装装样子,没真正对他动过手,顾安不曾想娘亲居然舍得打他,顿时委屈扁起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从你记事以来,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不准浪费粮食!”

    绵绵以前是穷苦人家出身,明白粮米来之不易,所以在教导孩子方面强调切勿浪费。

    他口头答应得好好的,转头抛之脑后,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打一顿怎么吸取教训。

    顾安的小脸因哭泣皱成一团,鼻子红红的,软萌可爱的模样招人心疼。

    任谁想不到他平常就是仗着这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成日惹祸,不是故意打翻花瓶就是偷溜出去抓蚂蚱小虫吓人,一身顽劣的毛病,长着与顾昭相似的脸蛋,性子却是截然相反。

    他现在尚小,讲多少次的道理都听不进去,若不加以管教以后还得了。

    绵绵越想越气,鸡毛掸子啪啪落下。

    “主子,小公子还小,您这次就饶过他吧。”

    绿春好歹看着顾安长大,哪舍得他挨训,连忙向前充当和事佬劝说。

    顾安吸了吸鼻子,气呼呼拍开绿春的手。

    嘿,居然给她使起小性子,把气发泄在别人身上了?

    绵绵板着脸放下他:“给绿春姐姐道歉。”

    顾安嘟起嘴巴,一脸的倔强。

    “主子……”

    “好了,绿春。年纪小不是能原谅他的借口,要是不好好引导,以后有的是人教训他。”

    绵绵打断她的话,转而叉腰呵斥,“快给绿春姐姐道歉!”

    他昂起下巴,就是不。

    绵绵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扔,抄起手面无表情盯着他,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顾安到底不敢惹怒她,所有人当中他最怕的是爹爹顾昭,爹爹可护着娘亲呢。

    “娘亲……”

    顾安揣着小手,惶恐不安喊道。

    绵绵就是不理会,“哼”地一声背过身去,他登时急了,揪着她的衣角撒娇。

    下一秒她毫不留情拂开,顾安慌忙失措继续伸出小手,快碰到她时结果她轻轻一闪躲过去,一大一小怄气似的你追我赶,最后绵绵干脆利落不顾形象爬到树上。

    “主,主子?”

    一旁的绿春眼睛都快瞪出来,站在树下唤道,“主子,树上危险,赶紧下来吧!”

    顾安不会爬树,绵绵宁愿上树也不愿搭理他,一股被人抛弃的念头涌入心头。

    他鼻尖一酸,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娘亲,安儿错了,安儿再也不敢了!您别不要孩儿!”

    绿春又是安抚又是劝说,两边顾瑕不及急得团团转。

    其余的人皆被绵绵一番出其不意的操作惊呆住,看到平时平易近人、温婉端庄的夫人为训诫小公子而做出孩子气的举动,她们哭笑不得纷纷跑来劝说。

    “主子,小公子年幼无知,您别生气了,赶快下来吧!”

    “是呀是呀,上面那么高很危险的!”

    “他还不懂事,您切勿因这点小事伤到自己。”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绵绵态度执拗:“年纪小了不起啊,就他会生气我不会生气?难道因为他小,就能处处忍让他吗?你们别管他,今日他若是不肯承认自个儿的错误,我就不下了!”

    当家夫人发话,她们只好退到一边,低着头憋笑。这种教育方式她们头次遇见,还挺好玩的。

    “顾绵延,你可知道浪费可耻,外头有多少跟你一般大的孩子吃不上饭?”

    顾安抽泣几声,鼻音闷闷:“娘亲对不住,孩儿保证往后绝不会浪费粮食。”

    “还有呢?”

    “绿春姐姐对不住。”

    话毕,顾安迈着小小的步伐跑到绿春面前低头认错,见他态度诚恳,绵绵这才从树上下来。

    “你犯了错可不能就这样算了,罚你抄《三字经》两遍,三日内交给我。”

    顾昭十分严厉,对他的功课看得很紧。绵延继承他爹的智商,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慧,但就是坐不住,《三字经》便是他犯错经常罚抄的书。

    绵绵在教育方面基本不会插手,这孩子精明得很,利用软萌的外表讨她欢心,每次都被他给糊弄过去。但这次确确实实踩在她的底线上,故此绵绵无论如何不能惯着他。

    “娘,孩儿知道了……”

    顾安偷偷瞄一眼她的神色,自知此次逃不过,老老实实到书房认真抄写。

    看到他转身一刹那如脱线的纸鸢似的,撒腿一溜烟儿不见人影,绿春笑道:“主子,小公子的性子跳脱,您别太放在心上。”

    “你啊,他犯错你还替他说好话。”

    “哪有。小公子打小就闹腾,出世后的一年多里时常哭闹,是大人……”

    意识到一时说漏嘴,绿春旋即转过话题,“其实小公子虽年幼,但心地一直很好。府内有名家仆的孩子受人欺负,整日闷闷不乐,小公子瞧见了才跑去抓蚂蚱跟他一起玩逗他开心的。”

    绵绵捕捉到重要的词汇,好看的细眉微微颦蹙,“你方才说什么,讲清楚一点。”

    绿春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如实道来:“主子,小公子自出世夜间经常哭闹,乳娘怎么哄就是不停。大人那时常常起夜哄小公子入睡,直到去年大人才能睡个安稳觉。”

    绵绵忽然记起那段时间他的精神状况很差,问起他便说公务繁忙搪塞过去,当时没多想,原来是他一直哄睡孩子。

    顾昭前半生遭受太多痛苦,他没有一个好的父亲,总担忧自己是否能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他从未开口跟她提及也没抱怨过,却比大部份的人做的要称职,难怪她这两三年过得那么舒坦,几乎不用操劳孩子的事。

    “绿春,三年前我昏迷的一个月里,阿煜还做了什么?”

    当时她醒来问起一句带过,话术意思统一,绵绵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久而久之忘记了,如今一提不禁多问一句。

    绿春默了默,脸色有些为难,直到绵绵的视线直勾勾地投过来,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

    当日顾昭误以为她气绝身亡,他守在床边未肯离开半步,他表现很平静,平静之中透着麻木和绝望。那时谁也不敢上前喊他,他静默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周身弥漫一股死寂。

    绿春回忆那日情景,大人一言不发沉寂的样子,魂魄好似也一同随她离去,即使小公子的出世未能挽留他的心绪半分,万幸绵绵只是暂时昏迷。

    “当年您尚存一口气儿,虽捡回一条命但始终昏迷不醒,大人听闻九岭山有座寺庙登山跪满九十九台阶,可护佑至亲至爱之人,故此大人……”

    绿春不忍继续说,叹了一口气,“大人不想您担心,特地嘱咐不准我们告诉您。”

    绵绵攥着一直携带身边的符纸,所以他之前送她的护身符便是以这样诚心跪拜的方式求来的。

    “这个傻瓜。”

    她讷讷地道,眼底流露出一丝坚定毅然,似乎下定某个决心。

    “爹爹,安儿不敢了。”

    顾安惴惴不安站立书房,双目盯着地面,一副认真受训的样子。

    书案上坐着的男子面无表情,正端着一本泛黄的兵书翻阅,偌大的书房只剩偶尔翻页响起的细微摩擦声。

    浅淡的光线自窗格斜斜倾落他曲线流畅的侧脸,时光未在他身上留下丁点痕迹,反倒打磨出一股难言的成熟魅力。

    顾安足足站够一个时辰,最后捱不住一屁股坐到地面想耍赖皮,结果一抬头对上顾昭淡漠的眼睛,顿时吓得又站直了身子。

    “爹……”

    “啪”地下,兵书按在桌面,顾昭神色不变:“听说今日你惹你娘亲生气了?”

    面对来自父亲的威严,顾安哪敢撒谎,老实点头承认了。

    他不同母亲,因浸淫官场极少表露神情,顾安心里惧怕他,但他知道父亲表面严厉其实很疼他。有一回吃错东西他大半夜闹肚子,父亲口头不说却彻夜守在他的床边。

    念及,顾安哒哒跑到跟前一把抱着顾昭的大腿,奶声奶气道:“爹爹,孩儿知错了。”

    垂眸望着那张跟自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顾昭不为所动,每次犯错他惯会用这容貌欺哄别人。

    到底是绵绵冒死生下的孩子,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绵延,你比其他孩子聪明许多,学习上一点就通,唯一的毛病便是坐不住。这点我未苛责过你,可你知无论如何都不能惹你娘亲生气。”

    顾昭抱起顾安放到腿上,软软糯糯的,冷淡的神情浮现一丝温度,“当年你娘亲为了生你,差点死了。她没有一句怨言,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顾安瞳孔微微撑大,小嘴巴一张一合,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那日父子俩待在书房谈话一下午,谁也不知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出来后顾安变得懂事起来,破天荒地不再惹是生非。

    绵绵找借口出门三日,回来得知顾昭在屋内,一时兴起悄咪咪地绕到他背后捂住他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我的夫人,我的娘子,我的绵绵。”不带一句停顿。

    “答对了,送你一个奖励!”

    轻吻落到他的脸颊,顾昭眉目一如既往的温柔,牵着她的小手拉入怀里,“这几日去哪儿了?”

    她凑到他的耳边,神神秘秘:“你猜。”

    他怎么猜?

    顾昭如实道:“不知。”

    绵绵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将一个荷包塞入他的手心。

    顾昭揭开一看,里面赫然装着两张符纸。

    “有一张是保佑你平安顺遂,有一张是我祈求上苍许我们来世再相遇的姻缘符。”

    这三日绵绵到寺庙诚心诚意吃斋念经所求来的两张符,由于长时的跪拜,膝盖至今仍隐隐作痛。

    “绵绵……”

    绵绵手指抵在他唇瓣,眼神透着坚定与真挚,“阿煜,感情不是只有一方一味的付出,你付出真心,我定然竭力回之真情。”

    他们彼此相爱,维护长久的感情是坚定不移的信任和不计回报的付出。

    同样的,他们深刻地清醒认知世间难得可贵的情感亦最难保持纯粹,恰好,他们却是懂得珍惜对方的人。

    心如徜徉辽阔的暖洋里,顾昭视线迷蒙,他沉默地、缓慢地埋入她的颈窝,贪婪汲取令他眷念沉沦的馨香。

    他曾奢望过家的温暖,哪怕感受一日也无憾了。上天是公平的,它拿走一部分又会送来另外一部分,而绵绵则是上天派给他最好的温暖。

    ……

    顾安态度认真抄完两遍《三字经》交给绵绵过目,他最近变得又乖又听话,就连学堂的夫子对他称赞有加。

    绵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变那么快,但他能改掉恶习承认错误让她很开心,当天久违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膳。

    没过几日,柳卫游历回京探望。

    几年未见他又添白发,看到顾安粉装玉琢的模样满眼都是疼爱,夫妻俩趁机让他住下,许是年纪大了想安稳过日子,柳卫没拒绝。

    有时闲着无聊挥刀弄抢,顾安对此表现浓烈的兴趣,一有空屁颠屁颠跟着柳卫身后嚷嚷学,一两个时辰练下来满头大汗,也绝不喊一声苦。

    “绵绵,等安儿再大些,让他跟随舅舅练武学兵法保卫国家吧。”

    顾昭揽着绵绵的腰,望着一大一小挥剑舞动的背影,“比起满屋书卷,看来他更适合征战沙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归看他的意愿。”

    绵绵笑盈盈抬头看他,眸底里闪动晶亮的碎光,“他不单单是我们的孩子,还是一个有思想独立的人,往后的路他自己会走。我们做父母的教他明事理、辩是非,日后好立足。除此之外不要过多干扰他的想法。”

    “是啊。孩子是孩子,我们是我们。”

    顾昭垂眸回望她,温柔深情,“此生有你伴我身边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