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慕君已久,愿君长宁 > 第318章 心有谋算

慕君已久,愿君长宁 第318章 心有谋算

    第318章 心有谋算

    公堂之上,庄重肃穆。

    谢珩一袭黑底金纹的太子莽服,端坐在“公正严明”的匾额之下,侧边的案桌后,张恩身着官袍,神情冷肃,请示过太子后,手中的惊堂木轻轻一敲。

    “肃静。”

    府衙外看戏的百姓,一听这动静,就知道要开始了,连忙安静下来。

    陆泊又恢复了那副臃肿的体态,被带上来时,镣铐加身,步履沉重的拖着铁链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一番审讯下来,陆泊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说出了自己和方原暗中做下的那些错事。

    签字画押后,罪名已定,于十日后斩首示众。

    姜清带着影四影七躲在人群里,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从一开始对陆泊的义愤填膺,到后来对太子风姿的敬仰崇拜,不由一笑。

    “太子殿下真是英俊威武、气势不凡,和太子妃果然是绝配,话本里果然没有骗我,京城的公子都那么俊,我决定了,要去京城寻个好夫婿…… ”

    “我听说太子妃也长得极出色,要不是我爹这几天关着我,我早就见到了!”

    姜清侧目看去,只见一个衣着艳丽的小姑娘捏着手帕一脸痴迷地看天,一旁的丫鬟紧张兮兮道:“小姐,小点声儿,当心被人听了去!”

    姜清忍不住笑了声:“姑娘,当心脚下,莫绊倒了。”

    那姑娘顿时转过头来,原本还有些茫然,看到姜清后突然又害羞起来:“那个…… 公子,我、我姓李,年方二八,还待字闺中…… ”

    姜清疑惑:“啊?”

    影四影七对视一眼,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姜清身前,神色严肃道:“我家公子是断袖。”

    李姑娘有一瞬的迷茫,随即又看着他俩问:“你俩也挺俊,不知…… ”

    影四影七齐声道:“没错,我们也是断袖。”

    路人纷纷侧目,姜清掩面而走。

    李姑娘:“…… 那、那还挺巧的哈…… ”

    等人走了,李姑娘才和自己的小丫鬟说:“我只是看他们长得俊,想问问是哪里人士,或许人家那里水土养人,正合适我去寻个好郎君,他们这么害怕做什么?”

    丫鬟抬头看天:“小姐,断袖多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白费力气。”

    李姑娘跺跺脚:“气死我了!凌州和巴州凑齐了,都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不是貌丑就是断袖,你让我怎么办!”

    ……

    回去驿馆的路上,姜清低着头说:“你俩真是太呆了,以后不和你们出门玩了。”

    影四非常无辜:“属下也是实话说嘛,万一那姑娘看上我们几个怎么办?”

    影七说:“我都是听四哥的意思,公子可千万不要嫌弃我。”

    姜清点点头:“小七还是机灵的。”

    一直到日暮时分,谢珩才回到驿馆。

    待他歇息上大半个时辰,姜清才问:“怎么是十日后问斩,不立即处死吗?”

    谢珩喝着茶,眉目舒展道:“你觉不觉得,有一件事情陆泊没有说实话。”

    姜清想了想:“你是说方原手指的事?”

    “嗯。”

    谢珩接着道:“方原是他杀的,但是切走手指,他没有动机这么做。”

    姜清思量许久,推测道:“或许我知道是谁。”

    谢珩偏头看他,姜清便把孔霖相关的事情和他说了说。

    “所以孔霖为了赵粲受夹棍刑的事,报复方原,事后嫁祸千金阁也是为了暗示你,继而引出弦月宫。”

    姜清点头:“多半是这样,现在想来,孔霖那日去牢里见赵粲,刻意激怒他,也是借此提醒我们。”

    谢珩沉默一瞬,姜清又说起弦月宫的事情,问他是否要将人一网打尽。

    “江湖上有自己的规矩,弦月宫若是继续为非作歹,用不着朝廷出手,只不过…… 我在想,苏若芙会看着陆泊死么?”

    姜清眉心一跳:“殿下担心他们劫法场?”

    “这十日够她思量的了,她要是不来,所有的罪责陆泊一人扛了,她若是来…… 正好卖千金阁一个人情。”

    姜清叹息一声:“我倒是希望她能醒悟,一个人活在自以为的仇恨里,该有多痛苦?”

    谢珩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觉得张恩此人如何?”

    “他?我虽然来这儿有一段时日了,但和他并不熟,此人寡言少语,不怎么同人来往,只是…… 我觉得他颇有城府。”

    谢珩说:“朝廷用人,从不担心他有城府,就怕他是个绣花枕头,没什么本事。”

    “那倒不见得,听说他出身不高,能走到今天,肯定是个有谋算的。”姜清说。

    谢珩嗯了声:“凌州刺史一职空缺,交给他倒是正好。”

    姜清扬了下眉不再说什么,这些事情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了。

    ……

    当天晚上,张恩去到地牢,见了陆泊一面。

    他是带着酒菜去的,两人隔着牢门面对面坐着。

    陆泊倒了一杯酒:“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喝这个酒,快有十年了吧。”

    “往事如昨,光阴不复,现在想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陆泊目光平淡地看着他:“其实这些年来,我过得也一点也不轻松,直到现在才体会到悠闲的滋味。”

    张恩未答话,陆泊说:“你才是最聪明的人,以后的青云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为何不说?”张恩突然发问。

    陆泊一愣:“说什么?”

    “方原的事,杀他之事非你一人能成,还有他的手指…… ”

    陆泊垂下眼去:“终归是我动的手,至于那十指我认了又何妨,此等小事,太子不会追究的。”

    他没有说,这是他的一点私心,就当是他这个做舅舅的,给孔霖唯一的一次关爱吧。

    即便方原有罪,他死前依旧是朝廷命官,现在仍是,孔霖取走他的手指,犯的是亵渎刺史遗体之罪。

    若无人追究便罢,真若是追究起来,免不得要受到刑罚。

    张恩叹了声:“是啊,认了又能怎么样,反正都要死了。”

    陆泊放下酒杯:“张恩,相识多年,看在我曾照拂过你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张恩神色稍敛:“你说。”

    “别让我姐姐牵扯进来,我知道你有本事,想个法子,让太子放过我姐姐吧。”

    张恩沉默良久:“你觉得,太子为什么要判你十日后问斩,协助考生舞弊、收受贿赂、刺杀方原、勾结齐王,这些罪名,不足以让你立刻就死么?”

    陆泊一怔,神色恍惚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点。”

    张恩无力地笑了下,似乎有些伤感,离开前告诉他:“下辈子做个幸福的人。”

    今日公堂之上的事情,不过半日就传遍凌州大街小巷,孔霖沉默地坐在窗前,等着那个人来惩罚自己。

    天光破晓,日升月落,孔霖呆呆地等了一整夜,那个最恨他的人没有来,倒是阿齐进来告诉他——夜里,陆泊在地牢畏罪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