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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患亦久 第66章 犒劳

    殷亦九一睡就睡到了特协部。

    下车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杨冬青想背他,又想起上次背他就让他避了好几天,这回要是在特协部背他,也不知他要躲到哪里去。

    杨冬青干脆就在车里等他醒来。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周扬带人去部里汇报情况,殷俊也一起去,他们在车上就讨论着试试能不能联系城市管理部门把那栋小楼拆了,要不就管理起来,免得又有人去那里找刺激。他们还讨论要让那六个年轻人再开直播解释今天的事,还要让他们在直播里呼吁不要私自到野外或者废弃屋子探险,容易发生意外。

    主要是李平飞和他们讨论,周扬很少说话,尤其很少和殷俊搭话。

    这很反常,杨冬青不由得观察了一路,然后得到一个结论——

    扬哥在回避殷处长,眼神也好,对话也好,他都在回避。

    心里对那六个年轻人生命安全的担忧落下,杨冬青的八卦之心又冒了头,不由得推测着早上在办公室周扬和殷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表白?壁咚?强吻?脑海里闪过一堆猜测,都被杨冬青快速否决。

    太阳落到云层后面,杨冬青把大开的窗户关上一些,拄着下巴看着殷亦九继续出神。

    他们回到现实后,除了那封信,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包括他们身上的衣物,这很奇怪。咦?那封信呢?

    杨冬青皱眉想了一下,好像是刚才顺手放在衣服兜里了。等阿九醒了就去找找。

    殷亦九的身上盖着杨冬青的外套,整个人呼吸平稳,睡得很沉。双眼紧闭,额发垂下,整个人都特别乖,和他醒着时的那股慵懒,动手时的那份凌厉完全不同。杨冬青这才突然发现小道长不但有奶膘,连眼睫毛都挺长的,直直地在下眼睑落下一道阴影。

    夕阳余晖从云层中穿透出来,有几缕从车窗溜了进来,落在殷亦九脸上,在温暖的阳光中,杨冬青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的绒毛。

    好可爱。

    杨冬青的心神从八卦跑到了观察上。

    担心小道长着凉,杨冬青还把座椅调低,把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办公室的外衣拿来盖在了他的腰腹上。

    他突然有种想恶作剧的冲动,可惜翻遍了衣兜都没有找到一支笔,看到衣服鼓起来的兜,他把手伸了过去。

    然而衣兜里没有笔,只有一封被捏得皱巴巴的信。

    杨冬青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跳房子的时候他似乎两只手都没空着,左手拉着阿九,右手抓着信,然后把信带回了现代。

    原来回到特协部的时候,他上楼打卡顺手把信塞在了衣兜里。

    罪过罪过。

    杨冬青皱了皱眉头,希望不会因为一封信而给过去带来不好的变化。

    殷亦九醒了。

    在最后一缕阳光被山峦彻底掩埋的时候。

    杨冬青正在嗦粉,他今天没吃中午饭,就啃了一个馒头,早就饿得受不了了,就请李平飞带了一碗粉。

    婉拒了李平飞请求帮忙的目光,杨冬青蹲就在车边嗦粉。

    牛肉粉的味道挺大的,他怕影响殷亦九休息。这会儿都快吃完了。

    等他听到动静,殷亦九已经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了。

    他倒不怎么在乎形象,一边站起来几大口嗦完粉,一边说:“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殷亦九递给他纸巾,他道了谢接过来一边擦嘴一边走到垃圾桶边把粉盒丢进去。

    殷亦九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就悄无声息地跟过去。

    杨冬青根本没听到他走路的声音,要不是反应敏捷,转身铁定得踩到他。

    殷亦九垂着头,他就低头凑近去看他:“还没睡够?”

    殷亦九看着他,脑袋上翘起了一缕头发,刚睡醒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懵懵的,像一种小动物。

    杨冬青想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具体像什么小动物,就觉得挺可爱的。

    怎么办,好想揉他的脑袋!

    杨冬青搓了搓手指,忍住心里的冲动,拉着殷亦九去找吃的。在人行道上他故意走开几步距离,怕自己身上的羊肉味道熏到人,不过还好味道很快就散了。

    过马路的时候杨冬青担心他不注意看车,就把他拉到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了,目测就两厘米的差距。

    “啧!”杨冬青咋舌。

    “怎么?”殷亦九偏头疑惑地问他。

    “没事。”杨冬青转来目光,突然想起那封信,以及在1936年看到的杜明澜,他说,“明天有空不,咱们一起去见见杜明澜?”

    殷亦九这会儿似乎清醒了,他说:“你把那封信带回来了?”

    杨冬青点头:“如果此杜明澜确实是彼杜明澜,那这封信也许该给他。毕竟这封信是唯一被带到这个时空的东西。”

    杨冬青心中有几分愧疚,也许他把这封信带回了现代,就会导致杜明澜看不到这封本该写给他的信。

    梅昕玉特地写给杜明澜的信。

    殷亦九解释道:“也许和梅昕玉的执念有关。”

    除了这封信,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能来到这个不属于它们的时代。这也许确实和执念有关,却不知是梅昕玉的执念,还是杜明澜的执念。

    “好。”殷亦九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杨冬青笑着夸张地说:“好嘞,多谢小阿九,请问您想吃什么呢,小的这就鞍前马后给您安排!”

    殷亦九很少情绪外露,这次他却对杨冬青无奈地微微皱了皱眉。

    杨冬青笑着推着他进了一家饭店,给他点了一堆蔬菜,说是好好犒劳他,他自己也跟着再吃了一些。

    吃完饭,两人往特事处走去。

    杨冬青打算送殷亦九回特事处,自己再打车回家。

    在路上,殷亦九把在异世界看到的事情都和杨冬青说了,包括梅昕玉和杜明澜那隐秘的爱恋。

    杨冬青听得很专注,等殷亦九语气平淡地说完,他才感叹:“那时候挺不容易的。”

    其实现在也大多都挺不容易,爱上同性,这条路放在任何时候都难走,社会的包容,家人的理解,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许以后会有所改变,但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过去。

    殷亦九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只说:“我一直在思考,梅昕玉究竟要去哪里?”

    杨冬青接道:“那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为什么他的小楼屹立不倒?”

    还有——

    “梅昕玉这个人很奇怪。”殷亦九说。

    “哪里奇怪?”杨冬青脑海里浮现出梅昕玉的作品以及他的落款,当然,让殷亦九觉得奇怪的肯定不止是这些。

    果然,殷亦九接着说:“他的气息很奇怪。”

    杨冬青就觉得那个人面对那么多土匪和武器还能无惧无畏,似乎挺厉害的,倒没有注意到他的气息。

    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特事处门口,杨冬青说:“明天再说吧。”

    正好出门倒水的罗大爷看到二人,就招呼杨冬青一起进去坐坐。

    杨冬青可不想被他拉着教下棋,就摆了摆手和殷亦九说:“那明天我来找你,我先走了。”

    看殷亦九点头,他又大声和罗大爷说:“罗大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周见啊!”

    今天周五,可不是下周见嘛。

    罗大爷还得洗菜,就没多说什么。他最近新买了一种老母鸡汤面,就想着加点蔬菜更好吃,吃完了还可以和小九下下棋,多好的生活呀!

    罗大爷哼着歌洗菜去了。

    杨冬青站在铁门外,殷亦九站在铁门内,都道过别了,二人却都没动。

    “怎么?”

    “还有事吗?”

    两人同时开口。

    杨冬青忍俊不禁,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殷亦九站在铁门内,往外走了一步,就见杨冬青回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了墙角。

    墙上爬满了藤萝,花期已过,就只剩下满墙青绿,恼人地挡住了视现。殷亦九站在门边好久,什么也没想,就是不想动。

    直到罗大爷抬着一碗面招呼他一起吃,他才仿佛落到人间,这才听清楚耳边的风,看分明眼前的绿。

    谢绝了罗大爷的好意,殷亦九上了楼。

    殷俊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殷亦九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给殷俊打电话。他还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可惜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第二次刚响一声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想着舅舅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殷亦九下楼敲响了张闯的门。

    张闯从罗大爷房里伸出个脑袋,嘴里嚼着面条问:“小道长,你有什么事呀?”

    殷亦九看了他一眼:“我舅舅不在,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张闯把面条吞下去说:“和扬哥出去了。”

    这下殷亦九也不想着问了,点头道了谢就上了楼。他舅舅本来就话痨,一说起这个周队长,那更是几箩筐都搬不完的好话,和周队长在一起,那多半是有什么事。

    罗大爷抬着一个海碗过来给张闯加面,一边问他小九有什么事。

    张闯抬着自己的海碗去接,从罗大爷的碗里夹了一块香肠,又把自己碗里的蔬菜夹给他,嘴里说:“也许是想舅舅了吧?”

    罗大爷看了看殷亦九上楼的背影,又看了看张闯,眼神里都是“这好孩子不会撑傻了吧?”,嘴里却说:“鸡汤面补身体,好孩子,快多吃点。”说着又往他的大海碗里夹了一大坨面条。

    张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大爷!你对我真好,就像我亲爷爷似的!”

    罗大爷呼噜一把他的脑袋,慈祥地笑着:“好孩子!”

    天一亮,杨冬青就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了,捞过手机一看,七点整。

    他突然八卦心起,躺在床上散着瞌睡虫,一边给李平飞发了一条消息。

    李平飞也醒了,立马给他回复。

    【飞飞:不是我不是说,是扬哥不让说!】

    【冬青: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样吧,我来猜,猜对了你就发个“ok”?】

    那边回了个“ok”。

    杨冬青用手机蹭着下巴,在脑海里推测昨天早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办公室,殷俊,扬哥,让人大吃一惊……大概率是殷俊跟扬哥表白了,也许殷俊还做了很刺激的事,可是这事也不好和飞飞说,万一不是呢?那他这不是害了人殷俊?

    思来想去,杨冬青决定还是不问别人了,实在想知道,不如问当事人。

    李平飞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杨冬青发的消息,他抓耳挠腮片刻,皱着眉头打来电话。

    “冬青,你咋不问了?”

    杨冬青开了免提一边套衣服一边说:“你不是说扬哥不让你说吗?我这是为你好,乖,快起床去约会吧,我就不问了。”

    “啊?”李平飞一脑门问号,“我和谁约会去啊我?”

    杨冬青把睡裤丢在床上,又去拿裤子来穿,听到他这话,恨不得顺着网络爬过去敲开他的榆木脑袋。

    裤子也不穿了,他干脆在床上坐下拿起手机关了免提说:“陈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榆木脑袋还是木头疙瘩啊?”

    李平飞挠着头回忆,瞬间恍然大悟:“好的好的,多谢冬青哥,我这就去问问曼曼有没有时间。”

    “加油哦!”杨冬青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还显得自己傻乎乎的,他垂下手说,“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哦我亲爱的朋友。”

    “一定一定,嘿嘿,我一定加油。”李平飞傻笑着挂了电话。

    杨冬青把手机丢在枕头上,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手碰到还带有温度的睡裤,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裤子,可是他完全不想动。

    盯着天花板,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梦,心跳开始加快,在他想到和阿九一起跳房子的画面时,心跳速度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他捂着胸口想:我是不是得了大病?或者心脏出问题了?

    没有答案。暂时。

    算了算了,胡思乱想不如出门去走走。

    杨冬青麻溜地换上裤子,洗漱之后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