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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起微澜 第12章 陵葬

    话罢,与田老师又嘱咐了两句,他便提上电筒挎上绳子出发了。

    一路一边小跑一边寻找适合下去的点;好在没走多远就碰到一处,这里是个坡,虽然角度较陡,但总好过那些垂直之处,所以选定之后用小碎步一路也算有惊无险的抵达了底部。

    随后的路项骜走的很小心,他以防陷入烂泥中,每一步都用路上捡的一根木棍戳一戳,只有确定是实实在在的地面才能落脚。

    等抵达沈如浩所在地时,这家伙别提多狼狈了,杵在地里和个大人参似的。

    项骜尽量拉近距离,接着将绳头系了个圈,然后在头顶游了起来,那动作和准备套马的西部牛仔十分相像。

    游了几圈后抓准时机出手,正好将圈抛到了对面身边。

    “把绳子套在腋下再拉紧,弄好了喊一声,我把你拽出来!”

    十秒钟后,声音传来:

    “好了!”

    他则将这边的绳体在双臂上缠了几圈好更加稳固,然后膝盖微曲身子往后仰,最后一步一步的往后撤,这个动作和拔河类似,是在拉扯中能将全身之力最大化输出的模式,远比只用手臂扯要来的高效。

    沈如浩觉着自己正在被一厘米一厘米的向外抽离,方才将下半身死死吸住的烂泥,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一分钟便成功脱开。

    一直将人拽到硬质部分时,项骜才停止发力,并喊道:

    “你可以站起来了!”

    他解开绳头,本能的把手在身上蹭了蹭,走到跟前仍然没好气的道:

    “看到我这么惨,你高兴了?”

    对面不理这句没事找事的话,只道了声“跟我走”后就顺着来时的路向前而去。

    但沈如浩还不死心,他跟在后面又道:

    “我知道,欢欢喜欢你,你看起来也对她有意思;但你这种人,只是让她一时新鲜而已,你最终给不了她想要的。”

    见没有回答,絮叨仍在继续:

    “你现在肯定信心十足,觉着门第差距不是什么问题,只要真心相爱怎么都能在一起;可我告诉你,这是高中生才会有的幼稚想法。

    虽然我也还在上高中,但我看的就是比你们透。”

    最后这段终于把项骜惹翻了,他其实没怎么认真听身后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着那动静和晚上睡觉时在耳边嗡嗡个没完的蚊子一样,恼人的很。

    于是在不准备再听第四句下一个猛然转身,一把抓住了沈如浩的衣领并单臂将其提的双脚离了地,然后道:

    “我警告你,我对你哔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接下来的路你最好保持沉默,否则我会把你重新栽回到那个泥坑里去,只不过这次会是脑袋朝下!”

    说起来,沈如浩被这话吓到几分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迎着月光,他看到提着自己的这个男生,眼中闪烁的是能让人骨头发紧的两道寒芒,这甚至令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而威慑的作用十分显着,往后的全程那让人厌烦的声音没了,只有簌簌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但新的危机接踵而至——两人迷路了。

    是的,就是这么短的一段直路,这会儿怎么走也走不到了,项骜也冒了一脑门子汗,心说不对啊?我下来的时候撑死往前走了五六十米左右,现在走了这么老半天,一公里也该有了,怎么就是不见那个下来时的陡坡?

    沈如浩身上的污泥眼下大部分已经干涸,变成块状粘在衣服上十分坚硬,每走一步都会摩擦的皮肤生疼,所以他的状态更加不稳定,此刻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最终这股情绪压倒了对之前被恐吓的恐惧,并道:

    “你到底认不认路啊?你怎么下来的记不住了吗?”

    “给我闭嘴!我也在找,这里的地形有点古怪,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屁,自己忘了就说忘了,欢欢这会儿不在,你也不用为了面子强绷着。”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继续走了大概十分钟后,他掏出手机道:

    “我先给上面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这是你所有话中最有用的一句。”

    片刻后,就听沈如浩骂道“

    “操!这什么破地方!”

    “又怎么了?!”

    “没信号!一格都没有,根本打不出去。喵了个咪的咱们不会碰上‘鬼打墙’了吧?”

    “不管是什么,反正是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在这种没有明确参照物的环境里又稀里糊涂走了也不知道多久,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同时出现:

    好消息是两人和原本应该在车里等待的众人碰上了。

    首先碰面的便是项骜和水欢,一见面她强忍住扑上去先来一个大大拥抱的冲动,只是用仍带着焦急的口气嗔道:

    “你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啊!”

    “你在上面看到我俩了?”

    “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就看你俩在一条路上反反复复的走,怎么也不上来,喊也不听,一点反应也没有,和听不见一样。”

    “不是和听不见一样,是我俩确实什么都没听到;然后电话也打不通。”

    “小伙子,你们在下面看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吗?”司机挤到前面问。

    项骜摇头道:

    “没有,只有烂泥路,还有身边这些水底建筑。”

    “啧,我也没碰上过这种事,咱们这次人多,应该能回的去。”

    “我敢肯定,就是‘鬼打墙’!”沈如浩道。

    “你少说两句!”

    项骜当即发出斥责,他这么做是为了不引起恐慌,尤其队伍中女生居多,害怕的情绪一旦扩散开,绝对是个对找路很不利的事情。

    而接下来就是坏消息了:所有人都迷路了,人多并不能起到什么改变,能困住两个人的地方,再多几倍也照样能困得住。

    这里面唯一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是四眼,他从来时的呆滞变得兴奋了不少,前后跑来跑去四处查看,活脱像个进了游乐园的小孩子。

    当所有常规的努力全部被证明为无用后,项骜停住脚步对身后道:

    “硬走肯定是走不出去的,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原地等到天亮,假设这是‘鬼打墙’,那只要天光破晓便将自动消失,然后再离开;只是这样大家就得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过夜,还是饿着肚子过。第二:去这些建筑物附近看看,这个得承担一定风险,不过也有可能找到出去的线索。

    现在我建议投个票吧,看看想怎么办。”

    众人一番面面相觑后,四眼第一个站出来说要进去看看,这个提议也得到了沈如浩的支持,这是两人极为难得能达成共识的一次。

    最初夸项骜肌肉发达的小黄毛道: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觉着跟着你最靠谱。”

    这话则得到了没什么主意的女生们的一致认同,田老师则说:

    “项同学,我认为原地等一晚学生们实在是难以接受,不如就进去看一看吧?动起来也好过让不好的情绪原地发酵,你说是吧?”

    他知道最后这句话的深意——如果留在这里,那指不定会因为恐惧滋生到一个不可控的程度后再横生什么枝节,而走出去正好能成为一种发泄渠道。

    “对啊,动一动还能暖和点,这会儿别看是10月初,但山里的晚上已经挺冷了,这里又靠着水,得加个‘更’字。”黄毛道。

    “嗯,那就走走看看吧。”项骜道。

    他说完看向水欢,再道:

    “不害怕吧?”

    “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

    “好。”

    随后唯一算得上让人心情好点的是今夜的月光十分充足,高挂在空中的银轮像一盏大灯一样将地面照的能见度虽不能与白天比较,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如此一来,对只有一台的电筒的依赖性就大大降低了。

    走在错落的建筑群中,它们的具体样貌终是能看个仔细了;四眼围着其中一栋左看右看了半天,道:

    “这些房子都好怪啊,没有窗户,门也很小,我这么瘦的人想进去肩膀还要擦着门框,骜哥你这样的身板恐怕得侧着身才行。

    而且这门好像也是石头做的,这得多沉啊,平时怎么开关?”

    项骜走到他所在的那个跟前瞧了瞧好像是门的厚重石板,又用手电照了一下稍远处的几个,随后道:

    “这就不是平常会来回开启的东西,一旦封上了,没有特殊原因大概会永远的处于关闭状态。”

    “啊?那这是不是说明它们不是住人的地方?”

    “当然,谁会住在一个石头盒子里?”

    “这么说怎么感觉和墓道里的封门石作用差不多呢?帝王将相门的大墓完工后用大石头封住入口,从此再也不开;我看一些考古节目上是这么介绍的。”黄毛道。

    “不是差不多,是完全一样,这里的这些应该是一种叫‘陵葬’习俗的产物。”项骜道。

    对于这个词,除了他之外其余人都是陌生的,司机道:

    “陵...葬?陵墓这俩字要分开解释我知道,陵是地上的部分,墓是地下的部分。”

    “没错,陵的确是地上部分,所以它们才叫这个名字,因为它们没有地下墓的部分,只有地表的这一块,逝者也会葬入其中;说白了就是这种习俗下人死后会被安置在一个专门为其建造的房子里,因为不是给活人住的,所以设计上的区别就很大。”

    “这么冷门的知识你也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水欢道。

    “《葬经》里有过记载,我初二的时候看过一阵子,就记住了。

    但是这个现象比‘竖葬’还要罕见,因此记载的案例很少,写的时候也只是寥寥几句一笔带过而已,在西南地区有少量发现,可这么大规模又是出现在华北这边的,闻所未闻。”

    “你的课外读物门类还真是无所不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