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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笔:从老九门开始的黑心莲 第154章 平安符

    “......”

    其实不用提醒,越明珠也说不下去了。

    不说感觉像在刻意抹黑陈皮。

    可是继续说下去...

    环顾左右,丫头和齐铁嘴欲言又止的表情,二月红嘴角凝固的微笑以及眉眼下沉的阴影,都让她不得不声音越来越小。

    不是不感动大家偏心,只是——

    在继续替陈皮辩解和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软之间艰难挣扎【一秒】,最终,小心眼以微弱优势浅占上风。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记仇,她试探性小声明志:“那,下次见面我跟他算算这些旧账?”

    张小楼有点头疼。

    在学校号召同学搞慈善,最后演变成全省组织筹措善款的官方通报活动。

    那时觉得小姐心软不是坏事,天真放在别人身上是贬义,可放在小姐身上也算至善至美的具象化。

    她有做好事的善心,也有将美名拱手让人的肚量。

    是个是非黑白心中自有论断的聪明人,这样的人,别说发小姐脾气,就算杀人放火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怎么偏偏在陈皮的事上像睁眼瞎?

    不过,代换一下也算好事。

    张小楼想。

    连陈皮那种人她都能记他的好,那九门盗墓,佛爷靠倒斗发家也未尝没有被理解的可能。

    佛爷保家卫国去参军,怎么看都比陈皮更值得体谅。

    于是他一言不发,待在一旁。

    之后的日子里,越明珠专心复健。

    期间来越园探望的人很多,有学校同学、老师,连忙着建新宅的解九也来了一次,待没多久又匆匆离去。

    最勤快的自然是陈皮,开始她还有点心虚,不过看他没什么反应,又理直气壮让他在湖上给自己展示轻功。

    没错,一个多月下来开始扔掉助行器一瘸一拐自己走路的大小姐,平等看每一个健步如飞的男性不顺眼。

    连张小楼也被指使过爬上屋脊给她拽风筝。

    绿意殊胜,荷花怒放。

    坐在亭边休憩,自从外面开始打仗,她在家里不是听广播就是看报纸。

    金大腿参军她高兴,金大腿打仗她又担心。

    战火无情,管你艺高人胆大,也就一颗手雷的事。

    虽然直觉告诉她张启山不是个短命的,齐铁嘴也安慰说佛爷福大命大,可到底如何谁又说的准?

    闲着无聊,她干脆在桌子上把有派记者去前线采访的独家新闻都挑了出来,放在一起看。

    报纸上说那边想趁南京政府正集中精力攻打其他军阀分身乏术之时拿下武汉,南京调了两个师的兵力去驰援......

    一看司令官名字,驻守岳阳的军长?

    越明珠沉思片刻,让捧珠叫来张小楼,把报纸递过去。

    她心情微妙:“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他们目标不是武汉,而是想声东击西来湖南,以长沙目前的兵力这一仗会打多久?”

    张小楼一怔,“小姐怎么知道?”

    他匆匆扫过报纸,上面简短不到百字的内容,换成自己根本意识不到战火会重卷长沙。

    早上刚收到佛爷那边加密送回的电报,说上头自乱阵脚抽掉了湖南方面的兵力,万一对方真不打算要武汉而是直取岳阳补充了武器弹药,拿下平江,渡过浏阳河攻向长沙也不是不可能。

    先是桂系,现在又是——

    越明珠自言自语:“...太是时候了。”

    张小楼:“什么?”

    越明珠叹气:“我说自己病的太是时候了。”

    从这场大战开始,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她始终被保护的密不透风,轮椅反而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

    说什么来什么,军阀混战,长沙守备薄弱,于七月底被攻克。

    虽然八月没多久这些新朋友就不得不离开,但是越明珠还是一期不落看了他们刊发的日报,不光她,部分同学也很关注。

    八月中旬,夜晚。

    越明珠刚按摩完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卧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笃笃。

    她睁眼,睡意全无。

    这声音不像是捧珠敲门的节奏,力度也不同。

    迟钝两秒坐起身,越明珠脚踩到地毯才想起捞睡袍,太过着急,右脚拖鞋都差点没穿上,就这么急匆匆地披上睡袍去开门。

    “表...表哥?”

    侧身穿过半开的门,张启山刚踏入屋内便反手轻轻带上门。

    他竖起一根手指:“嘘。”

    越明珠睡觉习惯留一盏角落里的壁灯,此刻屋内光线微弱如烛火,不那么亮,却正好能照清彼此的脸。

    见他一身快要融入夜色的常服,再加上这个明显不希望声张的“嘘”声。

    越明珠做贼一般,小小声喊:“表哥?”

    轻的只剩气音。

    低头正观察她右脚的张启山轻点了点头,“这次有任务正好顺路回来看你,不方便让人瞧见。”

    人?

    自家人用不着避嫌,她把右脚从拖鞋抽出来,踩在地毯上让他看仔细。

    快三寸长的手术疤痕很明显,在暗沉光线下像一条蜈蚣,张启山微微皱起眉,示意走两步看看。

    越明珠没动,张启山抬头,正好瞧见她边瞅他边小声嘟囔:“我难道不是人吗?”

    “...不方便让外人瞧见。”

    好吧。

    高兴地甩掉左脚拖鞋,在地毯上小碎步走给他看。

    这可能是她近期走路最认真的一次了,路走多了谁都会烦,尤其是到了瓶颈期,走起路来始终有点瘸。

    “我恢复的不错吧?”

    “嗯。”

    “那你能待多久?”

    张启山收回视线,“五分钟左右。”

    五分钟?

    越明珠愣住了。

    昏暗灯光下,张启山轮廓隐匿在阴影之中,染上硝烟的面容冷峻又平静,望向她的眼神却带着深如夜色的温和。

    他轻声:“前不久听说美国用炮艇炮击长沙渡口和街道,伤亡数千人,我人在前线收不到消息,放心不下。”

    人刚到湖南就有人送来平安口信,他想既然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见一面也无妨。

    越明珠作惭愧状:“我没事,有管家和小楼在,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带我去防空洞那边躲起来,很安全。”

    张家有私人防空洞,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带她躲避危险。

    上美术课她了解过一点建筑学,看得出来张家人在挖地道上很有天赋,似乎也很习惯地下生活。

    可能这就是战争年代人们求生的基本素养吧。

    “小楼拳脚功夫是差了点,可逃命的功夫不错。”张启山平静揭短,“有他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带你去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仗不知道还要打多久,我不在家,你要格外小心,别到处乱走。”

    “他们占领长沙的时日虽然不长,但也留下不少东西,南京政府眼下无暇顾及,等战事平息就未必了。“他认真叮嘱:“少接触他们的东西,免得被牵连进去。”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自己为重,其他事有管家他们在,不要以身犯险。”

    “还有......”

    “......”

    从来没有一次性听张启山说过这么多话。

    正是因为清楚他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此刻的千叮咛万嘱咐才显得尤为珍贵。

    感动得眼泪汪汪,她吸了吸鼻子,“表哥我在家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遇到危险我一定乖乖跟着管家他们,倒是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明明在外行千里的是金大腿,结果这个在战场上稍有差错就会丢掉小命的人竟然还反过来担心她。

    张启山微不可察地叹气。

    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瞻前顾后的人,直到上了前线长沙这边突然断了联系。

    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纸包递给她,捏着还硬硬的,越明珠正要打开看。

    他解释:“是我这几个月的军饷。”

    工资?

    她记得上次金大腿回来是少尉军衔,每月有45块,当时还奇怪怎么有零有整,现在只觉得手沉心也沉。

    自己在家中衣食无忧,根本不缺他这点军饷。

    可她没有问为什么,张启山也没有说为什么,打仗的人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炮火连天的日子他已经快习惯了。

    汽油和弹药燃烧过的焦土到处都是死人,有一次和活下来的战友蜷在战壕里,听他们胡吹乱侃。

    有的说起家人,有的说起女人,生死无常,谁也没个顾忌。

    有人凑过来要火,张启山扔了打火机过去,话就引到他身上,他望着快被硝烟污染的天空,说自己母亲早逝,父亲逃难时被日本人机枪打死了。

    大家情绪都很平淡,这年头谁没个被小鬼子害死的亲朋好友,也许隔天自己也两腿一蹬闭了眼。

    有人漠不关心地说:“看不出来,你这样前途无量的军官也跟我们这些炮灰一样。”

    什么一样,家破人亡?

    还是无亲无故?

    “不一样。”张启山摇了摇头,“我家中还有妹妹等我。”

    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骂了句家乡话,骂的很脏,张启山听得懂,但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周围人眼神空洞疲惫地望着天空也跟着笑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许是笑自己,也许是笑别人。

    后来这些人都死了,张启山活了下来。

    想说的话还有千万句,这会儿也只化作一句:“在家安心等我。”

    越明珠见他要走,连忙回到床边把挂在幔钩上的平安符取下。

    瘸着腿小跑回来交到他手上,“这是我之前去寺里求的护身符,你贴身带着它。”

    张启山捏着平安符没说话,过了几秒,问她:“只有一个?”

    越明珠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是啊,我当时只想着平安,是不是还应该求一个步步高升?”

    张启山垂眼看她,黝黑的瞳闪过一丝好笑。

    她这才明白他指的不是符,上战场的除了他还有张日山,金大腿是在问有没有给张日山求平安符,可以一起带过去。

    呃......

    说没有好像有点太没良心了。

    人家走之前还特意送了她临别礼物,就跟平安符挂在一个钩上,刚刚明明看见了都没想起来。

    越明珠抿唇,犹豫一下:“我...我那时候心里只记着给表哥求,没想到别人。”

    她故作难为情装不好意思地低头,希望金大腿看在她‘心有不安’的份上别再想着乱点鸳鸯谱的事了。

    等了几秒,

    她头顶传来一声低笑,那声音很轻,轻得像雪花落下。

    “等我回来。”他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