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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吉祥物成精了 第62章 祸及自身

    明德学堂被大理寺查封的消息传遍燕安城。

    坊间众说纷纭,没家没院的孤女失踪无人问津,但学堂小姐被地痞玷污的案子破了,那可是惊动全城的大事件。

    谁能想到啊,幕后指使竟是心如蛇蝎的堂长。

    朱陈氏空有学问是非不分,孩子们闹别扭太常见了,她却为了替女儿出气,犯下如此下作的恶行。

    如今朱家门前砸满烂菜叶,她公婆夫君被人骂得灰头土脸。朱玉环每天躲在屋里哭,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但这事不算完,得知自家闺女受辱的官宦人家,勃然大怒告上了御状。

    宫里因此也不太平,德兴帝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安抚激愤难平的群臣,又得应付哭诉喊冤的皇后。

    最让他头疼的是朝野上下快传疯了,都称天谴之说并非空穴来风,石碑命案的凶手就是大梁储君。

    一桩离奇命案或将动摇皇族根基,愁得德兴帝夜不能寐。

    朝堂风云突变,太子和三皇子都派人请过裴砚舟,无一例外全吃了闭门羹。郭巍和罗志远借公务之便跑来大理寺,裴砚舟通通避而不见。

    他哪有空应付各怀鬼胎的试探。

    根据慈念真的供述,学堂几年来收养伴读的文书,以及朱陈氏与唐监副的往来书信,都被她存放在自己家中。

    这些原本是朱陈氏交代她销毁的,她却暗藏私心保留下来,如今成为命案关键证据。

    吉祥嘴上抱怨眼要瞅瞎了,但她吃饱饭就往书房钻,陪裴砚舟一起寻找逮捕唐监副的罪名。

    魏平马不停蹄回来复命,他远赴岭南潍水扑了空,也算佐证供词没有白费力气。

    裴砚舟又交给他个新差事:“你查一下永乐坊的常居住户,近期都有谁去衙署申请补办子女户籍。”

    慈阿楠口中的慈小茜父亲说不定真有其人,无论真相如何,他认为有必要再去查证。

    魏平跟在裴砚舟身边多年,深知他的行事作风,向来都不会多说废话。但这一次,他却欲言又止地望着裴砚舟,面露为难不知该从何说起。

    人心隔肚皮,有话藏着掖着迟早出毛病。

    吉祥呼哧打开一个箱子:“小平子,你不想查户籍,就来翻这堆文书和信件。谁也别抱怨啊,本座干的活可不比你少。”

    裴砚舟听惯她发牢骚,也听得出她不是有意挤兑魏平。

    “我不是不想查……”魏平顺着话头纠结开口,“我只是担心大人查到最后……”

    裴砚舟替他说下去:“你怕本官查出真凶不可收场。”

    “大人,您不怕吗?”魏平这一路听得八九不离十,回来看过慈念真的供词心惊胆寒。

    “慈小茜经唐监副之手献给太子,药童丑闻一旦暴露将震惊朝野,皇上又岂能坐视不管?如果杀死慈小茜的真凶就是……大人还能查下去吗?”

    魏平都不敢说凶手可能是太子,裴砚舟摇摇头一笑置之。

    “本官尚未掌握确切证据,唐监副或其他人,甚至太子都有可能是凶手。”

    裴砚舟看魏平脸色都变了,放下手头文书走到他面前,“丑闻是否属实,须等唐监副到案才能认定。同样在本官结案之前,皇上为太子着想就不会回应谣传。”

    “你我身为执法者,搜寻查证都是为了侦破案件。倘若惧怕设想中的后果半途而废,世间将无人忌惮律法,大理寺也将沦为摆设。”

    魏平这样小心翼翼,吉祥其实是看不惯的。

    但也明白他是出于好心,生怕大人捅出篓子祸及自身。

    裴砚舟精明能干深得圣宠,但他终究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哪能比得上太子在皇帝心里的份量。

    想到这儿,吉祥也不忍数落魏平,故作轻松地打圆场。

    “对呀,太子说不定也是被冤枉的。咱们大人查出真凶还他清白,皇帝还要赏赐大人呢。”

    有时候没心没肺也算长处,魏平心里的焦躁稍有缓和,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太子是皇帝悉心培养的储君,若论才华可能比不上其他皇子,但论涵养和品德,应该是皇子中最出众的。

    魏平卸下心事去查户籍,吉祥反倒开始犯愁。

    她一股脑地只想破案,都没想过裴砚舟面临的处境。

    凶手不是太子还好说,抓住唐监副整治钦天监,皇帝总不能偏袒奸臣。

    但若好死不死真是太子,那可就难办了。

    皇帝护犊子压着不让查,世人责怪裴砚舟无能,慈小茜等药童死不瞑目。

    在吉祥看来,不管太子有没有杀人,他祸害过药童就该死,更没资格做一国之君。

    “大人……”吉祥想问凶手真是太子该怎么办,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你说小平子查户籍能找到慈小茜的父亲吗?我怀疑朱陈氏也听说过什么,不然怎就给她编出个老家?”

    裴砚舟将看过的信函放到旁边,侧身从木箱里又取出几封文书,翻开泛黄的纸张查阅。

    “本官去慈济堂打听过慈小茜,她胆小孤僻不爱出门,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明德学堂,她能明确说出永乐坊应该不是仅凭想象。”

    这么说来,可怜的姑娘本该很开心的,等着父亲接她回家团圆。

    吉祥揪心地难受:“那朱陈氏还敢造假?就不怕真有家人来找她吗?”

    “在朱陈氏的认知里,好人家的子女不可能流落在外。”裴砚舟不用审问都能猜到她的想法,“慈小茜有没有父亲不重要,贫苦百姓闹到府衙也没人在意,最后只能认命放弃。”

    吉祥也觉得,慈小茜的父亲没多大本事。

    收养慈济堂的孩子并不容易,哪怕是亲爹也得补办户籍,所以等阵子才能接她回家。

    要是在衙门当差或有银钱通融,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折。

    好吧,先不去想那个无能为力的父亲。

    吉祥最近有些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石碑藏尸的幕后黑手,和杀害慈小茜的凶手有仇。他把命案现场布置成天谴,就是想引发骚乱揭发凶手。”

    “那幕后黑手是怎么做到的?”裴砚舟翻看文书也不耽误跟她一起推论,“他从何处得到慈小茜的尸体,你以为唐监副有胆量背叛太子?”

    吉祥仔细想了想:“就算唐监副没胆量,可他防不住偷尸贼啊!”

    “尸体是被偷走的……”裴砚舟心知这种推测最直接,但也最难做到,“首先,唐监副不会随意丢弃尸体留下罪证。再者凶手若是太子,普通人连他的踪迹都打探不到。”

    吉祥就等他这句话:“普通人做不到,三皇子可以啊!上回在撷芳轩,三皇子声称唐监副改动过舆图,说他不许别人靠近石碑,只差没催促大人把他抓回来了。”

    “可见三皇子早就知道太子干的缺德事,他巴不得皇帝废掉太子立自己为储君,又怕得罪皇后被她报复便宜了别人。”

    “权衡之下,做个偷尸贼风险最小,一来他对太子行踪了若指掌,二来唐监副也防不住他。太子不是喜欢沽名钓誉嘛,他就以天谴之名揭发太子恶行,借大人之手助他一臂之力。”

    吉祥这话有些道理,裴砚舟摇头笑道:“若真如你所言,三皇子祁渊受益最大,废掉太子确实值得他去冒险,但你还忽略了一个人。”

    “谁呀?”吉祥倏地反应过来,拧紧眉头,“大人说的是那个龟孙子,司南絮?”

    对啊,他是太子的头号狗腿子,按理说最该防备三皇子,怎能让对手有机可乘。

    裴砚舟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指尖不由自主覆上她眉心,温柔抚平她烦恼的小褶子。

    “吉祥,本官答应你,无论凶手是谁都不会放过他,还给那些姑娘迟来的公道。”

    裴砚舟叫惯她小祥子,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反而叫她有些不自在。

    想到魏平都替他担忧来着,吉祥凝视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心里忽觉不是滋味。

    “我说过咱俩携手横扫官场,帮你实现成为百官之首的愿望。可再大的官都大不过皇帝,裴砚舟,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后悔吗?”

    裴砚舟也望着她波光潋滟的水眸,她眼底像被春风拂过绽开惊艳天地的芳霏。

    四目相对,吉祥被他看得有些迷糊。

    彼此眼中像有两条看不见的红线,往中间延伸出来系在一处,不断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闻到他唇齿间的茶香,耳边依稀响起他喃喃自语。

    “贤臣应效忠明主,不侍昏君……”

    吉祥心尖猛颤,还没来得及叫声厉害,小手比脑子快一步捂住他的嘴。

    “可不敢叫旁人听去,你、你怎么胆子比我还大?”怎么办,这样桀骜不驯的裴砚舟,叫她有点心动哎。

    吉祥急得桃腮泛红,双眼亮晶晶像月夜繁星。裴砚舟看她为自己惊慌的样子,眼底不禁浮上满足笑意。

    他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按住她手背,压在自己唇上辗转亲吻她手心。

    “啊,痒……”吉祥看他深情望着自己,亲得还挺投入,脸颊唰地红透了。

    这家伙,闲来无事亲两下就算了,这还在讨论案情呢,他怎么越来越不正经。

    他温热的气息烫到她手背,像条游动的小蛇沿着手背钻进她心里,噼啪燃起几簇火花。

    吉祥抿了抿嘴唇,顿觉口干舌燥,心跳快得要破膛而出。

    也罢,又不是没亲过,何必委屈自己。

    她睫羽轻颤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凑近他脸庞,微微撅起的红唇亲在自己手背上。

    隔着她柔软手心,裴砚舟感觉她在亲吻自己,纷乱的心跳骤然加快,全身血液都往头顶涌去。

    他气息稍显急促,握住她小手攥进掌心,唇与唇之间没有了遮挡,像烛蜡融化即将融为一体。

    吉祥等了半天不见他亲上来,纳闷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却见他垂眸注视桌上的信函。

    “怎么了?”爱亲不亲,晾着本座算哪回事啊。

    裴砚舟神色凛然推开她,拿起那纸公函激动道:“找到了!朱陈氏曾邀请唐震前往明德学堂教授天象,全程由两名伴读记录在册,她们随后不久相继失踪。”

    “与此同时唐震给朱陈氏写过信,信中提到将这两名伴读送去钦天监修炼,证据前后对应完整无缺,唐震他这次跑不掉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吉祥羞窘合上微张的红唇,咬牙掐灭心里一触即燃的火花。

    她和裴砚舟赶去钦天监,负责监视唐震的侍卫们寸步不离,确保嫌犯插翅难逃。

    紫薇殿上空有群乌鸦来回盘旋,天边那片火烧云红得像血海。

    裴砚舟亲自出面捉拿嫌犯,钦天监的吏员都不敢阻拦。有人硬着头皮跑前面带路,有人慌忙溜去禀报司南絮。

    唐震每过午时在房中修炼,雷打不动从无间歇。

    带路的小吏敲几下门没人应,目光忐忑地看向裴砚舟。裴无常亲自来提审唐监副,该不会闯什么大祸了吧?

    “唐监副,大理寺裴廷尉有话要问您,不知您现在可否方便?”

    吉祥怒目横扫,拎着小吏衣领扔出去:“大理寺查案管他方不方便,你这是通风报信提醒他赶紧逃吗?”

    “不是不是……”小吏吓得慌忙摆手,吉祥抬脚踹开房门,没收住劲踹断了室内门闩。

    呦,唐震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吉祥怕他耍花招,刚冲进去想看个究竟,脸色煞白被血腥气呛出来:“血,都是血。”

    “小心,你在外面等着。”裴砚舟一把托住她腰身将她扶稳,眸光深沉步入房中。

    唐震面朝门外仰靠在香案上,灰白眼珠直瞪着头顶房梁,嘴巴张大到能塞进拳头。他身上像被泼了几盆血水,口鼻以下全是鲜血淋漓。

    “大人,您看他的舌头……”有个眼尖的侍卫指着唐震那张嘴。

    裴砚舟从死者眼睛瞪着的房梁收回视线,走近几步看他张大的血口,心下骇然。

    唐震的舌头被人连根割下又塞回口中,切口狰狞错乱,不像训练有素的杀手,更像是与他有仇泄恨为之。

    裴砚舟立刻吩咐侍卫封锁现场,察看四周紧锁的窗户。他记得吉祥踹开房门的时候,门闩也是从室内反锁的。

    门窗紧闭别无退路,那么,凶手杀了唐震如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