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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老婆你别跑 第49章 谈个正常恋爱会死啊(13)

    万星看着陆行舟自己上了推床。

    他输着液,躺在蓝白条纹的被子里,才退烧没多久,所以显得苍白孱弱。

    脸上没有表情,仿佛要进去手术的不是自己,马上就要恢复听力的也不是自己一样。

    万星握着推床的栏杆,一路走,一路念叨着:“不怕不怕啊,很快的。”

    即使知道他听不见。

    陆行舟似乎注意到万星的焦灼,喊她的名字:“万星。”

    目前为止,这两个字的发音标准程度远远超过其他。

    万星抚摸着他被剃光的脑袋。本来不需要剃这么多,但是一边一块斑秃实在太丑,干脆全剃了。

    陆行舟抓住她的手,忽然绽放出很大的微笑,在手背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依赖与信任不通过任何语言,直达心底。

    万星愣了几秒,在陆行舟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她俯下身来,亲吻了他的额头。

    这个吻是单纯的安抚鼓励。

    柔软嘴唇触碰到额头,陆行舟感到热意从接触的皮肤,蔓延到脸颊、耳廓、脖颈,仿佛真的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以前哪里没亲过,现在亲亲额头就不行了。

    他盯着手术室的天花板看了三秒,输进身体的麻醉液产生了效果,很快就不省人事。

    ——

    手术醒来的感觉说不上太好。

    在床上静躺了几个小时,可以坐起来。

    眩晕呕吐,牵扯伤口,对于这具脆皮身体来讲,的确是个折磨。

    本来就禁食超过十二个小时,又吃不下东西,胃里空空,呕吐只能吐些胃酸出来。

    下午吐了三回,没力气,靠在万星怀里。

    其实陆行舟心情是不错的,可泪失禁体质不太管他本人如何想,身体一难受,眼泪就吧嗒吧嗒掉。

    万星的胸口被哭湿了一大片。

    陆行舟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在尽力避免此类丢脸事件发生,终于还是没防住。

    ……其实上回发烧抱着万星哭到脑子疼就已经破功了。

    期间陆盈晴实在担心,晚自习下后来了一趟。

    她换了个发型,去掉头帘,马尾扎得高高的,小怪物发卡夹住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是万星亲手剪的,美观简洁,带着十七岁的青春活力。

    人工耳蜗要术后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开机,不能带助听器,在这段时间里,陆行舟处于一个全然耳聋的状态。

    陆盈晴见弟弟虽然难受得直哭,好歹是还活着,没有这里发炎那里感染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万星披上外套,写字告诉陆行舟自己要送姐姐回家,带着她走出医院。

    坐进汽车,她问陆盈晴:“那个男生还在缠着你吗?”

    万星发现杨熠泽,还是一次有空接她放学,看到那男生跟了陆盈晴一路。

    陆盈晴柔声回答:“最近没有了。”

    因为又被狠扇了一顿。

    自从杨熠泽第一回被打,他就变得很奇怪,仿佛上赶着被往死里揍似的。

    陆盈晴丝毫不想理睬他,嫌恶心。可这人说话真是欠揍,动作也欠揍,永远踩在她最不能容忍的雷区上,每次都把陆盈晴气得火冒三丈。

    她本来还遵循万星的忠告,不将暴力作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甚至连老师都找过了,他依旧我行我素。

    好的,现在暴力真的变成唯一方法了。

    不开玩笑,她的校服兜里揣着水果刀,三把。

    陆盈晴顾及自己的风评,只会在独处时揍人,虽然杨熠泽还击还得软弱无力,但她还是带着水果刀,防止他随时暴起。

    三把水果刀,最坏的情况他抢走两把,自己还能剩一把。

    捅啊,谁先害怕,谁先死。

    这种情况差点发生过。杨熠泽还了手,陆盈晴掏出一把刀子也被抢过去。

    于是她又掏出两把水果刀握着。

    陆盈晴的葡萄似的大黑眼睛盯着人,没有意外,也没有慌乱。

    杨熠泽注视着她,稍显愤怒和痛楚的表情变得软化而怪异,面上浮现红晕,丢掉了手里的刀,干脆地跪下去。

    “神经病!”

    陆盈晴鸡皮疙瘩冒出来,用力踢了他一脚,收起刀离开了。

    她真想对他抓狂大吼:“学校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你不学别人还要学!”

    别人!还要!学!

    “要不要我找一下他家长?”

    “……算了吧,没关系的。”

    欧阳倩绝对无条件站自己儿子。

    陆盈晴不自然地揪着衣服,怕自己看到欧阳倩,都憋不到她说谁谁谁勾引,就忍不住上手痛殴一顿。

    他们母子长得很像……

    万星透过后视镜,观察女孩的脸。

    脸还是小小的,最近养出了点肉,白里透红。不过因为总是学到很晚,白天全靠咖啡撑着,所以显得疲惫。

    这孩子很珍惜学习的机会。

    她像被人攥紧的海绵,终于挣脱苦海,急于把自己吸饱吸撑。

    “有困难要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知道了,姐姐最好啦!”

    她灿烂地笑。

    ——

    手术第三天,陆行舟出院,回家疗养。

    他以为是难得的独处时光,增进增进感情,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结果是连续看了三天同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买家。

    “今天还是玫瑰吗?”

    “是、是的。”

    “你真的很喜欢玫瑰花啊。”

    “嗯嗯,我跑遍了所有花店,只有你这里的玫瑰花最漂亮。”

    那男人有小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身材健壮,此刻欲盖弥彰地挠着后脑。

    “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方便提前预定。”

    “当然没问题啦。”

    万星最近哄孩子哄多了,语气没改过来,温柔得一塌糊涂,谁来了都要被迷死。

    陆行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青年男女相对而立,一人修剪娇艳的玫瑰花,笑意吟吟,亭亭而立。一人假装拨弄植物绿叶,在缝隙中忸怩地瞧她。

    陆行舟看着他们,没留神,削苹果的刀划在手上。

    鲜血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地板上。

    安静地把刀擦干净放在前台,抽出纸巾按住伤口,麻麻的。

    纸巾很快浸透。

    他不再刻意控制,迅速积攒了眼泪。等客人磨磨蹭蹭地离开,他把苹果垫着纸放到前台,默默蹲下去擦拭地板。

    万星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把陆行舟从地上揽着腰抱着直起身,看到小孩的手在流血。

    她“啊”了一声,急忙去找药箱,翻出创口贴和消毒水。

    万星在手机备忘录上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字:宝宝,怎么不早点喊我?

    陆行舟左手被消毒棉签按着,右手温吞地打字:怕打扰你,聊天。

    也许是不安,他低垂着红红的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再颤巍巍掉下去,人都显得低落。

    万星把伤口处理好,默了半天,打字道:你在我这里,没有打扰一说,所有事情都很重要的。

    止住血,陆行舟冲她露出微笑,连连点头:下次不会了。

    睫毛湿哒哒的,一缕一缕黏在一起,又黑又长。

    万星由他寻求安全感似的抱了抱,继续去料理花花草草。

    不久,衣角传来拉扯感。

    转过头,陆行舟站在她身后,有些犹豫,又满是盼望。

    她弯下腰来,做出认真的等待倾诉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举起纸条:能不能再亲亲我?

    “……”

    心里酸酸胀胀。

    万星很少去探究姐弟俩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

    光是他们狼狈前来求救经历和生母少量的叙述,就知道他们比别的孩子缺少很多很多爱。这空缺是无底的深渊,是日后生活里不能忽视的缺陷,甚至是人生无法抹平的遗憾。

    一个最最寻常不过的亲吻,都能让他们惦念很久。

    大概是觉得自己又受伤了,疼痛了,才敢来要第二个吻吧。

    万星满含爱怜地亲吻在陆行舟的额头上,然后耐心告诉他: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得到亲吻。不是非要痛苦,才配有奖励。

    后面疗养的日子里,陆行舟偶尔会跟万星要一个亲亲。

    有时是独自解开了之前不会的题目,有时是一盘菜做得太成功,有时是发现自己种下去的种子发了芽。

    有时没发生什么事情,天气很好,阳光金灿灿,泡在水里的百合在暖气中开了花,她在躺椅上昏昏欲睡,陆行舟跑过来,自己把脸送过去,印在她的嘴唇上。

    他腼腆而愉快地笑,再自觉回一个吻,蹭蹭她的下巴或锁骨,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陆盈晴也被他带得蠢蠢欲动,开始大着胆子索要亲吻。万星每次都满足她,亲亲额头或者是脸蛋。

    经过大半个月,两个孩子还是会在得到亲吻后兴高采烈,疲惫一扫而空,仿佛在她这里回了血。

    万星摸摸嘴唇,麻的……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自家小孩,这么乖巧听话招人疼,宠着呗。

    ——

    做完手术二十多天后,恢复得差不多了,有人亲自登门给人工耳蜗开机。

    陆行舟坐在椅子上,被大家团团围住,紧张地注视着。

    缓慢而精细的调整下,不到十分钟,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调试人员浅浅呼吸声、脚底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万星屏气凝神的说话声:“陆行舟,你现在听得到吗?”

    他说:“听得见。”

    发音怪异,又很努力地掰正。

    全场静默三秒,接着如释重负地热烈鼓掌。

    陆盈晴喜极而泣,熊抱住弟弟,不停重复:“太好了……太好了……”

    真好,一切走向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