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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吟安歌 第66章 犯错受罚

    师尊说,要用最短时间把我培养起来,他一定要让我成为“天才”少女。

    于是月隐岛从此有了我来来往往的身影。冬来暑往,春来秋去,师傅恩威并施,我在他的教导下迅速成长。一眨眼,就是三年过去了,这一年考核,我终于以同年纪里的弟子里最出色的成绩为师尊长了脸。

    师尊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肯定又要说那句,“还不够……”

    我跟师尊说过,我想飞升成仙,脱去凡胎。我知道必然要经历许多痛苦,但我在人世间已无亲人。待我最亲的师尊,是位上神。我必须追上他的脚步,才能让这个“亲人”,不离我而去。

    自师尊生辰之后,他再也没带我去过天界,我知道,师尊是认真地,要培养我。每每想到师尊的认真,再难熬的过程我都能坚持过去。

    我是凡人,师尊是火神一族,修炼的火系术法非常厉害。欲跟师尊修习火系法术,我必须淬炼自己的身体。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我都得把“泡澡”提上安排,此澡非彼澡,我泡在师尊特制的药水里,不断提高身体的耐热程度。

    这个过程相当痛苦,不到半个时辰我就几乎要昏过去。明明看上去没有热气,却几乎要把我的骨肉灼烧到融化。两个时辰到了,我支撑着身体爬出药水,终于瘫倒在地。我伸出手,看着烛光下手臂里每条经脉都在爆胀着,头疼欲裂,骨头似乎都已经泡成了一滩泥。这一次师尊加大了药剂,我真的像是要爆炸了。

    “师尊……师尊……”我在昏迷之际痛苦地呼唤着。昏迷之际,一股清凉的灵力被注入体内,我拽紧了来人的衣袖,“师尊……”

    醒来时,师尊正坐在案前翻看我这几日的笔记与记录,我飞奔下床,师尊徐徐转身,“感觉如何。”

    “谢谢师尊!我应该又进步了。”我咧嘴笑,运转周身灵力,不一会儿,指尖能如愿窜出些火苗来。“师尊师尊,我成功了!”这一个月没白熬。

    师尊点点头,摸了摸我的小脑门,“不错,三年时间不靠符咒能召出明火,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但是,这个温度还太低,不够。”师尊说着给了我一颗丹药。

    每次泡完澡,师尊都会给我一颗,培元固体。

    我乖巧地点头,“还要继续泡澡吗。”

    师尊笑了,“当然,你什么时候能召出熊熊火焰,就可以不用泡这么频繁啦。累吗?”

    我摇摇头,“不累,我一点儿也不累。”我要脱去凡胎,要进阶仙身!

    师尊给我一本册子,“你现在可以修习初级的火系法术了,但是你要记得,你毕竟是凡人,年纪尚小,修法术一定是会有很多瓶颈的。不可急功近利,否则恐走歪路,走火入魔。”

    师尊不需要进食,但是也会像月隐岛大家伙儿一样一日三餐。我闲时爱跑去厨房帮忙,一是为了多接触火,练练对火的控制,二是想学点厨艺,不想师尊跟其他长老一样吃些普通的东西。

    别的长老的弟子向来把我当怪物看,很多眼红我是师尊的弟子。一般的弟子要五年才可以把灵力周转自如,才能学法术,而我才三年时间就开始修炼法术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我常常自愿来厨房,那些轮班帮厨的师姐就会给我布置些活儿,特地把我跟灶台支开。我早早劈完柴,抱着柴火就钻到了灶台边,师姐瞅见了,虽不甚高兴,但是我做完了她布置的事情也不做声了。我的师傅是月隐岛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年月隐岛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都得卖他面子。

    “火大点儿,爆炒才香。”煮菜的大娘吩咐着,我听师姐示意,赶紧添柴火。没一会儿厨娘又道,“火再大点儿。”我也只管照做,再添了把火。

    “可以了可以了……小……小火慢炖会儿。”师姐在旁边朝我摆摆手。

    瞅着炉子里烧的正旺,火势一下子也下不来。我在指尖聚集灵力,尽全力试着去控制它。可能是我才开始学法术,对火的控制还不能信手拈来,炉子里的火苗不为所动。正当我准备收手时。这位师姐冷不防不耐烦将我推开,“菜要烧焦啦!你愣着干什么。”我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师姐这一推不打紧,我还没有来得及把灵力全收好,一时间炉子里的熊熊火焰,随着我双手的挥舞,从炉子里飞了出来,落在师姐的衣服上、一旁的干柴上、窗户上、房梁上,门口挂的帘子上……呼啦啦地一下子就都燃着了!

    “安歌!你敢烧我!你给我等着!”

    “啊——着火啦,快救火啊……天呐,着啦,救命啊!快来人啊——”

    一时间偌大个厨房乱成一锅粥,纷纷抱头鼠窜。师姐更是尖叫着在地上打滚,我已经以很快的速度扑上去给她灭火,还是把她头发烧得乱七八糟。等我们跑出厨房时,厨房已经被熊熊火焰团团围住了。里面还有尖叫的声音。

    资历较长的师兄师姐,反应极快,开始布施法术,控制火势。我来不及多想,聚精会神凝聚灵力企图去控制火势。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感觉根本不能与之建立联系。

    正当我深感无奈之时,突然一阵旋风过来,整座厨房就结起了霜,挂起了冰晶,火势瞬间被控制了。

    熟悉的灵力……

    “哇……这是哪个师兄吗,好厉害啊……”

    “这修炼了很久了吧……是哪位长老的弟子呀。”

    众弟子皆目瞪口呆,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屋顶上出现一席玄色身影,再往上看,俊朗的面庞上那道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我愣住了——是凝沫师叔!

    师姐抱着烧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哭着控诉我。“安歌你看你干的好事!别人不敢说什么,今日你欺负到我头上来我也不怕你!”

    弟子们纷纷侧目而视,看起了热闹。

    “我……我没有欺负你!”我自知理亏,但是我真心没有要害师姐。

    “你看我,都被烧成了这样,我怎么见人!你满意了是吧!”师姐一把将我推开,哭得稀里哗啦。

    “你看,我就说毕竟是烨长老的弟子……不好相处。”

    “那可不,这才学法术就开始用来报私仇了……”

    “我看这依兰师姐平时也是个小心眼,今日安歌惹到她可算是倒了霉了……”

    “怕什么,烨长老的独苗苗弟子你还怕她吃亏。”

    众人就这么私下议论开了,我兜着手,看着被烧得一塌糊涂的厨房心里愧疚。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灶炉里的火谁知道一下就被我挥出来了。

    月隐岛有三个厨房开火,供众弟子平日的膳食。最大的厨房被烧了,这一天午饭有近一半的弟子就吃不上饭了,出了这么大事情,几乎是惹起了众怒。我被师姐及一众弟子拥着去了净澜殿,这些吃瓜群众迫不及待要看这一出好戏了。

    “……当时厨娘催得紧,我赶紧让安歌熄点儿火,安歌杵在那儿好一会儿,我等不及,便想让她让让,谁知她突然就手一挥,从灶炉里挥出好多火种出来,厨房好多人,不仅落在我身上,还有好几个弟子、厨娘的身上都着了,门帘,旁边的柴堆也给点着了,一下子就烧得可大,众人都救不下来,要不是有人帮忙控制了,我们里面好多人都还来不及跑出来……我也不知道安歌是不是恨我,平日里我不准她靠近灶台,是怕她玩火,也不是不准她靠近,大家都忙起来的时候,还不是由着她来。安歌年纪小不懂事,平时出了事我当师姐的自愿担着。但今日她要做出烧人的事来,太狠毒了!”

    师尊的视线缓缓落在我身上,他眉头微蹙,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明明是师姐明看着我灵力未收,就把我推到一边……我觉得委屈,想辩解,但是话说回来这也确实是我的失手。我鼻子一酸,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灵力未收完,师姐就推了我一把……然后厨房就着火了,我还来不及去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赶紧帮着灭火,救人……”我揉了揉湿润的眼眶,这才发现手上黑乎乎的,恐怕我脸上也脏乎乎了。

    师姐哼了一声,“怎么,敢做不敢当了!你爹娘曾经是如何教你的!真是没教养!”

    话音刚落,师姐就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倒在地。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本来在一侧窃窃私语的围观弟子也瞬间安静了。

    凝沫师叔缓缓起身,气氛骤冷,冷眸里更是闪出逼人的寒气,“师者如父,安歌是孤儿,烨长老便是她的再生父亲。你是在骂谁?这一巴掌,我打得不过分吧。”

    师姐自知冒犯了师尊,忙拜倒在地,“长老息怒,弟子口不择言,弟子知错。”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另一位师姐站了出来,“各位长老,眼下厨房失火事大,原因可以慢慢追究,犯错的弟子可以稍后再领罚,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快解决弟子们用膳的问题。”各位长老齐刷刷侧目望向师尊,他的弟子无人敢动,也没有谁敢说什么。

    一众弟子又窃窃私语起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师尊放下了茶杯,只轻轻一眼,让我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事发当时,我一定不会想着用灵力去控制火势。“这么说,是你做的了?”

    见我不做声,不反驳也不答应,师尊缓缓起身,“就事论事,修火系法术的弟子就只安歌一人。眼下确系非寻常失火,又有这么多人证,安歌,不管你是无心过失还是有意报复,你难辞其咎。虽未伤人性命,但也造成了一定过失。我按照门规条例,得罚你十戒鞭,清心湖面壁三个时辰,抄写门规五十遍。有无异议?”师尊给我的惩戒不算重,可这是师尊第一次罚我,也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对我说话,我切身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过错了。我磕了磕头,眼泪在眶里打转,“弟子甘愿受罚。”

    师姐似乎还想说话,我看凝沫师叔瞪了她一眼,师姐便也不敢再言语了。

    当着众弟子的面,师尊命人罚了我十戒鞭,那师兄顾及师尊面子,用得很小的力气,抽在身上虽然疼,也不至于皮开肉绽。我咬着牙,本来就噙在眼眶里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倒不只是肉体疼,是因为,这是师尊要人打我,我心里疼。怪自己不争气,闯祸了,让师尊难堪了。

    师尊会不会不要我了……

    遣散了一众弟子,师尊要跟众长老议事,命几位师姐带我去静心湖面壁思过。

    静心湖位处瀑布下方,所谓面壁,是端坐于瀑布飞流直下的水流中,一边接受瀑布的洗刷,一边打坐思过。戒鞭抽过的火辣辣的伤口在寒凉的湖水中浸泡,早已感知不到疼痛。我坐一会儿,就会被瀑布的水流冲倒,反复几次,我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几乎是咬着牙坐在那里。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路过,小小地议论着,水声太大我也听不清。但我有一事心中清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周身灵力涌动,师姐不可能感受不到,她是不是故意要害我放火,这就难说了。

    水花浇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半身泡在水里,头顶上是半山腰飞流直下而来的激荡水流。正值六月,静心湖的水却凉得刺骨,我不时地哆嗦着,不断告诉自己马上要结束了!

    旁边看着我受罚的师兄报,“时辰已满,安歌,你可以出来了,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我松了口气,立马就被瀑布的水流冲进了静心湖。挣扎地爬上岸,望着走远的师兄发呆——师尊没有来……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几乎不剩一丁点儿力气了,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直瘫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身上冰凉凉的,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身旁有灵力波动,我支起身子,看着昏暗的光线中向我走来的,是凝沫师叔。师尊呢?我的眼泪突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是不是师尊不想要我了……”

    凝沫师叔脸上历来淡漠寒凉,“怎么了,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惩罚也要娇滴滴地跟师父撒娇讨安慰吗。”

    我把嘴里的呜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师叔言重了,安歌长大了,不是娇滴滴的小丫头。”这个师叔,尽会补刀子!

    师叔冷哼一声,我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拧住了后颈的衣襟,像小鸡仔似的被从水中被拧了出来。

    我扑腾着手脚,着不了地,“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