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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源之体 第49章 雨(下)

    “这个村子总是在哭泣,暴噬,杀戮,混乱,灾祸……”

    “所有的一切,这片大地都无所谓是地承受……”

    身穿黑袍之人伫立于雨隐村的最高处,盛大的雨幕让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像山一样的建筑,高耸入云,直插云霄。

    瀑雨打落在其身上,全身淋湿的他身后跟着同样的六个人。

    七人有高有矮,有的体型硕大,有的体型瘦小。

    只是那并未有任何装饰黑袍,遮住了袍下之人的样貌。

    领头之人身体微微前倾,突然,他高高地举起了双手,仿佛要触摸到天空的尽头。

    又像是祈祷一般,双腿微屈。

    接受着迎面而来暴雨的洗刷,领头之人突然一怔。

    巨大的雷声响起,闪电在空中炫舞。

    “神,回应了!”

    领头之人缓缓收回手臂,嘴里神神叨叨的,像是在进行着什么神圣的仪式。

    身后六人见状,默不作声,配合着领头之人,抬起双臂。

    几乎在同一时间,七人将双臂交叉抱前。

    “普罗米修斯背叛了神,将只属于神的火种带给人类。”

    “愚蠢的人类引发了火灾,无妄之火将焚尽一切。”

    “背叛的罪恶将由他所深爱着的子民来承担。”

    “吾等将遵循神的旨意,承受神的怒火,将世间的一切罪恶清洗。”

    “伟大的混沌,将指引我们。”

    毫无感情的声音,不动声色的神情。

    七人矗立于雨幕之中,宛如佛像一般。

    雨依然很大。

    …………

    在村子口处,有一个木牌,用甲骨文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大字:雨隐村。

    因为这类古老的字体是写在龟壳上的,所以叫做甲骨文。

    实际上如今没人能认得这种文字了,这块木牌年底已久,可却仍然焕然一新,在这数万年的时光中也没有被洪水所冲走,也没有被雨水所侵蚀。

    顺带一提,木牌是黑色的。

    张敬生划着木桨,在暴雨扑打的水面上摇摇晃晃地行船。

    等到接近了“岸”,张敬生一把跳了上去,然后将木船收回储物玉佩中。

    说是岸,其实是雨隐村的地基。雨隐村大概有7500多亩,地基上层是由徒木制成,下层和其立柱则是由水木制成。

    3米多厚的水木吸取了大量的水,其重量很是大,即便将周围的所有的大山搬过来都不会塌毁。

    数百根10米多的立柱,插入这9米多深的雨水中,作为承重柱。

    村前是环形的积水,沫子4个月成熟一次,这里的村民在2月6月10月这三个月份将种子均匀地撒在这环村河里,等到成熟时,沫子就会漂到水面上,村里人就会划船去捞沫子。而村后则依傍着山崖,地基的一部分嵌进了山里。

    而现在的暴雨,则让这条河激烈地一起一伏。虽然并不用担心收成,河的下游有网,种子是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可还是让张敬生心情忐忑。

    张敬生趴在岸边,朝水里大喊:“娃子呦,你在不啦?”

    昏暗的水面没有任何声音,张敬生嘀咕着,正要起身离开时,激烈的水面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把张敬生吓了一跳。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破铲子,抵着猛水拼命地向岸边游来,张敬生用粗糙的手一把抓住手臂,然后猛地一拉。

    那孩子光着膀子,在被拉上岸的一瞬间,水顺着身子流得一干二净。

    “娃呦,这么大的雨,就算有驱水咒,身子也不能这么造啊!”

    那孩子看着才十七岁,身体瘦小却也有肌肉。

    驱水咒和衡温符,是这个村子代代相传的术法。

    那孩子没有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掏出几颗还未完全成熟的沫子,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还未成熟,并非是不能吃,只是有些涩苦。

    然后,又噗通一声,带着那破铲子跳入水里。

    这孩子总在下面挖着什么,究竟是什么,这里的村民也不从得知,只知道他是个外来人,三岁那年来的。

    不过即便不认识,村里人也会或多或少关心几句,或是带些粮食,或是带些淡水。

    即便也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没有提出要赶走他。

    这天回来,张敬生没有第一时间去酒馆,而是先去了村子后面的一个寺庙中。

    这寺庙靠着山崖,与村里的房子所不同的是,这寺庙是由石头所建成的。

    据张敬生所知,即便是村里唯一的酒馆,也只是地面用的瓷砖,这寺庙全是石头建的,很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常年大雨的冲刷下,这座寺庙依然屹立不倒。

    张敬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雷吼声好似震天一般,吼声不断,一道道闪电不断地将寺庙照得明亮。

    这村子虽然常年下雨,却很少打雷。

    只是突然,闪电将一个人影照亮,把张敬生猛得吓了个激灵。

    “哎呀!”

    “张伯伯?”

    温柔的语气让张敬生缓了过来,定眼一看,发现那人披着黑袍,黑袍之下,却是一团黑雾,将那人的面容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

    “哎呀!娃啊,吓我一跳啊!”

    看见那黑袍之人手里拿着菊花束,张敬生这才想起,今天是5月14日。

    那人将菊花放下,走过来,暴雨将黑袍打湿,扶着张敬生进到庙里。

    看着张敬生一身湿淋淋的蓑衣斗笠,那人忍不住问道:“怎么不用驱水咒?”

    “不习惯嘛,我们这些老头淋雨淋习惯了。”

    靠着墙坐下,雷鸣闪电时不时地传来。

    “最近收成怎么样?”

    “挺好的啊!虽然吃起来不好吃,但是管饱嘛,很多人都买呢。”

    说起沫子,张敬生得意道:

    “我们五人一起去扯谷城卖的,很多人抢着买……”

    “听说老李谈了笔大的,和那辰坤帝国做买卖,那手笔,让我羡慕的……”

    “阿包那娃子自当做了那什么翻译官,就很得来这里帮忙……”

    老人絮絮叨叨的,那黑袍人就这么听着。

    “对了,瞧我说了这么多,都忘了上炷香了。”

    “怎么?最近不顺了?”

    “倒也不是。就是这雷打得,我心慌慌的。”

    张敬生扶着墙起身,把那束菊花横着放好,然后从储物玉佩中拿出三炷香,插进鼎里。

    取出火折子,擦了擦,将其引燃。

    这里不用下跪,也没有垫子,张敬生双掌相合,拜了拜。

    微弱的香火照应着石壁。这里并没有佛像神像之类的,只有一个石壁。

    石壁上,一个人大伸出手,手掌上托着一个种子,将其扔下。而他的脚踝处,则是一双脚镣,锁链由天上伸出,将其铐住。

    这里的人不知道这石壁有什么寓意,也不知道这拜的是谁。只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寺庙一直在保佑着村子。

    雷声响起,又一道闪电闪过,张敬生回过头,却发现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窗外,雨依然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