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剑篇 第148章 大结局 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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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剑客，生当为英雄行侠仗义，死当为灰尘不扰众生。只有剑埋进了土里，剑客才算是真正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无霜剑客第一次听到崔颐如此执言时，只是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崔颐将江湖义士，绿林好汉的残剑收集起来，极为庄重地在后方为他们安排剑冢。残肢断臂无法告老还乡，泼洒的鲜血只能成为壁上污渍。但当崔颐把这件事做得如此充满神圣感时，聚集在他们三人身边的英雄豪杰无不叹服，高祖更是投射着安心的目光。在众人的敬重眼神中，无霜剑客悻悻而去，不停地诅咒着崔颐，内心暗骂着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笼络人心的男人，并且发誓要夺走他的一切。
崔颐却丝毫没有看穿挚友的内心，而是将精神寄托在葬剑之上。
凶器也好，神器也好，为了留存死者的名声，为了彰显他们的风骨。高祖欣然前来，与崔颐一同为无数把好剑下葬。
当剑上的光芒和气魄，终究被黄土所吞没，长久的泥土，终于夯实埋没残剑的威严，席卷的风沙也漫过整个天下，直到世界变成了新世界，直到旧人的羁绊在新的天下间凋落。
所幸，仪式里的信念感依旧保存了下来。
那是长久不灭磨的情绪，忠孝仁义的情怀，一直延续到南剑双侠提剑复仇的时间。
.......
“公子，带我回家。”那声凄厉的话语，仍然在秦乐的耳畔回响。
“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方千明再次咳出一口鲜血，依然冲着秦乐怒吼着，“那些剑法，你用久了我都能破！”
摇摇晃晃的方千明气势很足，其实自己并没有如此自信。除了叶公子以外，他一生顺风顺水，甚至从未被逼入过如此绝境。
“我可是天下第一！我可是天下第一！”方千明哈哈大笑着，这份信念支撑着他此时摇摇欲坠的身体。
秦乐不屑地从鼻子里擤出一滩鲜血，又沾了点嘴角开裂处的鲜血抹了抹头发。
“天下第一，是叶公子才对吧？”秦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自傲，超越极限的愤怒和冲动反而让此时的他冷静了下来。
“叶文婴.......”方千明的双眼喷射着火焰，“等我杀掉你，拿到无霜剑，叶文婴就会是往事了。”
秦乐冷笑抬手，无霜剑在他手中，宛如青光化作的水蛇。
“朕要杀了你。”
他闪身而来，裹挟着强大的力道，二人的剑刃再度交织在一起。
秦乐在方千明狠辣剑招的压制下，用最快的速度轮番使出了方才施展的所有剑招，并且在不断的轮替当中压缩变招的速度。瞬间，方千明双手力怯，眼前仿佛七个不同的身影，如今他是在同时和七个风格迥异的剑客作战。
眼前七人的身形完全显现在眼前，千手万手都挡不住这变化万千的无霜剑势。秦乐还在其中不断穿插加入了自己模仿过的其他剑客的路数，不停地提速，不停地利用无霜剑，超越此刻自己的极限。
方千明连连败退，被面前莫须有的数位剑客的身形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万般武艺，此刻竟然真的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了滔天不绝的顶峰剑法，给予了他许久未见的强烈打击。在一波又一波的联手下，他不仅来不及应对破解，甚至都无暇顾及自己不断扭曲变形的身体，他的双眼也始终捕捉不到秦乐的真身藏匿在哪一种剑法之中。方千明最终以舍命的剑招抓住了秦乐在变幻中出现的一瞬破绽，再次杀伤秦乐，秦乐和方千明同时被对方震开，二人的身体都已经远远超越了极限。
已经脱力许久的秦乐明白，自己接下来已然无法复现此前的剑技了。但他却没有丝毫慌乱，而是不断的回忆自己曾经走过的旅程，还有什么招数是没有用到的，还有什么招数是可以使用的。在静默中，他立刻找到了答案。
他放松全身的骨骼，在想象中让自己的身体变得酥软，再次使出了方千明前所未见的剑法。
那便是和苏辰初遇时，在苏辰面前所表演的那一套舞蹈。
舞者自身梦作羽毛，在空中变换着婀娜的形态，周身的气息像作幽兰，仿佛摇曳的云雾，缭绕的烟霞。
先师崔颐编制了《羽舞曲》，自己便以舞曲入剑。秦乐顷刻间便化作了柔软的云雾，流动的烟霞，仿佛飘动的丝带，慢慢吹到方千明的剑上。
没想到这看似滑稽的以舞入剑，却在无霜剑上，变换成了非凡的剑招。
方千明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他竭尽全力地负隅顽抗，可是丝毫没能化解这灵动舞曲化作的剑招。最终在缭绕的云雾之间，被秦乐杀伤到无力应战，鲜血狂喷。
超越自己极限的秦乐此时也是摇摇晃晃，几欲倾倒的。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全身的骨骼正在嘎吱作响，能听到自己疯狂跃动的心跳声，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所有的气力，都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可以施展的极限。他的根骨无法匹配上他冠绝天下的悟性，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牙关咬到麻木不仁，不断地迫近倒在血泊中的方千明。
秦乐以剑仙之姿，再度向还妄图挣扎的方千明挥剑而去。无霜剑的彻骨寒意仿佛在引导着他向前，向前。
不断地向前。
直到这股力量贯穿了云霄，击碎了苍穹。他也死死跟随着，让剑意领着自己向前去。用更快的速度闪过方千明最后的杀招，弯曲松软的无霜剑顷刻凝固僵直，一剑刺穿了方千明的左胸膛。
方千明不可思议地看着秦乐，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绽放的血色莲花。
“我输了？”
方千明向着秦乐发出最后一声疑问，旋即向后倾倒而去。
秦乐连拔出无霜剑的力量都消失了，连站稳的力气都不见了。半跪在地上，疯狂地大口喘气，自己也是伤痕累累，疼痛不堪。
但是还是想再看着他。
这个念头出现后，秦乐等不及让自己恢复，拖着沉重的身体，半爬行地靠近苏辰。苏辰还未咽气，只是躺倒在地上，露出了惨白色的笑容，脸上完全是欣慰。
秦乐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缓缓前进。看着苏辰仿佛马上就要睡去的奄奄一息的脸庞，他又不敢高声喊叫。只是拖行着自己的身躯，踏着鲜血不停靠近。
突然，日光投射的影子，仿佛位置发生了变化。秦乐未能及时察觉到这一点，脑袋里只有嗡嗡的回声，等到影子再次放大时，他迟钝的反应让他在翻滚前一刻被砍伤了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千明整个人被血色浸润，摇摇晃晃，四肢脱力地站着，可他却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不断狂笑。因为他此刻手中，左手握着无霜剑，右手握着帝王剑，一如方才的秦乐一般。
“调息的时候，我调动全身的内息，将心脏移位到了右侧。本来这招诈死是留给叶文婴的，没想到让你穿了我的胸口。”
方千明不顾一切地放声大笑着，整个厅堂里充斥着他猖獗的回声。
“你应该斩首的！你应该斩首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就像当初，我想对苏惊鸿做的一样，如今我就要对你做了。”
苏辰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暗淡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秦乐只能滚动到一边，方才的恶战让自己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连最后一根可以绷紧的神经都没有了。方千明即便也已是强弩之末，可他依然踉踉跄跄地走向了秦乐，不断挥舞着成双的天下神器，他脸上满足的神情，好似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秦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
唯一能够稍微想到的，便是苏辰那最后的葬剑嘱托。
可惜......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厅堂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摇晃。方千明紧张地拉开了和秦乐地距离。但声音的由来和秦乐却毫无关系，而是有一个轻功卓绝的武人，翻到了极高的天顶上，踏碎了天顶，从天而降，仿若神兵天降，天神下凡。
他一袭白衣墨色长袖，一头鹤发在空中随风飘扬。
他从空中脚踩着垂落的细小碎石，一路平稳地踏到了地上，仿佛踏光而来，如同沐浴着上天的光泽。
这位鹤发白眉的老人家精神矍铄，眼里尽是苍茫的悲痛之色。
即便十年未曾重逢，秦乐也看出来了，他姓甚名谁。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修饰，便能明白一切。
“叶文婴。叶文婴。”方千明好似痴儿，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叶公子，双手的双剑，却在无意间握紧到手掌出血。
“抱歉，小生来晚了。”叶公子向秦苏二人，深深鞠了一躬，他把头埋得很低，低到看不清他眼眶里盈满的热泪。
“归隐太久，太过散漫了。我原本只是想宽慰一下小苏公子，没想到你们竟能走到这一步。”叶公子匆忙走来，将已经闭上双眼的苏辰扶到一旁，又将秦乐安置在苏辰身边。
“叶，叶公子。你连剑都不带？”秦乐拉住了叶公子的手，心里满怀担忧。他从不曾怀疑叶公子独步天下的剑术，更何况方千明此刻也从头重伤到尾，但是无霜剑的威力太过惊人，这是他方才清楚认识到的。
“剑。”叶公子满怀怜惜地摸了摸二人的头，随后拾起了一旁掉落在地上，苏辰那始终带着身上的黑铁剑，“这不就送到了吗？”
“江湖幸甚有你们二位后生，请恕小生来迟了。”叶公子再次向秦苏二人鞠躬，秦乐连再说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将苏辰碎裂的脸庞拉到自己的肩上，静静地看着叶公子走向前。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方千明一改先前的狂躁，他望着叶公子，眼神无比清澈。
“小生知道，小生也后悔。如果当初不曾心软留手，而是早点看穿你心中的邪魔就好了。”叶公子悲惋道。
“我们之间，终于可以做个了断了。现在无霜剑在手，帝王剑也在手。我终于要当上天下第一了。”
方千明闭眼抬头深呼吸着，此刻他感受到了天地日月的灵气，和万事万物的精华。随后他又慢慢看向叶公子，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其实最开始，我想要得到无霜剑，并非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是当我知道了我是无霜剑客后人时，我就一直想亲手埋葬无霜剑。百年前的斗争中，崔颐输给了无霜剑客，并被高祖赐死，但在他死后，初代天机会的弟子窃走了无霜剑。无霜剑客因为无剑可葬，最终死不瞑目。我最开始真的是想要埋葬无霜剑，帮助他魂归高天的。”方千明一会看向无霜剑，又一会看向帝王剑。
“我认识最初的你，最初的你确实不是这样的。”叶公子摇摇头，“但你已罪无可恕。”
“当然，我是永远永远不可能安息的。无论我在哪一天死去，我都不可能再安息了。所以，我只要今天，我只要你叶文婴的今天。”方千明微笑着，带着汹涌的杀意杀向叶公子，无霜剑和帝王剑在他手中交织成了冰与火相伴相生的炼狱光景。
但是，秦乐有些累了。
他提心吊胆累了，悲伤累了，骄傲累了，幸福得也累了。
最后一声祈祷在心中为叶公子响起时，昏沉的睡意慢慢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轻轻抚摸着苏辰的头，慢慢地进入睡梦。
在天地间最为顶峰的两位剑客的刃声中，他们二人得到了一个温暖的安眠。
当无霜剑客第一次听到崔颐如此执言时，只是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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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颐却丝毫没有看穿挚友的内心，而是将精神寄托在葬剑之上。
凶器也好，神器也好，为了留存死者的名声，为了彰显他们的风骨。高祖欣然前来，与崔颐一同为无数把好剑下葬。
当剑上的光芒和气魄，终究被黄土所吞没，长久的泥土，终于夯实埋没残剑的威严，席卷的风沙也漫过整个天下，直到世界变成了新世界，直到旧人的羁绊在新的天下间凋落。
所幸，仪式里的信念感依旧保存了下来。
那是长久不灭磨的情绪，忠孝仁义的情怀，一直延续到南剑双侠提剑复仇的时间。
.......
“公子，带我回家。”那声凄厉的话语，仍然在秦乐的耳畔回响。
“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方千明再次咳出一口鲜血，依然冲着秦乐怒吼着，“那些剑法，你用久了我都能破！”
摇摇晃晃的方千明气势很足，其实自己并没有如此自信。除了叶公子以外，他一生顺风顺水，甚至从未被逼入过如此绝境。
“我可是天下第一！我可是天下第一！”方千明哈哈大笑着，这份信念支撑着他此时摇摇欲坠的身体。
秦乐不屑地从鼻子里擤出一滩鲜血，又沾了点嘴角开裂处的鲜血抹了抹头发。
“天下第一，是叶公子才对吧？”秦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自傲，超越极限的愤怒和冲动反而让此时的他冷静了下来。
“叶文婴.......”方千明的双眼喷射着火焰，“等我杀掉你，拿到无霜剑，叶文婴就会是往事了。”
秦乐冷笑抬手，无霜剑在他手中，宛如青光化作的水蛇。
“朕要杀了你。”
他闪身而来，裹挟着强大的力道，二人的剑刃再度交织在一起。
秦乐在方千明狠辣剑招的压制下，用最快的速度轮番使出了方才施展的所有剑招，并且在不断的轮替当中压缩变招的速度。瞬间，方千明双手力怯，眼前仿佛七个不同的身影，如今他是在同时和七个风格迥异的剑客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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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自身梦作羽毛，在空中变换着婀娜的形态，周身的气息像作幽兰，仿佛摇曳的云雾，缭绕的烟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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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息的时候，我调动全身的内息，将心脏移位到了右侧。本来这招诈死是留给叶文婴的，没想到让你穿了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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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斩首的！你应该斩首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就像当初，我想对苏惊鸿做的一样，如今我就要对你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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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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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十年未曾重逢，秦乐也看出来了，他姓甚名谁。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修饰，便能明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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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幸甚有你们二位后生，请恕小生来迟了。”叶公子再次向秦苏二人鞠躬，秦乐连再说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将苏辰碎裂的脸庞拉到自己的肩上，静静地看着叶公子走向前。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方千明一改先前的狂躁，他望着叶公子，眼神无比清澈。
“小生知道，小生也后悔。如果当初不曾心软留手，而是早点看穿你心中的邪魔就好了。”叶公子悲惋道。
“我们之间，终于可以做个了断了。现在无霜剑在手，帝王剑也在手。我终于要当上天下第一了。”
方千明闭眼抬头深呼吸着，此刻他感受到了天地日月的灵气，和万事万物的精华。随后他又慢慢看向叶公子，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其实最开始，我想要得到无霜剑，并非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是当我知道了我是无霜剑客后人时，我就一直想亲手埋葬无霜剑。百年前的斗争中，崔颐输给了无霜剑客，并被高祖赐死，但在他死后，初代天机会的弟子窃走了无霜剑。无霜剑客因为无剑可葬，最终死不瞑目。我最开始真的是想要埋葬无霜剑，帮助他魂归高天的。”方千明一会看向无霜剑，又一会看向帝王剑。
“我认识最初的你，最初的你确实不是这样的。”叶公子摇摇头，“但你已罪无可恕。”
“当然，我是永远永远不可能安息的。无论我在哪一天死去，我都不可能再安息了。所以，我只要今天，我只要你叶文婴的今天。”方千明微笑着，带着汹涌的杀意杀向叶公子，无霜剑和帝王剑在他手中交织成了冰与火相伴相生的炼狱光景。
但是，秦乐有些累了。
他提心吊胆累了，悲伤累了，骄傲累了，幸福得也累了。
最后一声祈祷在心中为叶公子响起时，昏沉的睡意慢慢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轻轻抚摸着苏辰的头，慢慢地进入睡梦。
在天地间最为顶峰的两位剑客的刃声中，他们二人得到了一个温暖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