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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吉祥物成精了 第43章 以魔入道

    情牵两世的金玉良缘,终归系于一处。

    仿佛有种心灵感应,裴砚舟猛然推开身上的贼头子,他来不及擦去脸上血迹,飞身跃过窗台抱起昏迷倒地的吉祥。

    “小祥子,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裴砚舟睃巡她失去血色的脸庞,眼里的焦灼关爱满到要溢出来。他不知灵体和凡身有何区别,只知道不能再让她受伤。

    魏平追来看到泰山压顶不形于色的大人,双臂紧抱着毫无知觉的吉祥,恨不能把她揉碎了嵌入胸腔里。

    他不忍打扰那对亲密相拥的身影。

    大人没被击中真是万幸,千钧一发之际调转火铳将贼头子反杀。

    小祥子看上去没心没肺,殊不知如此爱重大人,惊恐过度都吓昏了。

    裴砚舟俯身倾听吉祥轻浅呼吸,狂乱心绪逐渐安定下来,旁若无人地抱起她先行离去。

    月落窗檐秋风晚,床幔素纱如水波晃动,摇曳出满室清辉。

    吉祥躺在枕上久未苏醒,柔暖烛光映照她粉润容颜,鸦睫颤动像花丛中舞动的蝶翼。

    裴砚舟换上一袭青衫守在床畔,蘸湿帕子擦拭过她的脸,迟迟不见有半分回应。

    小狮子太疲惫还是惊魂未定?她再不醒就要饿肚子了。

    想起初次见她在李府昏迷,他舀瓢凉水从头顶泼下去,那时对她未免太冷酷。

    还有什么法子能唤醒她?

    裴砚舟掌心摩挲她微凉手背,眼前浮现出街头相拥那一幕。

    犹记得灵珠在唇齿间交渡的炙热,他心跳快到难以自抑,温柔目光落在她浅绯唇瓣上。

    “小祥子,本官并非有意冒犯……”苍白的解释欲盖弥彰,但他只想救人,绝无僭越之心。

    裴砚舟压下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故作镇定抱起她香肩,揽入怀中凝望她眉眼。

    “失礼了。”他俯身慢慢靠近她,烛光勾勒出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最后湮没于彼此不留间隙的唇缝。

    记忆里的甜香恍如桂花浓酿,醇美馥郁让人一再沉沦。

    轻风细雨不足以安抚激荡心潮,理应恪守的那道界限逐渐模糊,一步步掀起狂涛骇浪。

    怦嗵,怦嗵……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乱,靡乱气息反复交融,黏腻声响令人面红耳热。

    裴砚舟纵着自己迷失于香软情绵,毫未察觉怀中人儿忍住笑,翘起的唇角几乎快藏不住。

    这书呆子,哪有人亲嘴的时候,还要先说声失礼了?

    待会儿等他亲够了,她还要回一句承让吗?

    无师自通的裴大人学什么都快,刚碰到他就感应到纯净灵气,浑身懒洋洋都不想动弹。

    不过这家伙有完没完,她就快喘不过气了……

    吉祥雪藕似的双臂环上他脖颈,唇边飘出几声嘤咛,烫得裴砚舟耳廓像着火。

    他如梦初醒睁开眼眸,在迷离光影中看到她狡黠偷笑,那双杏眼亮晶晶的如坠繁星。

    “你醒了?”裴砚舟羞窘地放开她背过身,掩袖轻咳几声,咳到所有冷静都抛出九霄云外。

    “大人,承让了。”吉祥捂住唇笑到肚子痛,高不可攀的冰山在她眼前融化,着实有趣。

    相比从前被他泼凉水浇醒,像这样捧起她的脸亲几回才有诚意嘛。

    裴砚舟被她闹了个大红脸,起身要走:“你没事就好,本官先回书房……”

    “大人,我怎么又晕了?倭贼都抓住了吗?”吃饱餍足的小狮子勾住他不许走,侧脸靠在他肩头,体会到一丝恶霸强抢民女的感觉。

    不知什么缘故,吉祥醒来就想缠着他,闻他身上那股墨香分外亲切。

    何必委屈自己呢,她想抱就抱想亲就亲,玩腻了不理他便是。

    裴砚舟被她缠得脱不开身,简略讲明围剿倭贼的经过。

    他发现贼头子手里有火铳,撞上去掰断对方手腕。弹药打穿贼头子肋骨,人还没死,等霍大夫救过来再审讯。

    “你看到我身上血流成河,那都是倭贼的血,本官毫发未伤。”

    “大人上阵打倭贼,护国公都得退位让贤。”吉祥嘴甜如蜜吹捧道,“大人还会耍一手好飞镖,下次若碰见这种事,可不能以身犯险……”

    她不留神说错话,懊恼拍拍小嘴,“啊呸,再没有下次了,倒霉玩意儿都滚开。”

    以身犯险吗?当时他眼里只有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安危。裴砚舟摇首轻笑,捉住她小手放回被子里,嘱咐她好好歇息。

    吉祥躺下来侧过身,手背枕在耳畔,水滑柔亮的乌缎长发如墨莲散开,莹亮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声音轻柔似甘泉浸润心田。

    “大人,我还是没想明白,倭贼跑路不扮成道士,他们假装村夫也行啊。为何偏要露光头插旗子,那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抓现行?”

    裴砚舟对此存疑:“道观附近有座旧码头,兴许他们的船已靠岸,一时松懈才不屑伪装。”

    “那就是得意忘形喽,以为自己拍屁股走人,回到贼窝万事大吉了。不过那里是玄冥教道观,怎么没抓到一个真道士?该不会都被倭贼灭口了?”

    “魏平尚在追查,绝魂散究竟是谁在炼制,如何流向鬼市都必须查清楚。”

    裴砚舟坐在床边方凳上,看小姑娘衣领松散敞开,目不斜视扯过被子帮她盖上。

    吉祥心无杂念地握住他手腕:“还有比炮仗更猛烈的火铳,大人你教我怎么玩,以后我专打倭贼,一枪崩一个。”

    裴砚舟怕她没当回事,正色道:“火铳威力巨大,打中人要害一击致命,可不是你好奇的玩意儿。”

    “我知道厉害啊,书上说知己知彼稳赢不输,所以才要大人教我嘛。”

    “书上还说走为上计,你打不过为何不跑?”裴砚舟没辙,还是详细讲述了她感兴趣的火铳。

    吉祥听得着迷,问东问西都难不倒他,浑然不觉到了下半夜。

    魏平找遍衙舍没找到大人,突发奇想绕去小祥子的住处。

    门缝里透出飘曳烛光,他轻轻推开一扇窗,看见大人阖眼靠坐在床头,和小祥子手拉手睡着了。

    要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吧?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大人清誉!

    魏平不敢再看,咬牙纠结着关上窗户。

    罢了,孤男寡女又不是没处过,难得大人闲下来歇会儿,他就在这守着看谁敢嚼舌根!

    冲锋陷阵抓倭贼,战场上那是过命的交情了。

    吉祥也想把小平子当成自己人,可她发现这家伙忒别扭。就像此刻在审讯室里,魏平瞪圆乌青眼眶防备她,誓死保卫大人贞洁似的。

    嗐,拉小手睡一夜而已。

    她又没对裴砚舟做什么,盖棉被纯聊天的上下属关系。

    “大人,贼头子被霍大夫救过来了,他要是不肯招供,我就让他尝尝火药穿心的滋味。”

    吉祥说到正事,魏平也将昨夜收集的供词交给裴砚舟,禀明活捉倭贼十三人,据供述码头没有船只接应,侍卫也没搜到可疑细作。

    “不走水路,倭贼还能从何处脱身?”裴砚舟修长手指敲了敲那沓供词,“继续搜查道观及周围山路,也许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密道。”

    魏平领命而去,吉祥望着他坚毅背影有感而发:“小平子某些方面的确比我强,他还能听懂倭国话,我一听就头疼打死都不要学。”

    “谁愿意跟倭贼打交道,本官当初为了查案才学过几句。”

    这话谦虚了,裴砚舟哪里是学过几句的水平。

    他审讯贼头子的时候,口齿流利驳得对方连连败退,气得那胖秃头叫嚷要殉国。

    狱吏上烙刑把他烫成烤猪,紧接着用泡过盐水的鞭子招呼他,抽得皮开肉绽脸开花。

    吉祥捂着眼偷看裴砚舟,这男人狠起来真带劲儿。

    没有火钳子撬不开的硬嘴。

    贼头子吐血承认在燕安有细作,但不是鬼市毒蝎子,而是玄冥教尘虚老道。

    狼狈为奸两三载,他砸了几万两银子,换来道观作栖身之所。

    没承想尘虚老道只进不出,炼丹制毒到处捞钱。原先答应罩着他们,结果官兵一来,自己丢下道观先跑了。

    贼头子供出细作泄愤,却刻意隐瞒密道的存在。

    裴砚舟也不着急,下令各种酷刑轮番上阵,留口气把人救活了,再让他尝遍生不如死的折磨。

    毒蝎子被抓,逼上末路的可不止是倭贼。

    玄冥教尘虚老道如约等收账,小麻脸迟迟没来,连个口信都没送。

    这不对劲,他和毒蝎子打了多年交道,臭味相投视财如命,谁也不曾欠对方一文钱。

    无故失约肯定是出事了。

    他派小道士跑了趟鬼市,得知毒蝎子被抓进大理寺,唯恐被牵连收拾包袱就跑路了。

    但他无处可去,趁夜色溜进那片紫竹林,催动道法给紫薇殿里的司南絮传音。

    “师侄,师叔我今日走投无路,望你念及过往情分暂且收留。”

    瘦得皮包骨的白发老头,求人的语气并不算恭敬,嘶哑低笑声甚至像讥讽。他凹陷眼窝阴冷如毒蛇,狂热又贪婪地紧盯巍峨殿宇。

    “我的好师侄,紫薇殿就让你止步不前了?不,这远远不够!就凭你百年难遇的天赋,屈居人下实在太可惜了。”他手里那串瓦灰珠子转得飞快,喉咙里粗沉的喘息像拉破的风箱。

    “师侄啊,你师父实在害人不浅!明知你绝非池中物,偏要你灭绝天性沦为蝼蚁,供那昏庸无能之辈奴役践踏。”

    尘虚老道魔音贯耳,浑浊眼底像打翻的墨台,浓重黑絮涨满成乌血滴落下来。

    “司南絮,你师父选中你继承衣钵,可不是看你有道根,他是要斩断你的龙脉!来,师叔好心点拨你一二,秘密就在于你的前世……”

    轰隆!凌厉掌风从他头顶炸裂,风刃绞碎夜幕下的层层竹叶,如暴雨冰雹倾轧而至。

    尘虚老道猝不及防被震飞出去,口鼻七窍流血,双手抖索地撑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他那副孱弱身架快被吹散了,道袍下嶙峋的肩胛骨耸如枯峰,摇摇欲坠颤栗着。

    他一张嘴血沫喷溅,着魔般放声大笑:“呵,你小子手下留情了啊,还是舍不得杀师叔……”

    “住口!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司南絮不肯承认被他扰乱心神,反手挽个剑花直抵他咽喉。

    “你滥用邪术毒杀师父,多少道友受你蒙骗走火入魔,你不知悔过甘为倭国细作,人人得而诛之!”

    若说从前不知师父死因,自从见识到杀人无形的绝魂散,得知裴砚舟抓住毒蝎子刨出这叛徒,司南絮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叛徒霸占玄黄教不成,被师父逐出师门贼心不死,如今又来挑拨他们师徒情分。

    “不愧是我认准的大弟子,这点阴私都被你看出来了。”尘虚老道颤悠悠爬起来,像看不见抵住喉咙的那把剑,哄孩子一样轻拍他手背。

    “好,杀你师父我承认,但我绝没有背叛师门!你问问倭贼从道观赚到便宜没有,钱袋子是不是快被我掏空了?我背负骂名舍身取义,这就是以魔入道!”

    他说起来自鸣得意,“我好歹是玄冥教掌门,还不得为徒子徒孙积点名声?放心吧,我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帮倭贼害梁人。”

    司南絮眼神冷若寒冰,心里清楚应该杀死叛徒,绝不能任由妖言迷惑。但他下不了手,他疯狂地想知道自己的前世,不甘心一辈子被师父蒙蔽。

    “你、当真能看见我的前世?”司南絮苦于打不开师父封印的灵窍,叛徒那番话正中他下怀。

    “你若不信,又怎会来见我?”尘虚老道血迹斑斑的手掌覆上他前额,“凭你的资质修行冥道,为师保证你天下无敌!乖徒儿,先送你点甜头尝尝,改日记得还我一份拜师礼。”

    话音刚落,司南絮顿觉眉心刺痛,脑罅爆裂开无数碎屑,神魂游荡在万丈虚空。

    他清风霁月的面容变得阴鸷狠戾,眼底涨满针芒般的墨刺,层出不穷穿透灵窍深处。

    司南絮恍然看到自己龙袍加身,端坐于万众跪拜的高堂之上。他前世贵为九五至尊,开创大梁繁华盛世,深得公侯拥护百姓爱戴。

    然,后宫佳丽三千,他只为一人倾心。

    璞灵首领初月玄女被他囚于金丝笼中,奉上无数珍宝都难见她展颜。

    但他就是爱她,为她食难下咽夜不成寐。可惜莫说得到她的心,她的人也从未属于他。

    爱而不得,他最终死在她手上,直至薨逝都未有子嗣,沦为前朝一代笑谈。

    “初月……”司南絮似在梦中呢喃,铭心刻骨的殇情让他痴迷沉醉。

    初月漠然回首,无悲无喜视他为无物。

    他激动到神魂震颤,终于看清梦中人绝美容颜,原来是她,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