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将倾 第157章 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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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初，你会怎么做？”
沙平静地看向未初，无论是平妃，还是甘草、子初，亦或是荼，这些人的死都与酉初脱不开干系，未初一直是个很拎得清的人，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影响到对于大局的判断，沙相信他，但也清楚地知道，对于未初来说，这并不好受。
“......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父亲。”
未初说道。
“...然后，我要亲自去见一见我的妹妹，黎酉初。”
沙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平静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毕竟是皇室的公主，如何处置她，本来就是皇帝应该考虑的事情，无论是未初，还是沙，都是不能够逾矩处理的。
“...荼如果死了，‘八印’会补充人选吗？”
未初转过头来问道。
而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按照常理来说，是会的。但是...每一任的荼，更换都是最少的，因为基本都是‘八印’战斗力最强的人，荼这样...如此年轻就逝去的，一般来说，可能还没有到时候。”
未初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握着沙的手，一点点地捏着他的指头的每一处关节，仿佛这样做能够让他好受一些一般，而沙也没有说话，只是任他这样做着——虽然，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左手手指了。
“......”
没有过多言语，未初站起了身，沙坐在原地，没有对话，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行动。
未初需要去找皇帝说明一切。
沙，则要等待未初回来，他们一起去见一见酉初。
就是这样，也仅仅是这样。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外面一点点下起了小雨。
少女梳洗完毕，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忍不住捏了捏，好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实的。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这是她十二岁觉醒魔法的时候，母妃为她买来的衣服，是为她准备的最好的衣服，但...当自己的魔法觉醒等级出来的时候，这身衣服被母妃撕碎了，扔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不是一个争气的孩子。
母妃似乎过得很辛苦，她的一生都很辛苦，似乎八皇兄的出生，也象征着她前半生付出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从记事开始，母亲就憎恨着八皇兄，也憎恨着自己。
她从小功课就不算好，也比不上子初皇兄和辰初皇兄的聪明机敏，武学上也没有半点天赋，就连女红和琴棋书画，她都做得一塌糊涂，也就只有自己种的花花草草，算得上是她的知心人。
母妃说，她的出生，本来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但是并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母妃一边哭着说这是诅咒，一边继续握紧拳头，让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母妃不许她对别人哭诉，不许她给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真实感情，更不许她把事实对别人说起，反正没有人会救她，本来就没有人会救她。
于是她把自己缩进壳里，用锋利的、和自己内心不一样的壳来伪装自己，母妃似乎对自己的伪装很满意，所以对自己的伤害也就更加升级。吃不饱饭是常态，所谓的带自己出门其实也是把自己丢在路边的角落不闻不问，而她只要学会笑就好了。
只要笑着，母妃就不会生气。
只要笑着，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经历着什么。
只要笑着，就不会有人觉得自己痛苦。
只要笑着，自己也不会觉得痛苦了。
母妃不爱自己，怎么会呢，她可是十月怀胎生下了自己的母亲。
母妃不爱自己，怎么会呢，她可是宫人们眼中温婉慈祥的妃子。
母妃爱自己，怎么会呢，她...她确实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少女为自己挽了一个发髻，其实她也不会，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对自己的姐姐拙劣的模仿罢了。她营养不良，生得比同龄孩子们都要瘦小一些，母妃给别人的理由是，她从来不好好吃饭，是，也不是。
她本来就没什么饭吃，又怎么做到好好吃饭呢？
她常常感到迷茫，母妃究竟想让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像子初和辰初那样的帝皇之才吗？像午初那样武学天赋本领高强的人吗？像未初那样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人吗？还是说...母妃只是对她不满，对她整个人都不满。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眉心处的月牙形胎记，她明明是所有姊妹中，皇家血脉的胎记最明显的一个，子初大哥甚至夸赞过，说她眉心正中央的胎记生得刚刚好，一定是最可爱最受人喜爱的公主。
但是事实是如何呢？
母妃不爱她，父皇不爱她，诞辰日连父皇的贺礼都从未有过的公主，恐怕她是头一个。她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就是那位异族少女送给她的那枚耳饰，仅仅只有那个，也只有那一个。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明媚如骄阳的女子，在她的心里永远停驻。
可她没想到，为什么，拥有眉心正中央的月亮形胎记，父皇和母妃诞下的她，却无法解开她脖子上的缎带，明明是只要碰触到皇家的血脉就会自动解除的东西，却没有办法为她的眼泪动容分毫。
她不是皇家的孩子吗？
她没有父皇的血脉吗？
难道说...事到如今，母妃还是骗了自己吗？
少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面容似乎和父皇没有半点相似。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脸上一点点滑落。
她恨这个世界，发自骨髓里恨着。
她恨自己的母亲，怀胎十月生下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她恨自己的父亲，当今帝皇连一点多余的爱都不愿意分给自己；她恨自己的兄长们，他们都看不出来她一次次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眼泪和痛苦，恨他们过着那样幸福的生活，而自己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卑微地祈求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她恨他们，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
她更恨自己。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媚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媚儿被渐宽带活生生地勒死，她只能看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挥出了拳头，将镜子打成了碎片。
血一点点滴落。
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
“...都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沙平静地看向未初，无论是平妃，还是甘草、子初，亦或是荼，这些人的死都与酉初脱不开干系，未初一直是个很拎得清的人，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影响到对于大局的判断，沙相信他，但也清楚地知道，对于未初来说，这并不好受。
“......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父亲。”
未初说道。
“...然后，我要亲自去见一见我的妹妹，黎酉初。”
沙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平静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毕竟是皇室的公主，如何处置她，本来就是皇帝应该考虑的事情，无论是未初，还是沙，都是不能够逾矩处理的。
“...荼如果死了，‘八印’会补充人选吗？”
未初转过头来问道。
而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按照常理来说，是会的。但是...每一任的荼，更换都是最少的，因为基本都是‘八印’战斗力最强的人，荼这样...如此年轻就逝去的，一般来说，可能还没有到时候。”
未初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握着沙的手，一点点地捏着他的指头的每一处关节，仿佛这样做能够让他好受一些一般，而沙也没有说话，只是任他这样做着——虽然，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左手手指了。
“......”
没有过多言语，未初站起了身，沙坐在原地，没有对话，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行动。
未初需要去找皇帝说明一切。
沙，则要等待未初回来，他们一起去见一见酉初。
就是这样，也仅仅是这样。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外面一点点下起了小雨。
少女梳洗完毕，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忍不住捏了捏，好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实的。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这是她十二岁觉醒魔法的时候，母妃为她买来的衣服，是为她准备的最好的衣服，但...当自己的魔法觉醒等级出来的时候，这身衣服被母妃撕碎了，扔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不是一个争气的孩子。
母妃似乎过得很辛苦，她的一生都很辛苦，似乎八皇兄的出生，也象征着她前半生付出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从记事开始，母亲就憎恨着八皇兄，也憎恨着自己。
她从小功课就不算好，也比不上子初皇兄和辰初皇兄的聪明机敏，武学上也没有半点天赋，就连女红和琴棋书画，她都做得一塌糊涂，也就只有自己种的花花草草，算得上是她的知心人。
母妃说，她的出生，本来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但是并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母妃一边哭着说这是诅咒，一边继续握紧拳头，让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母妃不许她对别人哭诉，不许她给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真实感情，更不许她把事实对别人说起，反正没有人会救她，本来就没有人会救她。
于是她把自己缩进壳里，用锋利的、和自己内心不一样的壳来伪装自己，母妃似乎对自己的伪装很满意，所以对自己的伤害也就更加升级。吃不饱饭是常态，所谓的带自己出门其实也是把自己丢在路边的角落不闻不问，而她只要学会笑就好了。
只要笑着，母妃就不会生气。
只要笑着，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经历着什么。
只要笑着，就不会有人觉得自己痛苦。
只要笑着，自己也不会觉得痛苦了。
母妃不爱自己，怎么会呢，她可是十月怀胎生下了自己的母亲。
母妃不爱自己，怎么会呢，她可是宫人们眼中温婉慈祥的妃子。
母妃爱自己，怎么会呢，她...她确实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少女为自己挽了一个发髻，其实她也不会，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对自己的姐姐拙劣的模仿罢了。她营养不良，生得比同龄孩子们都要瘦小一些，母妃给别人的理由是，她从来不好好吃饭，是，也不是。
她本来就没什么饭吃，又怎么做到好好吃饭呢？
她常常感到迷茫，母妃究竟想让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像子初和辰初那样的帝皇之才吗？像午初那样武学天赋本领高强的人吗？像未初那样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人吗？还是说...母妃只是对她不满，对她整个人都不满。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眉心处的月牙形胎记，她明明是所有姊妹中，皇家血脉的胎记最明显的一个，子初大哥甚至夸赞过，说她眉心正中央的胎记生得刚刚好，一定是最可爱最受人喜爱的公主。
但是事实是如何呢？
母妃不爱她，父皇不爱她，诞辰日连父皇的贺礼都从未有过的公主，恐怕她是头一个。她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就是那位异族少女送给她的那枚耳饰，仅仅只有那个，也只有那一个。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明媚如骄阳的女子，在她的心里永远停驻。
可她没想到，为什么，拥有眉心正中央的月亮形胎记，父皇和母妃诞下的她，却无法解开她脖子上的缎带，明明是只要碰触到皇家的血脉就会自动解除的东西，却没有办法为她的眼泪动容分毫。
她不是皇家的孩子吗？
她没有父皇的血脉吗？
难道说...事到如今，母妃还是骗了自己吗？
少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面容似乎和父皇没有半点相似。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脸上一点点滑落。
她恨这个世界，发自骨髓里恨着。
她恨自己的母亲，怀胎十月生下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她恨自己的父亲，当今帝皇连一点多余的爱都不愿意分给自己；她恨自己的兄长们，他们都看不出来她一次次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眼泪和痛苦，恨他们过着那样幸福的生活，而自己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卑微地祈求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她恨他们，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
她更恨自己。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媚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媚儿被渐宽带活生生地勒死，她只能看着。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挥出了拳头，将镜子打成了碎片。
血一点点滴落。
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
“...都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