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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道士 第2章 收魂压惊

    堂姐问我,“小满,想吃糖不?”

    “想吃。”大伯母是村里的语文老师,每次都能买到五颜六色的糖果给堂姐吃,我很羡慕堂姐能吃到好吃的糖,也羡慕她妈妈能陪在她身边。

    “那你从一数到十一我就给你吃。”堂姐剥开一块大白兔奶糖,香味儿顿时飘了出来,我馋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她全都塞进自己嘴里,一口都不给我吃。

    我说,“我只能数到十,因为我只有十个手指。”

    堂姐嘿嘿一笑说,“对门那个老头儿就多一个手指头,你过去数数不就能数到十一了吗?”

    虽然我当时年纪小,但是我精的跟猴儿似的一点都不傻,“奶奶说离对门的人远一点,我才不去。黑子跑了,我得去找黑子,我不跟你玩儿了。”

    我扭头就要走,却被堂姐给伸手拦住,“如果你去数清楚,我就给你三块奶糖,你要不要?”

    一块奶糖收买不了我,但是三块奶糖就不一定了,我看着她手心里三颗奶糖,原本坚定的心逐渐有些动摇了。

    “可是……”

    “爱去不去,我还省下好吃的自己吃了呢。”堂姐咂巴了两下嘴,甜丝丝的奶糖味道就飘了出来,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我眼疾手快的拿过她手心里的三块大白兔奶糖揣进兜里,“去就去,但是你不能跟我爷爷奶奶告状。”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那独眼老头儿在村口下棋呢!数完回来告诉我,不可以偷奸耍滑,否则我就告诉你奶奶。”

    “知道了。”

    我本来寻找黑子的计划硬生生被嘴馋给打断,去村口一看,那独眼龙老头还真坐在大树底下下棋。

    听说他多了一根手指头,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于是我悄悄地凑过去,想要看他是不是真的十一个手指头,结果还没凑过去就被他买菜回来的儿媳妇给发现了。

    “哎,那不是对门的小孩儿吗?大中午的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她这一声直接让所有人朝着我看过来,我眼见形势不对,撒丫子就打算往家跑。

    但跑了没两步,就被对门的儿媳妇给薅住了脖领子,“跑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是不是你奶奶告诉你不许搭理我们?”

    我就跟挣扎的小猪崽儿似的,大声嚷嚷道,“你放开我!我奶奶没说过!”

    她扭头跟那独眼老头儿说,“爹啊,我先回去了。”

    那独眼老头儿的视线看向我,眼神有点儿死气沉沉的,看了就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我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我又不会吃了你。别哭了,我给你山里红吃。”这女人人家都管她叫新蓉嫂子,她脸上敷着一层白白的粉,尖尖的鹰钩鼻,涂着红红的嘴唇子,笑起来有些割裂,就像我看的小人书里面的老巫婆一样。

    她从菜篮子里面掏出一个红彤彤的山里红递到我面前。

    “呸!我才不吃你给的东西!”我趁机一把推开她,撒丫子就往回跑,一口气跑到家我的心口还在突突突的直跳。

    奶奶说的没错,他们家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见着他们就得跑,跑的越远越好。

    我回来的路上摔了好几个大跟头,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就往屋里走,带着哭腔说,“奶奶,奶奶!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奶奶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吃啥吃?我看你像小鸡炖蘑菇!你爸妈这个月还没把生活费寄过来,你看我像小鸡炖蘑菇不?”

    眼瞅着奶奶从屋里出来了,我赶紧擦了擦眼泪,不敢让她看出来我哭过了。

    但我那点心眼子还是逃不过奶奶的法眼,她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去哪儿野了?怎么满身是泥?今天刚给你换得衣服,咋又弄脏了?不知道这大冬天的洗衣服干不了啊?”

    我不敢说实话,怕我奶奶揍我,于是只能心虚地说,“我出去找黑子,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奶奶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我不省心,跟个猴儿似的,手上还是把我裤子脱了换了条新的,也就是在给我换衣服的时候她发现了端倪。

    “你后背怎么弄的?怎么有个巴掌印儿呢?谁打你了?”奶奶仔细检查我的身上,最后一呼噜我脑袋,“妈呀?你这脑袋咋也秃了一大块儿啊?你去哪儿野了?”

    不管是后背的巴掌印,还是脑袋上秃了一块儿我完全没有感觉,但是听奶奶的这语气,我给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摸还真是秃了好大一块儿。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想当个秃瓢,之前村里有个孩子就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才把头发全都给剃光了,我好好的咋秃了这么一大块?我是不是也生病了?

    “奶奶我不想死呜呜呜!”

    “谁说让你死了?我问你这是咋弄的?谁揍你了?”奶奶厉声呵斥道,“快说!到底是谁揍你了?当我死了敢欺负我孙女!”

    “呜呜呜我说了你不能打我。”我擦了擦眼泪,被我奶奶吓得不敢哭了,但我又害怕告诉她这件事,她会拎起笤帚疙瘩揍我,所以只能在这时候讨价还价。

    “我打你干啥?我问清楚了给你讨公道!”

    于是我磕磕巴巴的把堂姐给我奶糖,让我去数对门那个独眼老头儿有几根手指头的事情说了,还把他儿媳妇薅我脖领子的事儿说了。

    我奶奶听了怒气那是可想而知,她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你就这么馋?少你吃少你喝了?为了几块糖你去干这事儿!我不是说了离他们家越远越好吗!”

    我奶奶食言了,我被她几巴掌揍得嗷嗷乱叫,“我,我第一时间就跑回来了!”

    “跑回来有什么用?你看你身上弄得!等你爷回来非得收拾你!”我奶奶被气得够呛,跑去村口叉腰骂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街,骂的全村人都绕道而行。

    而我也没好多少,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我爷爷回来以后就开始问米,那时候用小米收魂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具体操作起来也十分简单,就是把一个小碗里面装满黄色的小米再用红布包起来,倒扣起来绕着浑身转几圈,在念叨几句,打开以后如果碗里的小米缺了一个口,就填满继续转,直到碗里面的米打开还是满的为止。

    这样收魂就算是成功了。

    但我的情况很明显跟之前丢魂全都不一样,等到红布被打开,碗里面的米只剩四分之一,这就相当于魂魄丢了一半还多。

    我只感觉浑身又沉又重,胸口上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疼得直哼哼。

    我爷似乎在张嘴问我什么,但是他的话全都形成了一阵嗡鸣声,我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头昏脑涨,我当时的状态完全可以用‘聋了’来形容。

    不知道他又问了什么,我奶奶直接推搡了他一下急眼了,俩人也没时间管我是死是活,就那么站在炕前吵吵了起来,他们俩是因为点儿啥吵架我也没弄清楚,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我。

    那时候北方农村烧的全都是土炕,别说屋子里热,就是炕上待时间久了屁股都得给烫熟了,我本来就难受,火炕还烧得特别旺,我感觉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想要说点什么,咽了咽唾沫又说不出来了,就跟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咸鱼没啥区别。

    我想喝水,还想让我爷爷奶奶别吵吵了,但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光聋了还哑了。

    最后他们俩吵架以我爷收拾东西摔门出去而告终,我奶奶拿来酒精一遍一遍给我擦身体,后半夜的时候我才感觉精神好点,起码能说话了。

    “奶奶,我渴。”

    奶奶给我擦擦额头说,“等你爷爷回来在喝水。”

    我没什么力气的问,“爷爷去干啥了?”

    现在是冬天,外面黢老黑的,雪还下了老厚,我整不明白这天气我爷爷大半夜的出门干啥?

    我奶奶没有回答我的话,她把毛巾敷在我脑门上小声说,“小满,睡吧,睡一觉什么就都好了。”

    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都是奶奶哄我睡觉,她的声音似乎有种让我安稳的魔力,再加上发烧的缘故,我眼睛一闭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我梦见我爷爷走在雪地里,身上穿着道袍,一只手正在晃着铃铛,一只手正在扛着一面旗子。

    北方的冬天可以用冰天雪地来形容,在外面撒泡尿都能立刻结成冰的程度,漫天风霜之中我爷爷正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里踽踽独行。

    “爷爷,你干啥去啊?”

    我正想追上去问问,就发现我整个人似乎飘在一个玻璃瓶子里面,玻璃瓶子外面交叉着贴着两张白符纸,上面的黑色符文花里胡哨的我看不明白,歪着脑袋勉强能认得出上面俩字。

    那俩字看起来还挺复杂,不认识的字儿我就只念一半儿,好像是‘句云鬼’,句云鬼是什么玩意儿?句云鬼是什么鬼?

    看着那两张白符纸,我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害怕,拍着玻璃大声喊我爷爷,嗓子都喊劈叉了我爷爷都没听见。

    我寻思我爷爷是不是耳背了呢?我叫这么大声儿,他愣是听不见。

    只见我爷爷挥手洒下一大把纸钱,白色的纸钱扑簌而下很快就隐没在雪地中,“荡荡游魂,何处留存?山野丛林,过路桥峰。赖小满魂魄还速速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