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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吉祥物成精了 第83章 辞旧迎新

    全京城贵女爱而不得的裴砚舟,在除夕夜向她求亲了?

    若问吉祥此时心境,懵怔、震惊和恐惧一样不少,唯独没有喜悦。

    世人对女子多有约束,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侍奉公婆操持家务,不生孩子还要被人拍喜驱邪,搞不好命都没了。

    她有多想不开才要嫁人啊。

    况且对方是裴砚舟,她觉得两人现在相处挺好的。

    他欠她的灵珠,身为债主理直气壮对他呼来喝去。但若成为他的妻子,她还好意思横眉竖眼逼他还债?

    吉祥无法想象她和裴砚舟结为夫妻,每天围着锅台等他回家,在他面前低眉顺目的样子。

    再说,人和石狮子怎能在一起呢?

    倘若她十月怀胎诞下骨肉,裴砚舟打开襁褓看到个小狮子,那画面想起来都让她毛骨悚然。

    “不行,我不答应!”吉祥脑袋摇得像夜风中转动的花灯笼,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裴砚舟看她每根头发丝都写满抗拒,眼底期待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狂跳的心脏瞬间静止,耳边风声仿佛都凝滞了。

    今晚月光皎洁银辉遍洒,他眼前那片天地黯淡无光。

    吉祥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锋利刀尖,在他心上狠狠扎出不见血的豁口。源源不绝的寒意狂涌出来,冻得他血液凝固四肢麻木。

    “为什么?”他惯有的冷静自持烟消云散,所有礼法都被远远抛开。

    裴砚舟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握住她微凉小手:“吉祥,你当真对我毫无感觉?我每一次拥抱你,亲吻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很喜欢?”

    他告诫自己不该像无赖死死纠缠,理应保持风度安静走开。

    但他此刻眼里心里全是吉祥,不敢相信过往相处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吉祥看他脸上受伤的表情,难得感到一丝良心不安。看吧,这世上没有白调戏的美男,人家一笔笔都记在心里呢。

    那该怎么办呢?她又不是王母娘娘,总不能委屈自己成全他人吧。

    吉祥耍无赖可没输过任何人,她摊开双手撇嘴轻叹:“寻点乐子而已,何必当真嘛,再说我没让你快活过吗……”

    她留意到裴砚舟眉头紧锁,眼底血丝像蛛网裂开,屈辱与不甘如潮水泛滥而出。

    吉祥错愕地咬了下舌尖,“嗐,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原来他始终只是她的消遣,历经患难也不曾对他动心。

    裴砚舟嘴里像灌满黄连,徒留无尽苦涩:“从燕安被贬来渭水这一路,你我相互扶持不畏艰险。我以为在你心目中,我不仅是‘大人’……”

    吉祥讶异:“那不然呢,你身上有我的灵珠,我不跟你走还能跟谁走啊。”

    灵珠,这是她留在他身边唯一的理由。

    裴砚舟无语凝噎,慢慢松开她的手,蜷起手掌将那缕余温留得更久一些。

    吉祥困扰地挠了挠耳朵,那双晶亮眼眸蒙上一层不安。

    每当她感到棘手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可裴砚舟不想成为她急于摆脱的麻烦。即使他愿意将尊严撕碎任她践踏,也不忍看她为难自己。

    “吉祥,冒昧向你求亲是我考虑不周,若是让你不快都遗忘在今晚吧。新年伊始,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相处好吗?”

    “嗯,好啊。”吉祥爽快地答应了,弯起的眼角漾开他熟悉的无忧笑容。

    她果然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这样也好。

    “裴县令,吉县计,快来吃猪肉角儿了。”沈夫人端着满满两盘角儿走向厅堂,高声叫住他们,“还有钟县尉呢,他去哪儿了?”

    钟朔不小心听到裴砚舟求亲被拒,蹲在墙角里进退两难。

    哪有还没定情就求亲的,裴大人未免操之过急,怪不得把吉祥吓跑了。算了,他也不懂谈情说爱,今晚的惊喜照样送上。

    “咱们先吃吧,他俩很快就到。”吉祥看到热气腾腾的角儿,欢喜地两眼放光,“今晚有口福啦,我最喜欢吃猪肉馅儿的。 ”

    沈夫人招呼她敞开吃,吉祥也不客气大快朵颐,她看了眼伫立窗外的裴砚舟,想叫他一声又开不了口。

    男女之间若掺杂私情,多少会感到别扭的,哪怕她是个粗枝大叶的石狮子。

    “放烟花了,真好看……”屋里孩子们叽叽喳喳跑出去看烟花。

    靛紫夜幕绽开五彩烟花,像万千流星划过天穹,承载人们心里最美好的愿望。

    灿烂花火映入吉祥眼底,她舍不得眨眼睛,这是她送给裴砚舟的惊喜,本该与他一起欣赏。

    同一片天空下,裴砚舟也在仰望漫天烟花,那么璀璨耀眼,愈发衬得他的伤心如此落寞。

    嘭,千里之外的皇宫上空,瑰丽烟花盛情绽放绚烂夺目。

    宫墙角落里停放着一辆青篷马车,光影明暗之间,车帘缝隙透出旖旎春光。

    宋贵妃涂满蔻丹的双手攀附在男人肩头,似是欢愉又似痛苦地尖叫出声,眼角留下颤栗的热泪。

    乔睿行松开她那一刹,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渍,背对她将衣裳丢过去:“若不是念及往日情分,我哪有工夫来见你最后一面。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宋贵妃鬓钗歪斜发丝凌乱,酡红的脸颊布满泪痕。她眼里满是哀怨,情难自控抱住他后背,柔弱无助地放声痛哭。

    “睿郎,如今我已经失宠了,不能连你也不要我啊,求你带我走吧。”

    乔睿行一手钳住她下巴按在车窗上,目光凶狠地瞪着她:“说什么蠢话!你不是最会讨那老愚夫欢心吗,怎么现在他都懒得看你一眼!你们宋家已是一无所有,你能倚仗的只有小皇子,你想出宫拖累我吗?”

    宋贵妃支吾摇头:“皇上好久都没踏足后宫,皇子们求见他也不理睬,性情变得极为古怪难以相处。”

    乔睿行缓缓松开手,他也觉得最近皇上暴戾无常,对他也不像从前那么信任。

    宋贵妃抱住他的手臂寻求安慰:“睿郎,我想出宫不是要拖累你,而是我真的很害怕。最近我总觉得皇上想杀我,他可能知道了……”

    这个秘密她从未告诉过乔睿行,现在说出来他会相信吗?

    “知道什么?”乔睿行不耐烦地追问,宋贵妃焦急落泪不敢直言。

    “总之我和皇儿不能留在宫里,你不要我也罢,寻处清静地方安置我们母子就好。”

    “胡言乱语,我哪有闲心替老愚夫养儿子!你当初选择进宫做皇帝的女人,死也要死在宫里,这都是你自找的!”

    乔睿行懊悔早该断绝关系,也不必像现在被她拖进泥潭。如果老愚夫发现他的妃子被人染指,势必不能饶了自己。

    之前他眼里的德兴帝昏庸无能,但现在绝不敢再掉以轻心。

    “穿好了没有,快走!”乔睿行懒得废话,也不等她系好衣带,粗鲁地将人推下车去。

    他叩响车窗示意车夫离开,等了片刻车子也没挪动半步。他心中急躁正要呵斥,忽闻窗外传来宋贵妃的凄厉惨叫。

    唰唰,车厢四周传来拔刀锐响。

    乔睿行心里一哆嗦,快要溺毙在将自己包围的凛冽杀气中。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车帘被雪亮刀刃劈成碎片。他脸上血色尽失,直勾勾地盯着黑夜里的冷血魔王。

    德兴帝手执长剑刺穿宋贵妃胸下肋骨,乔睿行看不清她是死是活,下一刻已被侍卫挥刀抵在脖子上。

    他耳边嗡嗡作响,只见天边燃起火红烟花,将那魔王血眸烧得猩红。

    臣子与贵妃偷情被帝王抓个正着,除夕夜竟是他的死期吗!之前出于报复偷来的隐秘快意,在此刻被地狱焰火焚之一炬。

    乔睿行双腿瘫软成烂泥,跪在地上指责宋贵妃:“皇上,微臣冤枉啊!那贱人勾引在先,微臣从没有碰过她,恳求皇上明察!”

    宋贵妃双手握着剑刃,嘴里发出轻不可闻的低吟。皇帝并没有置她于死地,但她痛到连吸气都极为艰难。

    生死一线间,情郎对她的无情唾骂更是让她痛不欲生,却没有力气为自己辩解。

    德兴帝从她胸腔里拔出剑,冷斥道:“若不是看在你是永安侯的女儿,朕早就一剑将你了结,岂容你与奸夫私会。”

    德兴帝回头怒视乔睿行,冷声吩咐带进来。

    子夜时分,鞭炮巨响震天辞旧迎新。坊间百姓畅游在灯火辉煌的不夜城,人声鼎沸恭贺新禧。

    空旷的崇政殿中回荡着痛苦啜泣。

    宋明烨的伤口已被包扎,她换了身素净寝衣,面色苍白披散长发,嘴唇哆嗦着不停求饶。

    乔睿行跪伏在德兴帝面前,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颤抖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德兴帝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冷漠目光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乔睿行敢抬头看一眼,定能察觉其中异样,但他脑袋都快保不住了,拼命想着自救哪有余力分神。

    “宋明烨。”德兴帝眼皮微挑扫向虚弱妇人,“你与他之间还有何阴私,据实道来。”

    宋明烨抿着唇含泪摇头,宁死不肯透露一个字。既然她活不成了,何苦再连累孩子家人。

    “看来奸夫在你心中的分量,朕也远远不及。”德兴帝冷眼瞥向身边老宦官,他绷紧头皮跑进内室揪出剧烈挣扎的小皇子。

    “母妃,母妃救我……”小皇子挣不过老宦官,嘶哑着嗓子哭喊,翻起白眼像要背过气去。

    宋明烨看到这一幕,发疯地给德兴帝磕头,脑门砸在地上鲜血飞溅。

    “皇上饶了无辜的孩儿吧,这一切都错在臣妾,乔御史被我隐瞒多年实不知情。”

    乔睿行脑子里像断了弦,震撼抬头直盯着她:“你这疯妇胡说什么,我和小皇子怎会是……”

    他六神无主来回张望,迎上德兴帝阴狠的眼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哭闹的小皇子。

    自从他改名换姓苟活于世,就没想过给自己留子嗣。肆意一生无牵无挂,将这朝堂搅得天翻地覆,就是他人生最大志向。

    天不遂人愿,他罪行败露将要止步于此。但他万万没想到,本不该流传的骨血,却在这世上延续下来。

    “乔睿行,你还有话要问她吗?”德兴帝看他震惊过度,挥手示意老宦官将那对母子带走。

    崇政殿里静到落针可闻,德兴帝展开案台上的奏折,啪地扔到他面前。

    “郭巍此行去岭南巡查,不负朕所望揪出窃取公粮的鼠贼。更有意思的是,乔御史八年前也曾参与其中。”

    乔睿行满脑子都是小皇子的哭声,无论德兴帝将他是杀是剐,他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此案朕将交给郭巍彻查严办,你切记如实招供,朕要将危害社稷的蠹虫一网打尽!”

    德兴帝起身走下御台蔑视乔睿行,提醒他记得自己祖上都是罪臣,“定安王若泉下有知,也会劝你识时务将功赎罪。”

    殿内回荡着威严脚步声,乔睿行从混沌中找回一丝知觉,跪行到他身后磕头哀求。

    “皇上,罪臣保证将功补过,恳请皇上让罪臣见司监正一面,拜托他为罪臣死后超度。”

    他记得玄黄教有金蝉脱壳的法术,若将家产送给司南絮,或有希望换回一条命。

    德兴帝背对他眼角抽搐,阴冷地狞笑道:“司监正闭关修炼,朕也见不到他。不过朕奉劝你打消畏罪潜逃的念头,否则朕将请司监正做法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乔睿行惊恐瞪着德兴帝的背影,万念俱灰跌坐下来。那个优柔寡断的老愚夫,何时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到头来富贵权势如云烟,他还没来及将郭巍斩尽杀绝,竟被仇人送进了鬼门关。

    德兴帝健步如飞回到寝殿,无视老宦官端着牌子请他去后宫,撵走所有奴婢重重关上殿门。

    老宦官和小太监们面面相觑,都猜不透皇上近来是怎么了。

    德兴帝直奔龙床推开后墙机关,走进狭长幽深的密道,听到深处传来拖动铁链的声响,嘴角扬起得意冷笑。

    “来人啊,放开朕,朕是大梁皇帝,汝等逆臣贼子岂敢谋权篡位……”

    惨白光束从头顶打下来,数尺见方的密道中,竟有两位德兴帝怒视彼此。

    那位被铁链锁住手脚的德兴帝,蓬头垢面恼恨挥出双手,想要扒下对方脸上的假面具。

    “你这该死的奸臣,竟敢图谋朕的江山,朕的皇子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蠢货,你的皇子都跟别人姓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吧。”

    对面那位德兴帝如视蚁虫不屑冷哼,一手扯下脸上那张假人皮,露出年轻俊美的真面目。

    德兴帝双目赤红疯狂叫嚣:“司南絮,朕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