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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患亦久 第42章 团伙

    在政府的支持下,留长市周边的县城近几年大力种植刺梨,最近正是刺梨成熟的季节,市南边的最近的官城县大瓦镇这几天就在组织人手摘刺梨。

    尽管已经临近傍晚,太阳还是火辣辣的,漫山遍野黄澄澄的刺梨,一个顶一个的大,乡亲们背着背篓戴着手套穿梭其中摘刺梨。

    四十多岁的书记摘了一个放草皮上把刺蹭了就啃起来,一边举目远望,一边笑着说:“今年刺梨收成不错,老乡们又可以赚一笔了。”

    旁边一起的人纷纷说:“是啊是啊。”

    “不但他们的地有租金股份,采摘刺梨还能得工钱,他们肯定乐开了花啊!”

    “还是书记带的好头啊,带着大家一起奔小康!”

    书记摆了摆手:“那都是国家扶持好,咱们华国人啊,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国家!”

    旁边的人又特别捧场地奉承起来。

    书记摇了摇头,没听他们的捧,他说:“走吧,去南边山头看看。”

    半山腰上,有几个妇人一边摘刺梨,一边嘀嘀咕咕聊天。

    胖妇人说:“也不知这胡家走了什么大运,被撵出去的孙女回来了,还带了好多礼品啊!那小车子拉一车哟!你别说,小时候那么丑的人,这回回来可美了,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另一个黑脸妇人撇着嘴说:“是啊是啊,那胡家丫头真有良心,以前被他老胡家这般那般搓磨,自己发达了都没忘了他们。”

    “这就是电视里演的以德报那啥?”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说。

    “以德报怨。”胖妇人帮她补充。

    “对对对,那良心是极好的。就是那小姑娘从小就可怜,爹不疼妈不要,姥姥死了,她还经常被聋老太打骂。”黑脸妇人说着,招手让她们靠近,她低声说,“听说高中那年那小姑娘还被林老赖给那个了呀!”

    她口中的林老赖就是林永强,她们这会儿还不知道林永强已经死了。

    “哪个呀?”胖妇人追问。

    上了年纪的妇人拍了她肩膀一巴掌,差点把她背篓拍掉了。

    那妇人说:“就是那个啊!”

    看她们的表情,胖妇人明白了,她一脸难以置信:“天呐!林老赖那个赖疙宝!天杀的!”

    过了会儿,她又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脸妇人叹了口气说:“林老赖不经常和我男人喝酒吗?有天喝癫了在我家里嚷嚷的。”

    “天杀的!可怜了胡家小姑娘!”

    “就是那贼日的!平日里也不干什么好事!净去刨人祖坟,白瞎了他老娘给他的好日子!六月六生的呢!没想到不是个好东西!”

    几个人顿时咒骂起来,不知是为了胡家小姑娘,还是因为林永强平日里没做好事,这会儿她们要同仇敌忾抒发胸中郁闷。

    虽然她们嘴上聊着天,但手上动作半点不含糊,不一会儿就摘完了一块地,一群人背着背篓去马路上把刺梨倒在三轮车车斗里,在领头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南山那片地去。

    南山那片地靠近牛场村坝,是最肥的一块刺梨地,以前是种烟叶的,后来种了刺梨,那刺梨丛长得枝繁叶茂,结出来的刺梨也又大又甜。

    到了采摘刺梨的时节,附近人最怕去的就是南山,刺梨丛长有刺,颜色浅,扎人疼,不好挑出来,哪怕穿了厚衣服戴了手套,都逃不过它的毒手。到了这个季节,来摘刺梨的人最后基本上都肿着一双手,碰一下就又痒又疼的。

    但是县里给的工资高,男人一天八十,女人一天六十,再苦再累,那刺再锋利,都阻挡不了他们脸上的笑意,最多就是痛几天,他们都习惯了,不怎么在意。

    南山很快就到了,他们各自散开准备开始采摘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惊呼。

    原来是来走访考察的书记一行人,至于他们为什么惊呼,等领头人走近看到刺梨丛中的画面就明白了。

    因为有专人看护,经常喷除草剂,所以刺梨丛中倒没什么杂草,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里面不知死活的人。

    应该死了。

    因为他们都闻到了刺鼻的臭味,看到了周边溅到的血液和地上的血泊,也看到了绕着尸体乱飞的蝇虫。

    周扬他们快要到牛场坝的时候,就接到了局里的电话,说官城县大瓦镇南山有人报案,刚好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让他们先去案发现场协助调查,镇里已经派了人下去勘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市局会尽快安排人手来侦破案件。

    周扬让陈伟和周一围下车去摸查林永强的生活轨迹和人际关系,他自己直接调转车头去大瓦镇南山。

    南山不远,周扬半个小时就到了。

    案发地还没有被破坏,报案人是官城县书记,他配合镇局组织人手疏散了人群,并让人带镇局的人去附近村寨确认有无失踪人口。

    思虑十分周全。

    周扬到的时候,他们互相打了招呼,书记和他说了发现死者的经过,镇局来的负责人简单和周扬说明了他们目前的尸检情况。

    周扬戴上手套一边检查尸体,一边问:“请问你们去附近勘察有没有什么发现?”

    镇局负责人摇头:“只在附近发现一把刀具,根据死者伤口判断应该是凶器。其他的没有什么发现。”

    死者是青年男性,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白色背心,黑色长裤,背心被拉起来罩住了头,此刻白色背心已经被血染红了,部分血迹干枯变成了红黑色,把周围的地皮都染红了,靠近的几株刺梨丛也被波及,飞溅的血液把刺梨染成了红色。

    后腰处伤口最大,出血量最多,除此之外死者身上还有好几处刀伤,初步判断死于急性失血过多。

    刚才市局给周扬打电话的时候,市局派来的人手就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南山。

    随队法医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尸检,死者确实死于失血过多,身上共三十六处刀伤,伤口凌乱,更像是泄愤。最大伤口在后腰,刀口自上而下目测直接捅破了内脏。

    根据这个刀口位置和深浅宽窄判断,凶手身高一米六左右,要么就是小个子男性,要么就是女性。

    “头部被背心蒙住,这一行为是凶手的愧疚心理导致的,再依据后腰伤口的位置判断,凶手应该是熟人作案,死者没有任何防备或者反抗,直接被人正面从背后一刀捅破了内脏,然后正面又被凶手捅了三十五刀。也许当时两人正在拥抱。”法医冷静地分析,“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大约是今天下午两点。”

    把手套摘下来,法医说:“其他的还需要我们进行剖验才能知道更多。”

    镇局负责人当场安排人帮忙把尸体运回镇局,提供场所给法医进行解剖。

    周扬看着装在证物袋里的匕首,很难想象凶手就是用小巧的它结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拿出手机把匕首拍照发内部群里,周扬艾特黄旭华说:“大华,查一下这把匕首的信息。”

    黄旭华回了个“ok”,就着手查起来。

    太阳渐渐落下,天空堆积起了乌云,余晖刺破云层,如同金色的利剑一般射向地面。地面热气难消,记录下一天的太阳有多毒。

    突然起风了。

    杨冬青感觉到一阵清凉,他刚和李平飞再次排查了附近的居民楼,想再次确认是否有目击者。

    一无所获。

    那桥洞就确实不是第一现场,这就是一起他杀案件。

    有人把尸体搬运到了这里。

    为什么要把尸体运到这里?指尖上的针孔是为了做什么而留下的?是凶手留下的吗?

    手机铃声响了,是何曼打来的。

    “怎么了,何曼?”杨冬青按下接通键。

    何曼说:“扬哥说大瓦镇南山又有一起案子,目前三个被害人都是大瓦镇的。”

    高层十分重视这次案件,要求他们哪怕不睡觉、不吃饭也要尽快抓住凶手把案子破了。

    所有人心里都绷紧了弦。

    杨冬青沉思一会儿才说:“姚雯悦在做什么?”

    “我向局里申请让吴岚去她的住处,刚才我联系吴岚,姚雯悦一直和她在看电视,中途去卧室睡了一会儿。”

    “一直没有离开?”

    “是的。一直在吴岚视线范围内。”

    杨冬青又问:“吴岚什么时候到姚雯悦家的?当时姚雯悦在做什么?”

    何曼当时申请让警员陪同姚雯悦,不单是因为她哭着说自己害怕,更多的原因是她想确定姚雯悦的行踪。

    她说:“吴岚过去的时候是三点五十,按照路程计算,姚雯悦那时候刚到家洗了个澡,吴岚说开门的时候她披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

    杨冬青盯着鸣玉轩门口的石狮子说:“从市里到大瓦镇南山最快也需要四十多分钟……那大瓦镇的死者死亡时间确定没有?”

    何曼那边说目前还没有确定,只是给了个大概时间,说是下午两点左右,随行法医还在剖验当中。

    “身份确定了吗?”杨冬青刚问出口,又想着何曼目前在部里,他干脆说了一声他联系扬哥就结束了通话。

    周扬那边电话接得很快,杨冬青还没说什么,他就几句话讲清了南山的案子情况。

    最后几缕余晖散去,天幕慢慢阴沉下来。

    听完后,杨冬青往后一靠坐在石狮子上说:“上午五点,上午十一点,下午两点……”一天之内,突然凶案频发,这很不寻常。

    想到什么,杨冬青语速很快地问:“身份确定了吗?最近大瓦镇有流入人口没有?”

    “死者就是当地人,叫余仁进。镇局查了,目前有七个务工返乡人员,死者就是其中之一。”周扬说,“其中三个和死者在一个工地上班。镇里已经请他们六人回局里配合调查做笔录。”

    杨冬青“嗯”了一声,还要再说什么,随行法医就给周扬打电话,周扬说了一声就接了法医的。

    鸣玉轩是老式楼瓦房的建筑,房檐下挂了一个铜铃,风一吹就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杨冬青仰头看着铜铃,脸色凝重。

    三起案子发生在同一天,从凌晨到下午,前两起现场都发现了同款彩片。

    是团伙作案吗?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

    出现在现场的彩片就像有人刻意为之一般,着实显得过于巧合。

    几分钟过去,周扬打来电话,解开了他的这个疑惑。

    周扬说:“死者齿缝里有同款彩片,法医判断是亲吻沾下的,而且算上蒸发、渗透量,死者的出血量不对,应该是被取走了大量血液。”

    “梦幻人生?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凶手指纹或者体\/\/液吗?”杨冬青站直身体,“凶手取走血液做什么?”

    第二个问题不是问周扬,而是在问自己。

    “对,就是梦幻人生。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指纹和体\/\/液,连嘴巴都被清理过。”周扬脚下踩了一个开始腐烂的刺梨,他用脚尖撵了撵,“二队建议申请并案侦查。”

    “扬哥,这也许是团伙作案,至少林永强和余仁进的案子是。”孙建宇的案子很像自杀,可目前也要持保留意见。

    三个案子的现场都发现了同款彩片,重合性太高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黄旭华很快查到了那把匕首的信息,买主有点多,他申请了定位查询,发现其中一个买主就是和死者余仁进在一个工地的老乡林伟军。

    镇局当即把林伟军带到一个新的问询室进行询问。

    对方说,那把匕首确实和他的很像,但他的一直放在家里用来削水果吃,平日里就放在窗台上。

    镇局通知在村里的同志去林伟军家,在他家里找了个天翻地覆都没有找到他所说的放在窗台上的匕首。

    而且物证员在那把匕首上发现了残缺的指纹,正是林伟军的。

    林伟军又说:“肯定是有人偷了我的水果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刚回来几天,今天我外婆来我家,我宰鸡做饭一直没离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