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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患亦久 第59章 感情

    好像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面对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被催婚。

    这似乎是一个传统,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

    有的家里面催得急、逼得紧,念叨这家孩子已经成家了,那家孩子已经有娃了;有的家里面就很佛系催婚,不跟你数隔壁哪家结婚了,也不跟你唠边上哪家抱孙子了,就只是很委婉的说一些很通情达理、日常闲聊的话,让你后知后觉悟到他要表达的意思——孩子,你该找对象了。

    杨冬青家里就比较佛系催婚,以他姐姐为代表,毕竟外婆更佛系,只要一家人健康平安的,她就没什么多的想法。

    杨悦就不同了,明明年纪不大,却操\/着当妈的心,让杨冬青又无奈又好笑。

    也许是跟小到大的经历有关,她总是担心自家弟弟孤独、没人理没人陪。

    你说顶帅一高大小伙,愣是二十七八了还没有谈过恋爱,挺让人担心的。

    她是不相信自家弟弟有什么隐疾,她就是怕弟弟太忙,小时候忙学业,毕业了忙工作,都没时间处对象。

    她也不希望弟弟以后到了迫不得已的年龄就随便找个人将就,对他不好,对别人也不公平。

    所以在杨冬青二十七岁生日一过,跨入二十八岁的这天晚上,姐弟俩在烧了纸钱送走先人之后,就在院子里谈心。

    月亮又大又圆,明亮的月光为大地披上银色的外衣,树丛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就微微晃动。

    外面虫鸣蛙叫一片,路边不知谁家种的草果已经开花,浓郁的香味随风潜入院子里。

    杨悦先来了个引起人无限遐思的问题:“冬青,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和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建立一个温馨的小家、养一两个可爱的孩子?”

    杨冬青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星空想,好一会儿,他摇头。

    高中那会儿他确实想过,后来太忙给忘了。

    杨悦侧头看着他,月光让她的眼神很温柔:“人这一辈子,出生的时候忙着长大,接着忙学业,等学业有成了又忙工作,等工作走上正轨了又忙琐事,似乎从来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杨冬青点头,无比赞同,这确实是万千打工人的现状。

    杨悦话锋一转:“但是这么忙来忙去的,一辈子就结束了,太孤单寂寞了。如果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个知心的人陪伴,累了一起瘫着聊天,闲了一起笑着散步,老了一起坐看夕阳,含饴弄孙,那才叫人生。”

    “人生必须这样吗?”杨冬青迷茫,他在脑海里构想出杨悦所描述的画面,怎么都不能具体勾勒出另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也不一定吧。”杨悦叹息,“有的人喜欢一个人,有的人需要人陪伴,你呢?”

    “我?”杨冬青想了想,“我有家人有朋友,不缺陪伴吧?”

    杨悦像小时候那样敲他脑门:“你个憨儿,谁问你这个!我们终有一天会离你而去,到时候你怎么办?”

    杨冬青一点也不担心:“去浪迹天涯啊,或者去养老院也行,就是要找个伙食好的。”

    杨悦往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你别插科打诨,有空的时候想想。”

    杨悦进去带思思睡觉,被思思拉着玩游戏的殷亦九终于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杨冬青回头喊他:“来这里坐。”

    殷亦九过来坐在他边上。

    “思思精力充沛,你肯定累了。”

    殷亦九摇头:“她很懂事。也很可爱。”

    杨冬青于是跳过这个话题,他突发奇想地问:“你家里有没有跟你说过成家立业的话题?”

    这话题跳跃得太让人匪夷所思,让殷亦九不由得诧异地看着他。

    “咳!”他干咳一声,“就是随便问问,不方便的话不用回答。”

    殷亦九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回想一下,似乎真没有谁跟他提过成家的话题,立业的话……不知道舅舅说的振兴玄门和殷家算不算。

    殷亦九摇头:“没提过。”

    “那你自己想过吗?”杨冬青现学现用,把杨悦的话拿来问殷亦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和什么样的女孩子建立一个温馨的小家、养一两个可爱的孩子?”

    他话音刚落,殷亦九直接摇头:“没有。”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他宁愿发呆。

    “从来没有吗?”杨冬青侧头看着他。

    殷亦九回视,脸色十分认真地摇头。

    “行吧。”杨冬青靠回椅背,“人这一生啊……”

    “我刚才听到了。”殷亦九打断了他要继续的“灵活迁移”,“你不用重复。”

    杨冬青干笑一声,想在小道长面前树立睿智形象的想法顿时破灭了。

    殷亦九说:“太过于虚无缥缈。”

    杨冬青似乎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世事无常啊。”

    殷亦九没说话,只是递来一个小小的包裹,杨冬青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锦囊。

    “这是什么?给我的礼物?”

    殷亦九点头:“生日快乐。”

    杨冬青把锦囊仔细揣兜里,还拍了拍口袋。

    “不拆开看看吗?”殷亦九问他。

    他摇头:“你们送我的礼物肯定是你们认真准备的、觉得对我来说是最需要的,我很高兴,谢谢你!”

    殷亦九似乎有点失落,杨冬青偏头去看他,只听他说:“不客气。”

    “要不我还是拆开看看吧!”他把锦囊拿出来,看到殷亦九侧头看他,他故意说,“会是什么宝贝呢?阿九送的东西肯定很了不得啊!让我来康康!”

    把锦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黄豆般大小,白玉般颜色,他举高了对着月亮看,嘴里夸张地惊呼:“哇!真的是宝贝!”

    殷亦九回头看他,就见他又把锦囊里的一根红线拿了出来。

    “用这个串珠子吗?”他问。

    殷亦九点头:“我来。”

    看着殷亦九低头认真编绳串珠子打结,杨冬青情不自禁地笑了。

    殷亦九余光注意到,他不由得问:“你笑什么?”

    “我很喜欢。”他笑着说,“真的,谢谢你。”

    等后来杨冬青知道这珠子和细线意味着什么,他才再次真切感受到小道长对他有多在乎。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杨冬青也是满心的感动,他的朋友不多,从小到大身边有很多看不起他的人,直到上了大学,周围人都把他当战友。

    后来上任,有很多人喜欢他,也有很多人怨恨他,那时他的朋友似乎很多,但深交的基本就那几个,直到被调来留长市特协部,在特协部半年的时间,他又交到好几个朋友,扬哥、陈哥、飞飞、大华、何曼、一围,还有小道长。

    其实按他的性格,想要交朋友易如反掌,但他很少和人深交,有时候是突然觉得没必要,有时候是莫名觉得麻烦。

    回到自己读高中的地方,他才有种冲动,想交几个朋友,闲了一起吃饭聊天,累了也能互相问候。

    挺不错的感觉。

    这会儿他感觉更不错。

    周扬他们因为有事,没来得及陪他过生日,这会儿都发了消息祝他生日快乐,说等回了市局给他补办一个。

    他哭笑不得,连忙回复:不用那么麻烦,一个生日而已。

    李平飞又开始吹彩虹屁:二十七年前的今天,我们英明神武、英俊帅气的冬青giegie来到这个世界,这一天是多么特殊,多么伟大,怎么能平凡过去呢!不行,必须补办!

    黄旭华和周一围在后面发自制的表情包瞎起哄。

    杨冬青直接把他们禁言了,然后发了个大红包,艾特他们说谢谢。

    领了红包,李平飞的嘴巴还是闭不上,他又私聊吹彩虹屁,杨冬青无奈又好笑。

    “好了。”殷亦九打了个特殊的结,“你可以戴上看看。”

    杨冬青把头伸过来:“小道长帮人帮到底,帮我戴上呗!”

    殷亦九抬手环过他的脖颈给他戴上,他说:“小阿九放心,不上班的时候我一定戴好它!”

    也许是因为杨悦说的那些话,引起了杨冬青潜意识里关于感情、未来的思考,他晚上做了个梦。

    似乎是高中时的那个梦的后续。

    梦里的他就是个普通上班族,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沉迷加班。

    某一天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突然不那么沉迷加班了,他开始关注对方,被对方所吸引。

    幸运的是,对方也对他有感觉。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然后踏进婚姻的殿堂。

    两人过着平淡温馨的日子,并且孕育了一个孩子。

    从最初的心动,到恋爱结婚的喜悦,再到将为人父的激动,他在梦里都亲身经历,但是他一直看不清那女孩子的脸。

    直到他们的孩子呱呱坠地,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他都没问是男孩女孩,直接冲过去抓着被推出来的妻子的手。

    妻子的手心里都是汗,可想而知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你辛苦了。”他把头埋在妻子手心。

    “谢谢阿九,谢谢你给我的一切……”说着,他抬起头,看到了妻子的脸,剩下的一句“我爱你”就卡在了嗓子眼。

    天呐!

    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他的妻子长着一张阿九的脸?!

    杨冬青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天还没亮,他出了一身的汗,却不完全是被吓的。

    侧头看到平整躺着的殷亦九,他一时愧疚又好笑。

    这个梦也不知是噩梦还是美梦,反正他内心挺复杂的。

    周一还要上班,周日下午两人就得回市区。

    一路上杨冬青一反常态,话很少。

    殷亦九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就一路沉默到市局。

    杨冬青把殷亦九送回特事处,罗大爷和张闯在院子里下棋,赵鹏开的门。

    “小道长和冬青回来了呀!”赵鹏豪爽地笑。

    杨冬青笑着说:“赵大哥你也在呀!”

    “小道长!冬青哥!”张闯在那边挥手,十分激动,想要站起来却被罗大爷一把拉住了。

    “继续,到你了。”罗大爷拿着白子盯他。

    张闯硬着头皮下了一颗。

    “你又输了!”罗大爷用蒲扇拍桌子,“你怎么是个臭棋篓子啊!亏我还信你说的你棋艺惊人!”

    张闯小声嘀咕:“那是惊人的差嘛!”

    罗大爷喊他起来:“去去去!捉你的鬼去!”

    正中下怀!张闯站起来飞快跑到殷亦九边上:“小道长周末快乐呀!”

    殷亦九点头,然后说:“梦魇兽本就善于藏匿。你很不错。”

    张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殷亦九竟然是在安慰他,还夸奖了他,他差点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能就地引吭高歌,可惜他得注意形象。

    杨冬青走过去:“罗大爷,下棋呢。”

    “冬青你会下棋不,来陪我手谈几局?”罗大爷两眼放光,他最近迷上了围棋,每天不是看比赛就是自己下棋,现在就是缺个对手。

    杨冬青连忙摆手:“那我可不会!阿九兴许会!”

    殷亦九确实会,罗大爷有了对手,再次沉浸棋局,不言不语。

    杨冬青也不好打搅他们,就跟张闯说他先走了,张闯还沉浸在被夸的巨大喜悦中没啥反应,他又跟赵鹏说了下。

    殷亦九落子后回头看他,就看到他的背影。

    等走出市局,杨冬青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今天一反常态都是因为那个梦。

    那个梦让他觉得自己不对劲。

    他高中那会儿就做过类似的梦,只是一直看不清女孩子的脸,昨晚倒是看清了,也把他吓得不轻。

    他心里对阿九特别愧疚,毕竟把人家梦成了女孩子,还让人家给他生孩子……

    就,挺离谱的!

    小道长再可爱也不可能是女孩子,更不可能给他生孩子啊!

    都是梦,是梦!就算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好像……

    也挺不错?

    杨冬青使劲摇脑袋,觉得自己的脑子恐怕也被梦魇兽控制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胡思乱想?

    第二天,杨冬青带着一家人和殷亦九爬到山上去看外公,给外公分享最近发生的开心事后,一行人溜溜达达地下山,跟散步似的,每个人心情都很闲适轻松。

    周一正常上班,午休的时候周扬真的给杨冬青补了个生日蛋糕,带着一帮人唱生日歌,又难听又让人感动,尤其是李平飞的大嗓门,简直就是对耳朵的荼毒,所以杨冬青选择用一块蛋糕堵住他的嘴巴。

    最后杨冬青顶着满脸奶油高声道谢:“谢谢你们!我亲爱的朋友们!我的战友们!”

    闹归闹,大家都有分寸,没弄得到处都是奶油,收拾完之后正好午休结束,大家都开始认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