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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救星 第7章 交朋友治疗法

    “你说什么?”

    笔从指尖脱落,沈望京胸腔发烫,强装镇定,眼皮半垂,视线始终盯着卷面。

    近几年,育英的升学率与自杀率持续飙升。

    近三年,十余名高三学生不堪压力,选择跳楼。

    还好及时阻拦。

    丑闻没有公之于众。

    信息时代,事件发酵速度快,校方顾及名誉口碑,在入学考核中新增一部分,心理测试。

    不达标者,成绩优越也不能进入1班,进行高强度的学习。

    心理状态极差的,只能留在差班。

    这种离谱做法起不到实际性的作用。

    姬小小转过头,低声追问:“我听我爸说你在国外有专门的课程辅导员,入学考试那么简单,应该不至于来17班吧?”

    “那你呢?”

    陌生同学为何对他的生活如此了解。

    沈望京心生疑惑,一侧眉毛轻扬,用强势语气掩盖慌张。

    “我?”姬小小指着自己的脸,脆声大笑,“我不走大众路线,下个学期就出国留学。”

    上课铃声响起,穿着考究的男人拎着教鞭走进教室,瞪目在教室扫视一圈,背诵声哗然。

    语文老师白大牛。

    与老郭相比,他的性格很是严厉,枯黄脸皮上皱纹很深,似刀刻出的阴影,眸光如芒针。

    此刻,这刺人的目光正对着歪身斜坐的姬小小。

    见对方毫无察觉,且没有坐端正的意思。

    沈望京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余光瞄见往门边快速移动的人影,张口结束话题:“上课了。”

    “哈哈,你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人又笑了,面部肌肉微微颤动,连带着眼角红痣一同发颤。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记忆中的朦胧热雾恍然散去。

    一个幼态稚嫩的孩童缓缓浮出。

    “望京哥。”

    嗓音翻滚而来,掀起回忆。

    沈望京仔细端详面前的男孩。

    这人与他幼时玩伴,长相高度相似。

    其他信息却完全不匹配。

    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名叫何书颐,家境优渥,但双目失明,据说是三代单传……

    一旦开始回想,模糊记忆便宛如潮水涌来。

    他记得。

    平时最严苛的父亲在见到何书颐时也会展开笑颜,甚至会毫不吝啬地称赞何书颐乱画的文字。

    “嗬。”

    心烦意乱。

    一阵热风从颈间刮过。

    “哼!’”

    落座,带有嘲讽意味的气音飘进耳里,简直挺背回怼,双手掰开烤红薯,展臂递给班景一半。

    第四节课。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吃午饭了,前面打盹的人兴许饿了,精神抖擞,趁着白大牛转身调整课件,迅速侧肩交流。

    男生正处变声期。

    嗓音带着一股粗厚的憨,刻意压低过后仿若蚊蝇嘶叫,白大牛猛然转身,光洁秃亮的额头隐有青筋跳动:“我的耳朵不是摆设。”

    “尊重是相互的,个别同学不想听课就滚出去!”

    短暂安静两秒。

    他转身瞬间,杂音又起。

    于是,台上的老师和学生像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那些顽皮同学每次都能精准地卡到白大牛转身的时间点止声。

    其中也包括他红唇大张的同桌。

    简直嘴里含着一团滚烫的果肉,舌尖烧灼,奈何语文老师久久不侧目,视线紧盯着他的唇。

    好烫。

    不敢嚼又不敢咽。

    “某些人脸皮不是一般厚,我的眼神都灼不透他的脸。”白大牛垂头翻看教材。

    众人顺着老师的目光扭头看向简直。

    “哈哈哈。”

    禾月忍俊不禁,大着胆子提醒:“小简,室内没开暖气,那烤红薯的热雾都快飘到咱们牛哥脸上喽!”

    “哈哈哈。”

    室内温差大。

    他忘记这茬,认栽起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语文老师。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白大牛清嗓讲课,留给他一个冷峻的背影。

    简直快速咽下果肉,指甲使劲抠挠着手背。

    “哎。”

    消极细声从头顶落下,沈望京惊诧抬头,正巧瞧见那人泛红的眼眶,一时之间神经系统崩乱,不知该作何反应。

    班主任没少数落简直。

    听其他同学描述那个名叫刘雯的实习老师还动手打过他,他只是嬉皮笑脸回应,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脆弱。

    诡异。

    这些事和自己没关系。

    沈望京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专心听课。

    一连几日,简直兴致不高,熬到周五,脸上也没展出笑颜,整日唉声叹气。

    沈望京受到影响,试探着问:“你想干什么?”

    “啊。”

    简直神色恹恹,慢条斯理地装好课本。

    “走吧。”

    班景走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匆匆走远。

    气压很低。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沈望京困惑不已:“什么情况?”

    还没尝试“交朋友”治疗法,能替代药物的人率先枯萎。

    “正常现象。”

    姬小小趁机搭话,手指灵活地解开布袋倒出几卷纸币:“这月底学校会举办元旦晚会,你作为班长去采购零食,没问题吧?”

    “不行。”

    周六要补课。

    周日心理治疗。

    一点时间都没有。

    姬小小轻笑,将钱摆好放在他面前:“没关系,我陪着你一起去。”

    “不。”

    沈望京拒绝。

    对面那人深吁一口气,双手撑着桌沿跳起,如跑酷游戏里的卡通角色,蹦起跳向窗外,闪现到长廊尽头。

    哒哒。

    “烦人。”

    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望京捏动书页的长指一僵,垂眸看着按照面额卷好的几卷钞票,深叹一口气。

    教室里的灯熄灭,他锁好门窗,拎着书包,前往校外的自习室温习课文。

    这里空间设计完美。

    相连座位间有挡板,每个人身后对应着一处空旷的面积,能够堆放杂物。

    一些人直接套上睡袋,倒地就睡。

    鼾声在静室里回荡,沈望京回眸看向吧台的位置,负责人早已不见踪迹。

    他无奈地戴上耳机。

    隔绝噪音,长指掀开笔记本,他的眸珠随着屏幕上滑动的文字快速抬起,不同分类的范文烙进脑海。

    语文是他的短板。

    比心理问题还要棘手。

    沈望京拿笔,抄写优美句子。

    “喂!”

    突然,五指阴影拍向电脑后盖。

    砰。

    笔记本应声合。

    他茫然地望着来人,亮出座位牌,沉声强调:“这是我的位置。”

    “然后呢?”

    来人是个青年,右眉只有半截,其余空白区域由一团墨青色的图案填充。

    不正经但很潮。

    沈望京扭头,不愿多看一眼。

    被无视的男人厚唇发颤,气冲冲地撸袖子示威:“你看,我是来学习的吗?”

    耳机随机播放到热血音乐,沈望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起身反问:“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男人一愣。

    这片还没有学生敢和他顶嘴,他定睛看着沈望京身上的校服,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你是哪个学校的?”

    “哥,他好像是育英的。”

    “十七班啊。”

    “走后门的特长生,家里估计有背景…”

    音乐顿停。

    犀利的评价落进耳中,沈望京摘下校牌,起身,拉开椅子,侧目垂视着那些人:“你有什么事?”

    男人目露惊恐,条件反射地后退。

    “不能打,就别找事。”沈望京烦躁。

    “你……”

    男人反应过后,仰脖怒喝:“告诉简直,明天下午我在老地方等他,不来后果自负!”

    “不认识。”

    沈望京拎起书包就走。

    一群人挺身挡着过道,发色显眼的男生叉腰反驳:“别装,我们看到你和他进了同一间房子。”

    自习室的人侧头看热闹,沈望京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动,敷衍回怼:“进同一扇门就得认识,那你和我站在同一地方,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被他吼得有些懵,男人气焰骤减,粗糙的拇指蹭着额角,深思半晌,自报姓名:“告诉简直,罗羽找他!”

    “滚开。”

    穿着古怪的一行人像是听不懂人话,沈望京耐心耗尽。

    他上前一步,单手捏着椅背。

    椅子三脚腾空,随时都有化作利器砸向脑袋的可能,罗羽仰头看他一眼,识趣地侧身。

    咚。

    “凶器”落回原地。

    沈望京戴好耳机,大步走出自习室,冻凝成层的雪花犹如一层白纱,蒙着沿街的路灯。

    夜黑风高。

    鞋跟踩着地面积雪发出脆声,沈望京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向巷子尽头,与玻璃矮门齐高的人影应激蠕动。

    他垂手捂住光源。

    “我不管!”

    被风吹散的声调飘来。

    “别生气。”

    没来得及细辨是谁的声音,一束强光直射过来,双眸无法适应亮度,沈望京抬臂掩面。

    班景缓缓走近,心虚地眨眼:“沈…望京?”

    “对!”

    电话那头。

    坐在浴缸里的姬小小伸了懒腰,信心十足:“我已经把班费给沈望京了,明天我假装有事,你随便找个借口让简直和他一起去采购。”

    奸诈嗓音经过免提键传播,在风雪中扭曲。

    直至消逝。

    天地间只剩尴尬的沉默。

    班景羞愧低头,脸快埋进土里。

    姬小小不明所以,手指拨弄浴池里的热水,憧憬道:“真好啊,这样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约会,还不用担心会被简直发现。”

    “我还有事,先挂了。”班景慌张,挂断电话,转动眼珠斜瞄着沈望京。

    喉咙滚动。

    似乎想说什么。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雪幕动荡,沈望京指尖冻得发麻,若无其事地问:“你还要站在这里多久?”

    “那个,采购这事是我负责没错,但郭老师现在任命你当班长……”他越说声音越小,脸蛋涨得通红。

    沈望京翻了个白眼,手伸进口袋,摸索到手机,抵着音量键加到底。

    随后,摘下耳机,问:“你说什么?”

    洪亮歌声淌出。

    班景看着他手上的耳机,脸上忽然绽出灿烂笑容,“没事,快进去!”

    门滑开。

    “开饭喽!”

    简直正端着饭菜往桌前走。

    沈望京坐在玄关处换鞋。

    围着长桌打转那人好似有魔力,他的视线不舍得从他身上不舍得离开,摸出兜里的校徽佩戴。

    看到简直喜笑颜开。

    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药?

    沈望京抬手摸着胸口,不明白这种情绪变化意味着什么。

    自从母亲离世,生活一直都是灰色调的。

    他的心情平稳得犹如一条直线,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所以,他很想问问简直,怎么样才能迅速调节情绪。

    班景从他身边经过,随手拿起遥控器,“要看电视吗?”

    “好啊!”

    简直兴奋地举起双手欢呼,毛绒宽袖迅速滑落半截,腕骨间红绳颤动,悬在线上的独特音符挂坠格外醒目。

    沈望京一眼认出。

    那是南山慈善晚宴分发给志愿者的赠品,由他亲手设计。

    电视屏幕亮起。

    欢脱音乐与卡通人物一齐亮出,简直坐在一端看得津津有味,手上动作不停,拿着瓶瓶罐罐的调料,调试蘸料。

    班景端出鸳鸯锅。

    简直笨拙地切开火锅料,他的脸上淌出细汗,吸气抬眸。

    视线相接。

    简直毫不客气地问:“喂,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看你好看。”

    沈望京呛声回怼。

    回过神,他快步走回房间。

    对角的那扇门合上。

    简直挠着脸颊,心里浮出愧疚:“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交房租的时候我们承诺负责他一个月的伙食的。”

    “啊?”

    班景反应迟钝,只顾着想明天约会穿什么衣服,用筷子扒拉肉丸子下锅。

    鲜红汤汁溅起,简直良心不安,连吃两大碗后,重新煮一锅盛进干净的碗里,“喂,你去。”

    他眼神示意,让班景把饭给“恩人”端进去。

    班景不懂,扯着嗓子大喊:“我真的吃不下了!”

    “不是。”

    好不容易建设的心理防线首次崩塌,简直埋头嗦粉。

    “你慢慢吃,待会我来收拾碗筷。”

    班景挽起袖子,身似飞燕闪回房间。

    …

    浴室热雾弥漫。

    沈望京指甲嵌进臂肉,直至湿热血液紧吻指缝,他才慢慢松开手,皮肤上的指印溢出血,细小的热流挤进伤口。

    “第一场考试,不要让我失望。”

    威胁的话渐渐拉长,眼前生出暗影,快速流动,幻化成叠叠人影将他围住。

    “滚,我不会再听你的话!”

    砰!

    湿毛巾砸破玻璃。

    漆白灯光将门破洞不规则的碎痕拖长,投射向地面。

    触目惊心。

    简直后退,不小心撞到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他放下手里的碗,弱弱地说:“我只是来送饭的。”

    “不要。”

    沈望京极力克制颤音,打开水龙头冲洗手臂上的血。

    “爱吃不吃。”

    简直拔腿就跑。

    此刻,他打心底觉得,这个新同学很可怕,至少有暴力倾向。

    听到关门声,沈望京走出浴室,随手拿起桌角的磁带,放进播放器:“a,o,e……”

    “妈妈,为什么周末还要背课文?”

    “因为有一个不爱学习的哥哥在国外。”

    “骗人,哥哥明明在育英上高中,育英又不在国外。”

    “是小沈哥哥,他的小姨和妈妈是好朋友,所以你和他也是好朋友。”

    “我只要朱朱哥做我的好朋友。”

    ……

    录音自动播放。

    直至结束。

    紧绷的躯体慢慢松软,沈望京盘坐在墙角,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麻辣烫,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