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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虎记 第233章 八音之赏

    亭台之前,是一座高台。

    高台筑于马场中央,以玉建之,连台阶亦是通体净白无瑕,入门即可见,众人观之无不喟叹。

    其中一人叹道:“吾如入仙境啊!”

    平缓的乐声忽然嘹亮起来,有些如坠仙境沉醉其中之人闻之,脑袋乍明,杨扬清说:“是柷。”

    确实是木音之属柷起。柷呈方形,如方斗,以木棒击奏,所以为木之属,多于中和韶乐中见之。

    好戏这就开场了。

    须臾,高台之上便有舞娘蹁跹而至,她们身披牡丹碧罗、手扶连肩薄仙纱,挽迤三尺有余,头插白蝶钗,薄施粉黛,步态柔美,神采飞扬,一上场就引得数人拍手称好!

    再观摩,高台之下尽是八音齐聚!八音乃王公贵族朝聘、祭祀等重大礼仪盛典、宴飨燕乐才有的钟乐之器!八方各坐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器。

    亭台之内,珠帘之后,卫思易坐于正中,左右各是榜眼探花。

    三人先是同举杯,共庆。

    杨扬清最是会活跃气氛,他又兴高采烈地说:“今日我们三人得以拔的头筹,在此相聚,实乃我三生有幸,在此,我先敬二位同门一杯!”

    言罢即豪饮!

    “好!当真是爽快!”卫思易亦是端起瓷杯来,道,“这杯我干了!”

    饮罢两双眼睛都圆鼓鼓地盯着程茂淳。程茂淳轻叹一声,说:“恭敬不如从命。”

    年少轻狂,酒酣胸暖,气氛正好,忽而悠扬清越之声自场下娓娓传来,杨扬清击掌道:“金音之属引以编钟,善哉!”

    精致的竹笾木豆,醇厚的杏花酿,飘然的云衫侍女,醉人的玉炉熏香,繁盛的锦绣名花,适时的解意秋风。

    多少仁人志士、文墨君子,花费嘉岁华年,就为这一宴。

    在座互庆佳会、祝延长!

    乐饮欣然,嬉笑陶然,或歌或舞,一派祥和。如果这其中没有暗藏玄机的话!

    今日有幸坐于此的,非是全靠本事的。这是有钱人心照不宣的规则。这种人不少,最惹人注意的便是右相之孙刘雎刘爱菊。

    京中谁人不知,刘希和虎爷有犬孙。刘爱菊这排位名不副实,但谁都说不得。

    刘希和一干人等已老,原本他们这群人入黄土后,家族荣光便由子孙承应,但打去年起,皇帝接受革新派提议后,贵族荫蔽不在,贵族子弟需靠才学为官。贵族子弟混惯了,怎么可能考得过苦读学子?一些人旁门左道使惯了,在科举上也用用,那不足为奇。

    这次皇帝出题,临时起意,旁人不得猜。但评分数这一层,确是可以动手脚的。且朝中上位大臣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刘希和都不需要明说暗示,那些个想讨好的,自然就会先奉上“诚意”了。

    但皇帝插了手,底下人也知道收敛,前三甲荣光熠熠,怕被皇帝召了去,答不上话,所以给刘爱菊弄了个第四。

    差点就进了前三甲,看这位置,不知道的还满目尊崇,知道的自是清楚他根本就进不了前三!

    但不管别人怎么看,刘爱菊对这个排位挺不满的,右相之孙,第四委实低了,且四这个排位……

    “这寓意也不好啊!”刘爱菊嘟哝着,又拿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抱怨道,“我爷爷怎么给我弄来了这么个排位啊,真是的,也不直接给我弄个状元郎当当。”

    常与刘爱菊一起的公子哥陶维安先前被齐王抓了去,折磨一顿后无事释放了,刚好赶上科举,不过这种花花公子自然也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要家里弄来排位,但他的就有些低了,第九十四。

    虽说工部尚书也是该巴结的,但陶维安前段日子在红院得罪齐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这无事最好,若有事啊,估计也是很多人不信陶维安敢窥探军机的,那样一来,不摆明了是齐王要整他吗?

    往深一点说,齐王与陶维安无甚大过节,为何要整他,那自然是为了整他老子!朝堂中无需有正面过节,他挡了他的路,他看他不顺眼,该整就整!

    众人一番推敲,不少人隔岸观火,所以这次没“帮忙”,但也有一些狗腿子,觉得工部尚书陶全陶恭平大势未去,仍可巴结。

    这两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常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污蔑别人。

    陶维安地位不如刘爱菊,在刘爱菊那充当狗头军师,为他策划欺男霸女的恶事。先前他出狱听说了刘爱菊酒后调戏了“齐王的人”,特意打听了一下,知道了状元郎卫思易。

    这会听到刘爱菊这般抱怨,在一旁附和道:“这林文隐门第肯定不比爱菊兄,能得状元,这没准啊,是靠那副皮上位的。”

    见刘爱菊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卫思易身上,他心中顿明,就又加把火,“看看这张狐媚子脸,可比红院的花魁还好看。”

    说完还使使眼色,旁边的人也跟着谄媚,“对啊,看看历代状元郎,哪个不是高门子弟,我听说前三代状元郎可都是丞相之子。”

    “这卫思易,我可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家世。”

    “这京城就这么大,有头有脸的少爷我认识不少,就没见过他。”

    “没背景,你说他是怎么考上状元郎的”

    “嘿嘿,还能是怎么考上的,你看看他那样,陶公子不是说了吗,比红院的花魁还好看呢。”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那人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大声了,捂着嘴退后了些,留下众人议论纷纷。

    能参加琼林宴的指不定往后都是国之栋梁,所以这里的守卫根本不敢动他们,护卫长只能心焦地去通知上头人。

    礼部太监匆匆忙忙赶到,他顾不上满头大汗,忙安排宴会守卫将人都疏散,而自己则亲自护送前三甲进去昭明殿。

    皇帝听闻消息后震怒,召了宴会众人数落了一番,倒也没特意加罪于谁。谁都知道,这群人是今年的翘楚。而惹事的人指不定也是因为清楚这个,才这般有恃无恐的。

    “皇兄,这些人污蔑我大云之主、朝中百官,就这么算了,未免太过草率。”

    一向不理俗事的齐王开了尊口,众人诧异,也警觉脖子上冷风嗖嗖。齐王开口,皇上大多都是应的。

    果然,皇帝偏头笑问:“那阿庭想如何?”

    “交由我刑部来管。”

    这是请旨?没有半点恭敬的模样,倒像是他在帮皇帝忙。

    在韩庭看来,可不是吗?

    他一介闲散王爷,只需高高在上,何用插手俗世?

    “好,不过此事也别闹太大。”皇帝打着商量的语气,并没有以君王威严施压,大有你若要闹大朕也会纵容你的意思。

    齐王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