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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第56章 姐妹重聚

    雪秀到达白岗镇时,已是晚上七点钟。透过街面商店的窗玻璃,她看到了自己模糊的样子:

    乱草似的发丝,几欲遮住了那双大眼睛。经过天然“五指梳”抹过,光亮的额头才露了出来。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唇上,那坚定而深刻的人中,真似楔子样,使得唇珠微微上翘,为主人多添了几分倔强……

    上身是一件鹅黄色的确良碎花衬衫,后背横起了两三道褶子,使得衣服前长后短。下着一条磨得起毛的咖色格子弹力裤,尽管有些厚,却是别无选择的结果。

    脚下一双蓝色的凉鞋,连同双脚,已满是泥黑。背上背着的大牛仔包,沉甸甸地直向下坠……

    雪秀脚如注铅,顺着春秀画的路线图走着。她不但肚子空空如也,头脑里也空洞无物。

    这样的她穿行的人群中,简直像个乞丐,可她却一点没感到自卑。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快点见到春秀。

    因为没有经验,她简直提不起勇气来向人打听。从下客车后,她走在人来人往的陌生的市镇里。她一面用眼睛察看,一面沿途蹭蹭地走着。

    一路上人来人往,沿途也有各种商贩在叫卖。雪秀仍感觉自己像只穿行在荒漠中的孤狼。

    终于不得已要向人问路了。雪秀直等有老妇人经过时,才敢喊一声大妈,然后拿出地址给对方看。

    果然如春秀说的,她所在的厂子很大,很好找。

    雪秀站在厂门口踯躅了许久。当她决定想趁着有人进出也进去时,门卫小老头拦住了她。雪秀那方言很重的普通话,对不上老头含混不清的粤语口音。

    鸡同鸭讲了一阵后,雪秀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只好依着信里事先和春秀的约定,在门外耐心地等着。

    抵达客运站大概是六点多钟,转车大概花了一个小时。按照约定,春秀近两三天,每天六点到八点间会来门口等。

    等就等吧,幸好城市里没有黑夜。太阳刚一下山,路灯就会接替着站起岗来。

    只要身处明亮的地方,雪秀的内心就不会恐惧。

    “城市就是好,不像农村里,天一黑,路上基本上就没了人。”雪秀蹲在门口的左侧地面上,低头想着。

    春秀从大门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雪秀。当雪秀听到春秀喊她时,一抬头春秀已经立在自己面前。

    两个久别的好姐妹,重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们的欢喜与激动不难想象。

    春秀抱着雪秀激动地跳起来。

    “你还真来了,我一直怀疑着。”

    “我真怕找不到你。”言犹未了,雪秀就轻轻推开春秀,一脸难为情地说:“我身上好脏哦。”

    春秀打量了雪秀一眼,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东西这样沉?不会是石头吧。我昨天才收到你的信,要是信晚来两天,你可怎么办?我来门口两三回了——”

    她抢过背包提着,在和门卫嘀咕过两声后,拉着雪秀从侧边的小门走了进去。

    “你能来太好了。知道吗?这里太无聊了。”

    雪秀也非常高兴。此时,她那忐忑了一整天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突然这样跑了来,书真不读啦?”

    “不读啦。”

    “只要你不难过就好。”春秀说,“其实在我们厂里,有初中生,有高中生,还有大学生呢。我可没觉得多读几年书,就有多了不起。你既然来了,就什么也不要想。我知道,大伯生了病,家里肯定是难的。放心好啦,明天我们就去找工作。”

    春秀最后一句话,令雪秀眉头舒展。

    这厂子真大。

    春秀带着雪秀左拐右拐,还指点着这是什么楼,那是什么地方。雪秀又饿又渴,一点也没听进去。

    当她们在一栋三层楼前停下来时,春秀说,这就是员工住宿楼。一楼是食堂,上面才是住人的。

    雪秀看到楼面有些旧,但地面干爽洁净。

    上到二楼西面的一个房间,春秀推开门,瞬间,从里面传出一股多人杂居时,特有的浓重的怪气味。雪秀也不是什么娇小姐,这样的味道还能忍受。

    屋内灯光甚为明亮,房顶一个大吊扇呼呼地转着。

    左右两排上下铺,门口那张床的上铺空着,堆满了各色的箱子和杂物。有人住的床上都挂了白色蚊帐。

    正对门是一扇窗户,窗下一张写字桌上堆着零食袋,梳子,化妆品,水杯,卫生纸等等,不一而足,杂乱不堪。桌下有几只白色的水桶,夹缝里塞了几双鞋子。

    春秀的床在左边中间下铺,看得出整理过的痕迹。单人的钢丝床铺上,横了一块宽不过四公分的薄板,上面摆着女人需要的小零碎。起了球的粉色床单在席子下卷着,床下摆着几双鞋和小水桶小脸盆。

    其中靠窗的上铺,垂下半片蓝色印花床单,格外打眼。门开时,裹着白色纱帐的人脸,猫似地看了一眼,重新钻回帐子内。

    “这个是洪阿姨的一个亲戚,也刚来没两天。”春秀凑进雪秀耳边轻言道。

    春秀拉雪秀在床上坐下,把包放到床头,说:“今晚你睡我的床。”

    “你呢?”

    “别担心,我有的是地方睡。”她指了指上铺和对面一张床,说:“她,她,还有这个,到明天早上八点才会回来,你说我有没有地方睡呀?”

    说话间,雪秀就看到有三颗蓬着头的脑袋,从白色的帐子里伸出来,冲她点头微笑。

    “这就是我常说的堂妹。”春秀得意地介绍。

    有一个女孩从对面上铺顺着阶梯爬下来,一面爬一面说:“晚上睡我这儿吧。”

    “她叫素云,和我们同姓。我在信里和你说过的。”

    陈素云亲密地拉起雪秀的手,说:“阿妹好。”

    “你好。”雪秀微笑着回应。

    陈素云看起来比春秀姐妹大个两三岁。她打量了雪秀一番,继续说道:“你姐总算把你盼来了。阿秀,先让你妹妹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饭吧。”

    春秀顽皮地冲雪秀笑,赞同道:“素云说得对。坐一天车了,你先冲个凉,然后再带你出去吃饭。”

    “不是有食堂吗?”

    “食堂里这么晚估计没什么吃的。”

    “可我已饿得不行啦。”雪秀轻声说道。

    春秀望着雪秀,疑惑地问:“中午没吃饭?”

    “路上的饭那么贵,我只买了个面包。”雪秀红了脸。

    “钱是命啊?真有你的——”春秀突然提高了嗓门。

    素云站到窗口桌前梳头,听到春秀如此大声,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春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改口道:“好吧,你先去冲洗一下,瞧你,灰头土脸的,等你洗好了,我也买好了饭。”

    她从床下拿出脸盆,又从自己的床头一叠衣物里,挑出一条裙子给雪秀换洗!

    雪秀走进春秀指点的洗漱间,春秀下楼买饭去了。

    谁有过相同的经验?雪秀不仅不习惯淋浴头,还死活调不出温水。最后只能用脸盆接水用。

    等她拖着春秀宽大的长裙子,用毛巾擦着头发重新进屋时,春秀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雪秀简直饿晕了,整整一大钵面条被她干了个精光。她满足地冲春秀笑,春秀则怜惜地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