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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老婆你别跑 第88章 老鼠和苍蝇(15)

    我不是人。

    陆行舟耸耸肩,很诡异地开心起来:“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

    向阳吃的压缩饼干和水,现在胃囊鼓得像被梅丝夫人喂过。

    回到家,向阳把袋子丢给陆行舟,开了灯,噗通一下瘫倒在沙发上。

    夏天的白天和夜晚,不过是明火和炭烤的区别。

    她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整个人都湿哒哒黏糊糊的,热气顺着骨头直窜。

    今天的工作不能说舒心。

    不正规的网吧各方面都相当糟糕,泡面、烟、酸臭汗水和厕所发酵的味道熏得人头昏脑胀,男人们卡痰的嗓音和似有若无的审视同时刺痛着神经。

    电脑用了最劣质的配置,屏幕光伤眼睛,不到四五个小时就累得眼眶布满血丝。

    向阳反省自己有点被办公室的环境惯坏,工作效率下降了。

    又是噗通一声,某个重物挤压过来,阴丝丝的冷意瞬间笼罩。

    “我承认你很凉快。”捂着眼睛的那条胳膊被陆行舟提溜着,向阳皱眉,“但是你很重,而且才从码头下班,很脏,我身上也脏。”

    “我没有汗,不很脏的。”陆行舟强行把她的脑袋掰正,额头抵着额头,“中暑了吗?”

    向阳结结实实地挨了冻,龇牙咧嘴要推他下去:“我没事。”

    可怜了沙发,它盛下向阳一个就已经局促至极,再加个壮实的陆行舟,四条小细腿儿打着颤,发出吱呀呀的呻吟。

    陆行舟没被打走:“你有退暑的药吗?”

    “没有。我洗澡去……”

    一条沙发腿裂了缝,摇晃地愈发剧烈。

    “哐当——”

    塌了。

    两人闭了嘴,相互瞪着,鼻子对鼻子,默然无语。

    陆行舟扯扯嘴角,把头发往后捋,撩起衣服,只见一截断了的锋利木茬插在里头,颜色怪异地鲜血顺着它往下滴淌。

    “……”

    向阳几度张口,最后道:“帮你拔出来?”

    得到应允,她双手抓住木棍,摆好发力姿势,快准狠地一拔。

    不等伤口喷涌出太多难以描述的怪东西,向阳把木棍调了个方向,用比较圆钝的那端连续往里捅了好几下,再抽出时,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不到十几秒就恢复了。

    陆行舟先是捂肚子发愣,随即兴高采烈:“这个你都记得?什么啊,原来我说的话你也听进去了?”

    向阳准备甩掉木棍上的粘液,却发现粘液都不见了,心神一凛,嘴上道:“嗯嗯——别抱我!我洗澡去了。”

    由于电器缺乏,洗澡也变得不是一般的麻烦,要到房子外面,用房东临时安装的自来水管接满满一桶水,提回来洗。

    向阳有力气的时候就勉强用手摇机器把水加热,没力气就直接冷水泼在身上。

    好几百年前的人就不这样干了,她在这个能把VR技术植入美瞳的现代社会过得像原始人。

    陆行舟把下巴搁在向阳的头上,慢悠悠地蹭,越蹭越香,越蹭越香,突然不受控地掐住向阳的脸,想亲嘴了。

    这双嘴唇怎么这么干这么白?

    应该用舌头舔舔润润,一遍又一遍,舔成粉色,再舔成红色,把干裂出的血也细细舔掉,品出甜腥的铁锈味。

    牙齿咬上去,小而软的一片,再用力咬,咬下来……

    猛然觉得不对劲,陆行舟眯了眯眼,啪地消失掉。

    向阳起身的功夫,陆行舟就啪地闪回来,提着一大桶水放进浴室后,默不作声蹲到墙角去了。

    向阳古怪地打量他两眼,揉揉脸,一耸肩,把棍子丢给陆行舟处理,走进浴室,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脱到一半,她垂下视线,摸了摸身上诡异的花纹。

    这些花纹并不光滑,从前胸延伸到后腰,都有粗糙的突起,图案也不美丽,像某种灾难之后留下的疤。

    这种疤,身上还有好多。

    脱完了,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

    ——

    “……”

    陆行舟拿过塑料袋,没给自己缓冲时间,一股脑把肉塞进嘴里了。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一大波腐烂僵尸从口腔冲击到胃,顺便吃掉了脑子。

    滋味非比寻常的恶心,强烈的作呕感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他撑着墙喘气,看见一只长得畸形的小玩意儿滴溜溜地顺着墙缝跑过去。

    它身上竖着绿色的绒毛,眼球从头长到尾,惊慌失措地展开六足。

    陆行舟把它夹起来,觉得可能是从伤口里溜出来或者由自己的血变成的小东西。

    啪嚓。

    手指用力,红绿的汁液溅出来,小怪物的足肢惯性地挥舞了几秒,垂下不动了。

    等向阳擦着头发,穿着睡衣走出浴室,看到的就是陆行舟追着地上的虫子撵。

    定睛再看,不是虫子,是根本不该存在于她家的外星生物。

    “哪儿来的?”

    陆行舟指指肚子:“漏出来的。”

    他想了想,又指着胸口:“这边漏的也说不定。”

    向阳突然产生了点好奇心:“你还能单性繁殖?”

    “……?”

    “给我看看。”

    她从陆行舟手里拿过一只还没被捏死的圆滚滚的黑毛小怪物,凑近了观察:“活的,咬人吗?”

    “不咬。”陆行舟眨巴眨巴眼睛,咧着嘴,转而开始拆胸口的线了,“你喜欢这个?我再给你掏点。”

    “别。”

    向阳把小怪物团在掌心盘了盘,还给陆行舟,似乎有点舍不得毛茸茸的触感:“尽快处理掉。”

    陆行舟见向阳钻进卧室,砰地关上门,这才举起小怪物研究起来。

    【小世界发布任……】

    陆行舟摆弄着小怪物,冷冷地打断:“所有的任务为什么不在一开始齐全地发布?”

    【报告宿主,当时并未与小世界取得有效联系。】

    “为什么第一个任务的时间和内容掐得那么巧?为什么完成之后还要发布追加任务?”

    念念被问得死机了:【……】

    “当时我明明可以轻伤脱身。”陆行舟把小怪物用塑料袋困住,慢条斯理地拆开胸口的针线,“任务却让我杀满四十个,还是限时的,你说它为什么?”

    它要剧情继续开展。

    要向阳死。

    向阳不死,献祭的最后一步达不成,诡异就无法真正全部降临,剧情就会卡在前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地方动弹不得。

    “说任务。”

    【……让诡异降临现实世界。】

    陆行舟嗤了声:“告诉它,已经做了一个了,这个不做。”

    念念磕磕巴巴地转述:【它说,不做的话,它运行不下去,到时候崩掉了,卫小姐的灵魂碎片也没办法继续附着了。】

    没办法继续附着,就意味着彻底消散。

    念念平时机器味很浓,实际上特别容易破功,为小世界收取五枚勋章做传讯费而生气。

    陆行舟却陷入沉默,拆线的手也慢下来。

    没想到一发人性炮弹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想救她,就要杀了她?

    陆行舟知道,不管生存带给她的是痛苦、挣扎、煎熬,或者别的什么负面影响,向阳最渴望的还是生存。

    胳膊折了没关系,腿断了没关系,被捅刀子了没关系,每天都躲躲藏藏没关系。

    没有尊严没有人权没有基本保障,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与世界一丝一毫的关联。

    都没关系的,都没事的,活着就可以。

    谁给她灌输了这些想法无从考证,生存的渴望已然高于一切,甚至高于它本身的意义,扭曲着扎根在生命里,几乎成了野兽性的纯粹本能。

    杀了她,却乞望得到她百分百的爱?

    不可能。

    向阳会拼尽一切力量撕咬反抗,哪怕无法改变结局,也会带着浓烈的仇恨与诅咒死不瞑目的。

    陆行舟猛地掐断了念念断断续续的争吵,从胸口里掏出把碎裂的节肢,再缝上。

    囫囵冲洗干净身体,又洗了洗逐渐成型的小虫子,陆行舟敲响向阳卧室的门。

    “我能进来吗?”

    特权嘛,有时候需要点争取。

    “不能。”

    “沙发塌了没法睡。”

    “我的床也睡不下两个人。”

    “我睡地上。”

    “睡哪边地上都一样。”

    过了几分钟。

    “我抓到了很多好玩的小东西,长得都不一样,处理掉之前要来看看吗?”

    一阵悉悉索索,向阳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陆行舟捧了满手叽叽咕咕的小玩意儿,长腿的、不长腿的、有毛的、有尾巴的、有翅膀的、蓬松的、湿漉漉的,五花八门。

    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抓来的,陆行舟胸前的伤口的缝合线跟之前的颜色都不一样。

    他们再次相视沉默。

    “……”

    又过了几分钟,向阳和陆行舟盘腿坐着,观察小怪物们爬来爬去。

    向阳拿起一只跑得远的,啪地放在近前,仿佛拿着象棋放进两线交点,顿了会儿,很有即视感似的,小声嘀咕道:“将军。”

    她注意力不集中了,思绪飘忽到不知哪里去。

    “你玩象棋?”

    “不玩,我妈玩,我只会这一句。”

    “你妈妈是……”

    “是机器人。”

    她转过头,眼睛还在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上没有焦距:“你有爸爸妈妈吗?”

    “没有。”

    诡异是连源生地都搞不清在哪里的东西,父母也许是不存在的概念。

    “哦,挺好。”

    既没有可怜的意思,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她轻飘飘地这么说,好像是标准回答。

    向阳把所有小怪物挨个捏了捏,耷拉着睫毛:“我要睡觉了,你处理吧。”

    陆行舟把它们重新捧起来,放进塑料袋里扎紧,再回头,向阳从床上扔了卷凉席下来,又关了灯。

    陆行舟把凉席拖到床旁边,大咧咧地躺下,手又伸上去:“你热不热?热了握着我。”

    黑漆漆的夜色中,向阳摸到了陆行舟的手。

    他的皮肤总是让刚触碰到的人凉得一激灵,向阳却适应得很好。

    “你还能回到自己的副本里吗?”

    “能,但是过去就很难再来了。”

    “可惜,我想着你从那边拿点东西过来卖掉呢。”

    “其实最值钱的是我。”

    “你再这样,我就真把你送去割器官了。”

    “也可以。”陆行舟居然认真地细数起来,“眼角膜有两个,肾有两个,心肝肺肠,皮肤还有骨头,分开来剥,能赚不少的。”

    向阳闭目假寐,道:“那你到时候可要装像点,不然被拉走研究的。”

    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困意袭来, 她渐渐松开陆行舟的手。

    一股力气反而将她握紧,犹如某种鳞片黏腻的蛇类,慢而细地缠绕住她的小臂。

    “……怎么不爬上来呢?”向阳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对已经心花怒放着把上半身凑过来的陆行舟问,“不觉得姿势别扭吗?”

    她发誓这句话才真是嘲讽来着。

    绿油油的两颗灯泡叮地亮起来,嘴上推脱着“真的吗多不好意思啊会不会挤到你”,身子恨不得半秒钟闪上床。

    “会挤到我。”她用平平丧丧、毫无波澜的声线说着,膝盖颇为有力地顶住陆行舟的肩膀,“要么睡凉席,要么睡沙发尸体。”

    她感觉到陆行舟慢慢慢慢地潜下去,最后留着胳膊叠在自己的胳膊上,两颗绿灯泡还在眨。

    “你也关灯。”她说。

    陆行舟只好闭上眼睛:“现在呢?”

    她含糊地说了点什么,陆行舟睁眼一瞧,原来睡着了。

    陆行舟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不流汗了,很干爽。

    他把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床沿,下巴搁在上面。

    在流动而粘稠的黑色里,静静地描摹着向阳的头发、眉毛、眼窝、鼻子、下巴。

    所有……

    所有。

    他无声地嗫嚅着嘴唇。

    晚安,亲爱的。

    ——

    早上五点半,向阳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

    困乏地坐起身,向阳发现几只苍蝇在自己不远处纠缠着飞来飞去,很有朦胧美。

    再一转头,陆行舟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胳膊肘撑床,手撑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更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笑眯眯的:“早上好啊。”

    “你能不能把我家的苍蝇都赶出去?”

    “赶不走。”

    “为什么?”

    “不是我生的,不听我话。”

    陆行舟在报复她昨晚的“单性繁殖论”,一甩胳膊,几道绿光精准地击中苍蝇,苍蝇成了飞烟。

    他躺回凉席:“你都不回我早上好吗?”

    向阳见他头发披散的样子,突然笑起来:“伟大的苍蝇之王,瘟疫之源,七宗罪的暴食……早上好,收拾收拾上班了。”

    陆行舟不得不再次坐起:“还有撒旦的左右手和堕落的炽天使。”

    向阳趿拉着拖鞋洗漱去了:“管他呢,反正要搬砖。”

    刷牙刷得满嘴泡沫,漱了漱口,向阳难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副本里看上去又坏又残忍的西装革履的非人boSS,现在在她家穿着裤衩到处走。

    “不要玩我的早饭。”她抢走陆行舟手上的小面包,“待会儿给你买肉。”

    “那我岂不是一次吃掉你好多钱?”

    “对啊。”

    “唔……”

    灵光乍现,两人异口同声:“头盔呢?进副本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